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真卿被丁聪的拍门声惊醒,方才于梦中惊出的一身冷汗濡湿了衣袍正贴着后脊,起身时顿感背心冰凉一片,在这寒冬的清晨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她对门外的丁聪大声答道:
“请丁侍卫稍等,待我更衣。”
“诶呀!”丁聪一边“砰砰砰”地继续大力敲门,一边喊道,“都火烧屁股了,十万火急啊,先生您就不要磨蹭了!秦王殿下急招!”
薛真卿无奈,按了按突突直跳疼胀的太阳穴,开门抬脚出屋,天还没大亮,便随丁聪一起来到秦王府里的议事厅。
慕容成岭正背着手来回踱步,看到丁聪请来了“薛敬辞”,连忙迎上前去,作揖道:
“清晨贸然相邀,失礼了,若非十万火急,不敢惊扰先生清梦。”
“无妨无妨,殿下请讲。”薛真卿这方边说着边跨进厅堂,那头慕容成岭就自然而然地牵上了“他”的手腕,请“他”上座。
薛真卿也不客套,掀袍坐下,瞥见了坐席边的桌上摆着挂了兵部牌子的加急文书。
八百里加急。
秦王慕容成岭奉旨领的是兵部的差事,寅时三刻兵部的办事大院还没开门,这八百里加急文书便被快要跑断气的驿臣直接送到了秦王府上。
片刻也不敢耽搁。
“先生请看”,慕容成岭打开文书递到薛真卿面前,说道,“南蛮林邑又再度来犯,定远侯战死。南疆大乱。”
“林邑乃南蛮小国,”薛真卿蹙着眉说道,“以往也只敢在边境做些打家劫舍、骚扰当地百姓的勾当,并不敢与大燕正面冲突,更遑论像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地举兵来犯。”
慕容成岭答道:
“以前的情况的确如先生所言,凭林邑的国力完全无法与我们大燕抗衡,我们也从未曾把林邑那群南蛮子放在眼里。”
“可现如今,一年还没到,这已经是他们二度来犯了。”
“上次我率平南军远征,虽是擒住了他们的首领药师,但他们也在水源投毒,让我平南大军将士两千余人死于疫病。还连累了皋城一方百姓,还有胡太医……”
“我们完全没有占着便宜,从战果来看,勉强平分秋色罢了。”
说到此处,秦王慕容成岭眼里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仿佛昔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历历在目。
“以前咱们都以为林邑蛮子最缺脑子,没成想,上次他们竟也学会了使诈!”丁聪在一旁插嘴,愤愤然说道。
慕容成岭抬手止住了丁聪打开话匣子继续说下去,对薛真卿言道:
“上次,是我轻敌,连累了大家。这次林邑再度来犯,定是有备而来。”
“定远侯虽然年迈多病,但他身经百战,绝不是个酒囊饭袋,理应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老侯爷前些日子才递折子请求告老还乡,说自己旧疾复发……皇上当时并未立即颁旨恩准,而是敕令老侯爷找到后继之将,方可退隐。”
“谁知,此后不久,老侯爷还未来得及推举贤才,便病来如山倒,大病了一场。”
“这次,林邑就是趁着定远侯病重又后继无人,突然发难。开战的消息都还没传回皇都,老侯爷就伤病交加,身死疆场。”
“先生请看,两封急报,一封是被林邑偷袭的急报,和另一封定远侯牺牲的急报都只挂了一块牌子,同封送来。”
“这便说明,此两桩事情就发生在转眼之间,但凡老侯爷身体康健,不会这般一触即溃,连等援军赶到的时间都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