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自己脚下哭得撕心裂肺,一张脸苍白无血色,双手不停颤抖,却不敢来攀自己的腿。小时候,每次犯错被责罚哭泣,他都会来抱着自己的腿撒娇求饶。
如今,自己把他逐出家门,他害怕,无助,凄惶,不敢再来抱自己的腿了。
可是无论长多大,他还是那个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小孩儿啊!恍然间,薛其钢忆起他第一次上战场,自己亲自压住马缰绳让他爬上战马,看着他拎着比自己身子还长的战刀,朝敌军冲刺而去。那种忐忑担心、却又不得不放手的心情,与现在何异?
但孩儿长大了,总要去与他的命运搏斗。薛其钢不能替他扫清他人生路上的所有障碍,只能竭尽所能送他一程。
视线逐渐模糊,薛其钢的手颤抖着,缓缓朝薛凌云的头摸去,张开手掌,却在他头顶三寸之处停住了。慢慢收回手,薛其钢终于叹了口气,强忍着悲痛沉声道:“你哭什么……”
“父王!父王!孩儿做错了什么,孩儿改!您别不要孩儿……求求您……”薛凌云不敢像幼时那样去抱薛其钢的腿,跪在地上,“砰砰砰”朝他磕头,只三下,额头便现血迹。
薛其钢又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粗粝的手轻轻抚在薛凌云头顶,在他柔软的乌发上轻轻摩挲:“为父不得不出此下策。”慈爱地望着薛凌云满是泪的脸庞,“你说得没错,昭亲王是个值得追随之人。你要离开坞原,千难万难。如今昭亲王拼着他的身家性命换你一个自由身。你离开坞原的第一步,他已经帮你踏出去了;这第二步,便由为父来帮你。”
薛凌云愕然望着薛其钢,惊诧凝滞在脸上,止住了哭泣。
薛其钢手离开他头顶,背手往前走了两步,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力:“昨夜,陛下去了昭亲王府,他们父子彻夜长谈,昭亲王便用陛下给他的所有赏赐,换你自由身。陛下答应了,但要你和他永远不得再回坞原。”
薛凌云闻言,惊愕的泪挂在脸上,他没想到,叶长洲竟然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要知道,那人从小在苦难中长大,为了活下去,对权势渴望到了什么程度,他竟然会为了自己全部舍弃了。
小十六,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了我,值得吗?
薛凌云不由得低头匍匐在地,放声大哭。
一个最爱权势的人,居然为了薛凌云的自由,将到手的一切都放弃了。
小十六,你太傻了。
薛凌云哭得不断颤抖,肩背耸动,眼泪不停滚落,很快将地面打湿。
薛其钢仰头向天,闭了眼:“为父没料到十六殿下竟如此待你,竟为了你,甘愿开罪陛下……你,切不可负他。”
薛其钢心里难受,顿了下又道:“为父唯有用薛家与你的决裂,来全他的谋划,保全你和薛家,给陛下一个交代。儿啊,这两步,走得不易,你踏出去就不要再回头,为父……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若不将你逐出薛家,陛下寝食难安,或许不会让你活着到南疆……”
叶政廷和袁氏要拿捏的是煜王府的世子,只有薛凌云不是世子了,才可以活着离开坞原。
薛凌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就不是薛家人了,薛凌云伏地嚎啕大哭:“父王啊,父王……孩儿舍不得您……孩儿心里好痛啊……”
撕心裂肺的哭,深入骨髓的痛。要亲自割断父子亲情,这种痛与挖心掏肺何异?薛凌云哭得声嘶力竭,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他承受不住没有父王,没有长姐的痛,从此以后,他便不是煜王府的世子了,与父王长姐再无瓜葛了。
“父王……”薛凌云朝薛其钢一步步爬去,声泪俱下,向薛其钢叩首,“孩儿不孝,累父王至此……孩儿去南疆辅佐昭亲王,如果孩儿失败了,您就当从未生过孩儿吧……不孝孩儿薛凌云,今日叩别父王。”
磕一个头,便哭着祝祷一句:
“一愿父王身体康健,岁岁平安心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