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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熟药所的人送来官契,准允仁心医馆继续售制成药了。
不过“春水生”的改进方子,并没有一同送来。
杜长卿站在医馆里破口大骂:“姓娄的这是什么意思?霸着春水生不让咱们卖,怎么,连太府寺卿的话也不听了吗?”
银筝从旁经过,忍不住侧目:“杜掌柜,你这话说的,像你才是太府寺卿府上的人。”
杜长卿噎了一下:“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阿城道:“算了东家,再耐心等几日。”
阿城昨日回去休息了一夜,脸上涂了些药,已好了许多,精神还不错。
陆瞳站在药柜前,正碾磨给董麟的补药,听得对面葛裁缝和邻边卖铁器的牛铁匠闲谈,说是昨日万恩寺青莲盛会,有人偷偷祭祀前朝神佛,结果神佛显灵,这人好端端一头栽在放生池中,死了。
银筝眼珠子一转,立刻拿起扫帚扫着门前灰尘,边问葛裁缝:“骗人的吧?葛大叔,我们前日也上万恩寺了,只晓得出了事,怎么没听这么邪门呢?”
葛裁缝一拍大腿:“银筝姑娘,我还能骗你?我家婆娘上山烧香,住的离出事的法殿近,可不就看得清清楚楚嘛,那一群一群的官兵往里赶呢!都说人死的时候跟鬼似的,多半是看见菩萨显灵了!”
他讲得绘声绘色,连带着阿城和杜长卿都被吸引,相邻的小贩们凑近去听,陆瞳低头整理药材,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流言总是越传越离谱。
自然,也离真相越来越远。
看来,万福的说辞已得到大部分人肯定,纵然不肯定的,也不想与前朝扯上关系。
葛裁缝还在说:“那柯家原本好好的一户瓷商,这下坏了,同他们家做生意的也嫌晦气,纷纷要退了同他家生意,我瞧着,这家算是完了。”
蜜饯铺的刘婶子道:“他家新娶的夫人娘家不是做官的吗?我们铺子里还给他们家老夫人送过蜜饯呢。怎么着也不至于完了。”
“你知道什么,”葛裁缝哼笑一声:“人家一个年轻漂亮的新妇,老子当官,如今做女婿的出事,划清干系都来不及。听说柯大奶奶昨日就回娘家去了,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丝鞋铺的宋嫂挤进来,“那柯家现在为了赔生意款,都将家中器物拿去当铺换钱。也难怪,柯家就柯大爷一个独子,又没留下个一男半女,柯大爷一倒,柯老夫人能撑得了多久?”
听到此话,陆瞳动作一顿。
那头的银筝早已顺口问道:“果真?宋嫂可知他们去的是哪家当铺?说不准咱们去淘淘,还能拣点便宜,淘到什么好东西呢。”
宋嫂闻言笑起来:“银筝姑娘,好东西是有,可哪能拣得了便宜?那柯家再不济,穿用也是富贵。我听说东西抬去了城南清河街禄元典当行。银筝姑娘想看,倒是能去看个热闹。”
银筝笑眯眯道:“那回头得了空,我一定去瞧瞧。”
又说了些话,日头渐升,西街客人多起来,铺子小贩们都各自散去,银筝将扫帚靠墙放好,走进了里铺。
熟药所准允继续售卖成药的官印下来后,陆瞳就着手为董麟制药,因春水生的方子还未送来,白日里的人不如以往多。
快至午时,陆瞳对杜长卿道:“给董少爷的药丸里还差几味医馆里没有的药材,我去别处买点。”
杜长卿道:“叫阿城去买不就得了。”
“阿城伤还未好全呢,别四处走了。”银筝将擦桌的帕子塞到杜长卿手中,“不耽误多少时间,杜掌柜尽管放心。”言罢,推着陆瞳出了门。
禄元典当行在城南清河街,曹爷所开的那间“快活楼”赌坊也在清河街上。前日上望春山前,陆瞳已让人同曹爷说明,待万福下山后就放了万全。
盛京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无异于赌坊与花楼,这两处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打听消息容易得多。曹爷是只管赚银子的生意人,日后许还有用得上的地方,需得用银子喂着待来时回报。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思索间,二人已行至清河街上,一眼就瞧见那间禄元典当行。
这典当行很大,沿街寻常商铺占了有三间铺子那般宽,又叠了好几层,乌木上以金字雕了“禄元”二字,极尽奢华。
听说这是盛京最大的一处典当行,陆瞳与银筝方一走进去,就有一面目和气的老掌柜迎上前来:“小姐可是要典当东西?”
陆瞳道:“我想买东西。”
老掌柜一怔,随即笑问:“姑娘可是要买死当之物?”
陆瞳点头。
老掌柜了然。
典当行做生意,多是手头紧前来典当换些银钱的,这其中一些无力赎回、或是想多当些银两的客家,会选择死当。又有到期不见前来赎回的,器物归于典行。典行将这些旧物加价,有时也能卖出去。
毕竟当行里留下的东西里,也不乏有些好东西。
老掌柜问陆瞳:“姑娘可有什么想买的?”
“我想买一些首饰。”陆瞳道:“可有?”
“有的。”老掌柜笑道:“说来也巧,昨日典行里才收了一批死当的首饰,成色都还不错。姑娘要是有兴趣,老朽取来给您过眼。”
陆瞳颔首:“多谢。”
“不妨事,姑娘且在这里稍候片刻。”老掌柜说完,吩咐身侧小伙计上楼取货,边给陆瞳二人倒了杯茶。
陆瞳与银筝坐在楼下堂厅等着,银筝一手捧茶,低声问身侧陆瞳:“姑娘,你到底想赎回什么啊?”
陆瞳垂下眼。
“没什么,一根簪子而已。”
是的,纪珣是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