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湘楠顿住了,所有的感觉仿佛凝固,只是痴痴看着眼前人,难以置信他真的来见自己了。
莫非是自己痛得狠了,出现幻觉了?
可是他真的就在眼前,神情那般凝重。他瘦了,肤色也显得更为深沉。恍惚间,他似乎与记忆中的模样有了些许距离,但那双极美的眉眼依旧如初,仿佛岁月未曾留下痕迹。他认真起来时,眉头会微微蹙起,全神贯注的样子是那么吸引人。
锋利的剪刀剪碎腰间衣物,露出狰狞的伤口:黝黑的箭簇没入白皙的皮肉中,触目惊心。童若谦却手都没抖一下,将剪刀放下沉声道:“我要烈酒、柳叶刀、镊子。”
众人闻言,忙不迭地行动起来。
突然,薛湘楠伸出苍白冰凉的手,一把捏住童若谦那只已被鲜血染红的手,颤声道:“你们,都下去。”
所有人都顿住了,转身看着她。
她却没看众人,只是死死抓住童若谦,向来从容淡然的眼眸氤氲着哀伤,虚弱地再次重复道:“你们都下去。”
被薛湘楠这一握,童若谦仿佛被电流击中,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可薛湘楠伤得如此之重,童若谦强令自己迅速调整心态,避开了薛湘楠那双令他心颤的眼眸,冷静低头凝视着薛湘楠腹部的伤口,沉声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我能应付。”
军医还想说些什么,岑阳却敏锐地拉了他一把,众人默契地退出帐篷。
大帐里,薛湘楠终于放开了童若谦,右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左臂转移疼痛。童若谦从容不迫地跪在地上,用柳叶刀划开伤口,又用烈酒消毒,有条不紊地给薛湘楠治伤。
薛湘楠流了那么多的血,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却一声痛都没喊过,只是右手手指深陷左臂中,几乎掐出血来。
“你怎么不逃了?”盯着童若谦那张脸,薛湘楠虚弱地笑了下,却因脸色煞白,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不怕我了吗?”
划开肌肤,能看见里面的箭簇了。只是薛湘楠流血流得厉害,即便童若谦强令自己冷静沉重,依旧在为她擦拭流下来的血时手抖。他满脸是汗,并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还请郡主不要说话,任何情绪波动,都会让血流更快。”
薛湘楠却压根不在乎,任由童若谦切开皮肉为自己取箭,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落寞:“打了一辈子仗,却没想到会被宵小如此算计……你一定觉得我老了吧?”
童若谦的手被鲜血染红,听到这话,心中一痛,手上的动作不觉停滞。他抬头看向薛湘楠那张因失血而显得愈发苍白的脸,无比认真:“郡主,您莫再说话了,保存体力要紧。”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紧掐的左臂上,双眼微红,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若疼得狠了,便掐我肩膀……”
薛湘楠只是微微一笑,当真不再说话。她紧掐着左臂半躺在椅上,双眼紧闭,强忍着那钻心的疼痛。无论是童若谦割肉取箭的锋利,还是烈酒浇淋伤口的灼痛,她竟是一声不吭,只是身体颤抖,汗水如雨般滴落。
她是血肉之躯的女人啊,究竟是怎样的艰难磨砺,让她锤炼出了比男儿还要刚强的心性?童若谦的心好痛好痛,他宁愿她是位疼了就哭的娇滴滴的郡主,被众人呵护在手心,享受世间的温柔与美好。可命运却让她走上了另一条路,成为铁一般的女人。她要吃多少的苦,才能铸就如今这模样啊!
可是这样的薛湘楠,才是独一无二的薛湘楠,璞玉浑金,满身光华。是童若谦爱到骨子里,愿意用一生去呵护,去崇敬的女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伤处的余毒清除,用鬼医门秘制解毒良药。待要裹伤时,才发现不妥:薛湘楠伤在腹部,若是不将她衣衫脱掉,又如何替她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