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唉……可怜他们兄妹二人……不知文月的伤是否好些了……只希望她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完成和亲大事。”
“伤在背部,休养几天就能下地了,不碍事的。”袁氏说道,“不过两个孩子何曾遇到过如此凶险之事,惊吓是难免了。曹妃妹妹听到月儿遇刺的消息,已在佛堂跪了整整两日了,陛下今日去陪陪她吧。”
叶政廷此时哪有心思管那些后宫妇人,他被朝中和外敌之事弄得心力交瘁。此时当真乃内外交困,前拒狼后进虎。他摆摆手说道:“你多开导她就好。煜王快来了,你去把太子叫来,多年不见,他也该多关心他姨父。”
“诺。”袁氏低头领命。
哺时,煜王薛其钢一身正红四爪金龙袍,头戴金丝蟒冠,迈着四方步,端的是英姿勃发,器宇轩昂,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清辉殿。
只见他行动干脆利落,魁梧奇伟的身躯径直向高坐龙椅之人行三跪九叩之礼:“臣薛其钢,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他声若洪钟,虽年过六旬,但五官依旧深邃英挺,相貌堂堂,比养尊处优的叶政廷还显得年轻一些。
待他行完礼,叶政廷竟起身快步走下去,一把搀着薛其钢的胳膊将他扶起来。二人四目相望,都红了眼睛。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契若金兰,几十年来风风雨雨一起闯,乃真正过命的刎颈之交。虽然叶政廷当皇帝后对薛其钢有了防备之心,但猛然重逢,心中自是激动。
“慎之,你也老了。”叶政廷望着一脸沧桑的薛其钢,满眼哀戚,身子微微颤抖。
薛其钢顺着他的搀扶起身,望着眼前几十年莫逆之交、却还是要防备自己的叶政廷,心头百感交集,声音有些颤抖:“启禀陛下,臣今年六十有四了。”
叶政廷苦笑了一下,拍拍他胳膊,拉着他的手就往龙椅那边去,大声对左忠勇道:“把煜王的座椅搬到朕身边,朕要与他促膝而谈。”
“诺。”左忠勇连忙把为薛其钢准备的座椅从殿中搬到龙椅旁。
殿中伺候的年轻宫人们都没见过薛其钢,虽耳闻他是大盛唯一异姓王,身份及其尊贵,但却没想到他竟尊贵至此,能得天子亲自搀扶挽手而行,还能坐在天子座旁。要知道,那位置可是除了皇后,还没有人配坐在那里。
薛其钢被叶政廷牵着走到为他安排的座椅前,却没有居功自傲恃宠而骄,小心谨慎地遵守着臣子本分,丝毫不敢有所僭越。他弓腰站在座椅旁,低头恭顺地说道:“臣不敢,臣站着就好。”
叶政廷虽赐他在这里坐下,但若他当真不推辞就一屁股坐下,那叶政廷心里对他的防备又会增加几分。此时见他如此谦卑,叶政廷心头舒服不少,拉着他的手笑道:“你就坐吧,当年朕兵败逃亡,还与你同席而眠。睡过一床被子的交情,你这么拘谨作甚。”
话虽这么说,但当年叶政廷乃一介草莽,如今贵为帝皇,又如何能比。
薛其钢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连忙低头,高大的身躯蜷缩了一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臣不敢。往日陛下与臣是兄弟,是主从,如今是君与臣。伦理纲常,尊卑有序。陛下恩准臣站立在侧,臣已诚惶诚恐了,如何敢僭越。”
“诚惶诚恐”这词用得妙。看薛其钢的样子,那般高大的身躯,却拘谨地弓腰屈膝,双手下垂,确实很惶恐。叶政廷笑了,不再强求,挥手让左忠勇把椅子撤下,上下打量着薛其钢,笑道:“慎之,没想到多年不见,你这胆子越发小了。”
薛其钢低头道:“年轻时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什么都敢做,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臣也敢去闯;如今陛下赐予臣如此高位,且不闻危楼百尺,居高者虑危。陛下封臣为大盛唯一异姓王,臣当真是瞻前顾后,噤若寒蝉。”
“哈哈哈……”叶政廷十分满意他的谦逊态度,指着他笑道,“你这老东西,居高而不自恃,朕果然没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