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僵的手往薛凌云衣襟里塞,攫取他的温度,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知道我幼年跟随母亲流浪,十岁才找到坞原,被父皇认下。”
“嗯,我知道。那时候你又瘦又小,经常被你几个皇兄欺负。”薛凌云道,“那时候我还在跟随父王南征北战,是听坞原来的信使说的。”
“呵……”叶长洲苦笑了一下,抬眼望着他,“你那时定是瞧不上我的吧?薛大世子,少年将军,统领万千将士,一呼百应……哪像我,流浪小乞丐……”
薛凌云顿了下,违心地道:“没有……我哪瞧不上你。”那时候谈起这位投奔坞原的十六皇子,大家都是调侃的语气,确实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你不说我也知道。”叶长洲闭了眼睛,“但没人知道我进宫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薛凌云一听,不吭声了。一个孤女带着一个孩子,在那战乱年代,连身强力壮的汉子都活不下去,难以想象叶长洲的母亲是怎样护着他长到那么大的。
“我和我母亲一直在逃难,不仅要躲避流寇盗匪,还要防着沿路的溃兵,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叶长洲深吸一口气。
虽过去那么久了,要重新将那些事讲出来,依旧需要下很大决心:“我们经常在尸堆里逃难,寻找死尸身上的食物,从野狗嘴里夺食。”
“腐尸的气味,是我最为熟悉的味道。所以十三皇兄暴毙,我去看了他的尸身,闻到那气味,便知不是尸体腐败的味道,而是别的。”他红着眼睛看着薛凌云,“否则,我也无法发现他被人下了嗜血散,更没办法救你。”
薛凌云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叶长洲幼年过得那般凄惨,随即便理解了为何他活下去的意念那般强大:原是幼年见过太多的死亡,便渴望活下去。
“苦了你了。”薛凌云说了一句,再说不下去了。在那凄惨的经理面前,任何安慰都太苍白。
叶长洲勉强一笑,继续道:“有一次,我和母亲没躲过,正在搜寻腐尸身上食物时,一伙溃兵发现了我们。母亲情急之下把我塞进一旁的草垛里,她自己却被溃兵拦住了……”
叶长洲声音里透着不可抑制的颤抖:“我眼睁睁看着我母亲被……被那些禽兽侮辱……”他顿了下,把脸埋在薛凌云怀里,轻声道,“母亲哭喊得厉害……溃兵们嬉笑着骂着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在她身上疯狂发泄……”
薛凌云心头一震,血顿时冲上脑子,衣袖下双手捏紧了。黑暗中,只听叶长洲继续道:“我母亲一边哭喊一边哀求,说求、求他们施舍点吃的……”
说到这里,叶长洲不由得顿住了。那隐藏于心头多年的旧伤突然被解开,挖心掏肺的痛依旧没有放过他,反而痛得更加深沉。
“母亲怕我饿死……”叶长洲哽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讲出这件事,心里并没有因此而轻松,那销心蚀骨的痛反而像附骨之疽久久不散,揪着叶长洲反反复复折磨他。
“不说了,不说了小十六,”薛凌云紧紧搂着他。他想过叶长洲过得很苦,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件令他刻骨镂心的屈辱事。
想来叶长洲不近女色,想必也是因那件事的刺激。
“溃兵们侮辱完她,丢了个肉饼给她……”叶长洲难受得要命,依旧狠心自揭伤疤,“母亲一边哭,一边拉着损毁的衣衫,拾起地上的肉饼要我吃……我吃不下,肉一吃到嘴里,就想到她被那些禽兽侮辱的画面……她发了疯般逼迫我吃……我只好吃了,可是我吃下去就吐出来了,吐得肝肠寸断,她才放过我……”
“不说了,不说了……”薛凌云听得心痛,只得紧紧抱着他,阻止他继续讲下去。心爱之人温暖的拥抱是最好的治伤良药,叶长洲享受着,却依旧治不了心里的陈年旧伤。
薛凌云轻轻放开了他,脸颊紧贴着叶长洲的额头:“好了,这些苦难都过去了,忘了吧。”拭去他脸颊的泪,柔声道,“我猜你不食荤腥是因幼年的经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