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吞噬,化作灰烬,随着火焰飞上天空,漫天飞舞,似在送客死异乡的亡灵回心心念念的故土。
叶长洲站在灵前,神情肃穆,接过工匠递来的香,恭恭敬敬向遗体鞠了三躬,上前将香插入香炉。灵堂外为了一圈人,工匠们见叶长洲如此礼待死去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以袖拭泪。
跳跃的火焰、惨白的布单交相辉映,叶长洲望着那几具尸身,眸光暗沉,道:“都是我大盛的勇士,绝不能葬身异国他乡。烧了吧,待我们回大盛时,带着他们魂归故里。”
女子们低头抹泪,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站出来,将死难者抬到早已架好的柴火上。火把点燃柴火,这些为抵御刺客而壮烈殉难者,随着青烟魂飞天外,渐渐变成了一捧灰。
安置好死难者的后事,叶长洲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工匠,密令他们出去寻杨不易的下落:“你们记住了,无论是否寻到他,天黑前必须回到这里,明白了么?”
“诺!”工匠们齐声领命。
西院,雨势已歇,刘忠奇倒在雨水里浑身湿透,身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殆尽,只剩泡白的伤口赫然布满身躯。他脸色苍白至极,挂满水珠,双眼微阖,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总算捡回了半条命。
尚未睁眼,耳中便充斥着军汉的砍杀声、凌乱的脚步声,和女子凄惨哭喊声。刘忠奇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勉强坐起,眼前一幕恍如人间地狱:院中横七竖八倒着被杀的胡女,有的早已气绝,死得口眼不闭;有的还有一口气,尚在死命挣扎;有的身首异处,头颅滚落远处,脸上定格着惊恐。
远处,军汉们像是发了疯一般,正在追杀四处逃窜的胡女,手中长刀毫不犹豫砍向手无寸铁的她们。
昔日有多宠爱,如今就有多残暴。
刘忠奇身边坐着与他相好的胡女。那女子全身上下血迹斑斑,身上多处在流血,看样子是数次死里逃生,一心要守着刘忠奇醒来。看着她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刘忠奇只觉得那是一条条昂首吐信的毒蛇,张牙舞爪要将自己吞没。
那胡女脸白似纸,已经奄奄一息。见刘忠奇醒来,她再支撑不住,猛地呕了一口血,捂着胸口满眼凄惶地望着刘忠奇,脸上挂着泪,哭道:“将军……你终于醒了……”
刘忠奇连忙撑着满身伤艰难挪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身上的血洞,隐隐可见肠子要流出来了。刘忠奇鼻头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仓皇地颤抖着手,却不知要先按哪个伤口。
那胡女被刘忠奇抱着,脸上浮现一抹惨白的笑,又涌出一口血,将下巴全都染红了。她躺在刘忠奇怀里,颤抖血红的手轻轻抚摸了下刘忠奇的脸颊,哀哀欲绝道:“将军,我活不成了……你好好活着……别忘了我……”
看着鲜血从她嘴里不断涌出,刘忠奇惊恐不已抱着她声嘶力竭哭喊道:“不要!”这是他的女人,尽管遭叶长洲和栾清平不齿,但刘忠奇心中依然认定此生唯有她。不管她之前是什么人,现在她就是刘忠奇的妻。
那胡女带泪的眼睛不舍望着他,手慢慢软了下去,苍白的脸凝着万般不舍。刘忠奇看着怀中渐渐失去生命的身躯,哭得撕心裂肺。
阴云密布,苍穹滚墨,狂风呜咽着、撕扯着,以摧毁万物的凌厉扫荡着,却吹不散风里的血腥杀戮和凄然欲绝。
当栾清平再次踏足西院,大屠杀已结束。胡女的尸身高高摞在院中,士兵们将尸身浇上火油,一把火将尸身烧了。熊熊燃烧的大火瞬间将胡女尸身吞噬,随着火焰噼啪爆响,这西院过往的荒诞淫丨乱也随之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