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 / 2)

裴云暎沉吟一下:“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听说死的考生砸破了号舍窗,从号舍里跑了出来,毒发时贡院内外都看见了。”顿了顿,萧逐风又道:“兵马司的人现在也在贡院门口。”

“兵马司?”

“太府寺卿府上的夫人在贡院门口闹事,她儿子今年下场,礼部不放人,就叫兵马司来帮忙。”

闻言,似是想起了某个人,裴云暎眉心微蹙,道:“董麟。”

太府寺卿府上那个少爷他见过,在万恩寺上肺疾发急症的病秧子,没料到今年居然也下场,看来身子是全好了。

他坐在椅子上,垂眸想了一会儿,哼笑一声:“看来,礼部这是得罪人了。”

贡院里死了个考生,流言还传得到处都是,偏偏这时候太府寺卿夫人又来闹事,还带上了兵马司,怎么看都不是偶然。

“既然如此,”裴云暎倏地一笑,“我们也来加一把火。”

萧逐风与他对视一眼,霎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想插手?”

“我们的人在礼部呆了那么久,上面的位置不腾出来,下面的怎么上去。”他一笑,唇边梨涡若隐若现,“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殿前司眼下不好出面。”

“谁说殿前司了?”他气定神闲地开口,“当然是找人把这个消息送到枢密院。”

枢密院是殿前司的死对头,由枢密院出面,殿前司隔岸观火,半丝火星也沾不到身上,倒是再好不过。

萧逐风默了一下:“也好。”

裴云暎抬眼,日光透过窗隙落到他脸上,将他俊美五官渡上一层暖色绒光,他侧首,盯着窗外远处树影,语气有些莫名。

“这盛京,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

贡院门口热闹极了。

除了在外围观的平人百姓,不过须臾,兵马司、刑狱司、学士院的人马都到了,甚至连枢密院的人都不知打哪听来了消息,前来贡院门口拿人。

皇帝得知贡举出事震怒不已,钦点大臣令彻查此事。翰林医官院派了医官正在为死去的考生验毒。

礼部几个主考官心中惴惴,偏此时骑虎难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纵然想使个法子也难。侍郎那头也没个消息,因他们几人尚在贡院,因此也无从得知此刻宫中情状,他们的礼部侍郎,此刻已自身难保。

前去验尸的医官上前,对着学士院的郑学士道:“大人,确是中毒而亡,约莫两个时辰前毒发。”

两个时辰前,秋闱还未结束。

郑学士抚了抚长须:“看来,凶手还藏在这号舍之中。”

秋闱最后一场已结束了,然而此刻众考生都呆在号舍中不敢出门。贡院中发生命案,在场考生包括主考都可能是杀人凶手,礼部的人就算是想瞒,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也动不了手脚。

董夫人在兵马司的妹夫来了后,算是弄清楚了中毒之人并非董麟,已乘马车回府——眼下这么多方人马都聚集于此,事情发展已不是她能控制,最好明哲保身。

一旦得知儿子性命无虞,做母亲的总是能清醒得很快。

几个主考官还想再掩饰,那头兵马司并刑狱司的人已经开始一一核对号舍里的考生花名,这本是例行核算,毕竟要清点如今在场可疑人士。然而不核验便罢,一核验,整个贡院中,竟足足有十二位考生,花名与本人毫无相符。

未免有人混进考场舞弊,名册之上除了考生名姓还有小像,这十二位与名册小像略有差池,枢密院的人瞟一眼几个主考,倏地冷笑一声:“这就奇了,几位大人眼睛看着也无恙,怎么连如此大的相貌差异也瞧不出来。”

其余考生都已从号舍中出来,不安地看着最前方的十二人。

兵马司的知事按住腰间长刀,盯着那十二人冷冷开口:“看来不必查了,这名实不符的十二人,就是投毒凶手。贡院投毒,谋杀同年,按律当斩——”

“不!”十二人中最前方的一个年轻人下意识喊道:“老爷,大人,冤枉啊,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杀人,此事并非小人所为!”

他这么一喊,连带着周围的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一起跪在地上诉冤叫屈。

知事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行人:“满口狡辩,谎话连篇!既不是你们下毒,为何偷偷摸摸混进考场,原来的考生被你们弄至何处,无非是一起杀了。在天子脚下图谋杀人,其心可诛——”

他这么装模作样地一唬,果真叫那一行人吓破了胆。要知科场替考秋闱舞弊,不过是下狱的事,却不至于丢了性命,可要是牵连上了人命,那可是掉脑袋的官司。

他们不过是代人替考,想赚点钱花花,可要为了点银子搭上性命,傻子才做这种事!

最前面那人当机立断,重重朝知事磕了个头,悲愤开口:“大人,大人,真不是小的下毒,小的进贡院号舍,只是为了替人下场,小的代人秋试,如此而已,绝不敢谋害性命啊!”

他这话喊得极大声,并未避着旁人,不知是喊给面前凶神恶煞的老爷们,还是喊给别的什么人,却叫贡院内外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代人秋试,替人下场?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围着贡院的官兵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号舍前的几位主考,霎时间脸色发白。

第七十五章山苗与涧松

贡举是梁朝的大事,秋闱场上的消息,狂风一般瞬间席卷盛京每个角落。

西街一条街的商贩全从铺子里走了出来,将原本就不宽敞的西街挤得水泄不通。

“听说了吗,那贡院号舍里死的那个读书人,原是咱们西街鲜鱼行的吴秀才!”

“哪里来的谣言?有才平日与人为善、人又老实,除了读书和鱼摊,旁地都不去,谁会同他有过节,怕是听错了吧?”这话是热心肠的宋嫂说的。

消息灵通的孙寡妇挽着个菜篮正经过,见状往前凑了一凑,“我才从贡院那头回来,秀才可不是被人毒杀的,是自己喝了毒才死的。”

“自己喝毒?”众人觑着她,“好端端的,为何要自己喝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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