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巢彻底散开,灰絮似的铺在床四周,像是一片死去多时的菌场。
他照常在床上放空过几分钟,挥手召回络丝后,左右见不着精神体,便哑着嗓子唤了声“喻沛。”
很轻,却是听得有人在外应他。
阮筝汀睡眼惺忪,换好衣服,跟着声音寻过去。
外面天光大亮,依旧是个湛蓝的晴天。
有些风,院门下风铃间或一响,两匹机械马在附近踱步,偶尔会模拟特定休闲动作,譬如这会正在吃草(空气)。
喻沛就在院门口坐着,侧靠栅栏,脚边搁着长柄伞,不知在想什么,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弄着草编。
大抵是眼盲,转指动作略显生涩。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阮筝汀扶着门框换好鞋,“这里的雾气吸多了对身体不好。”
那人没搭话,左手高举,随意招了招全当回应。
指间夹着一朵花,很小,淡紫色,花型却周正又漂亮,层层叠叠的,滚着繁复的浪边。
一言蔽之,看上去就很贵。
“雪豹叼回来的吗?”阮筝汀说着要拿来仔细看看,“别乱摘,小心花主告你。有的还在培育阶段,是准备递交新品种权申请的。这会儿要保密,保密知道吗?”
“不是我摘的,”喻沛躲开他的手,把花放进胸前口袋里,笑容玩味,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它自己飞到我手里的。”
“是,”阮筝汀被这人的不要脸所震,拿话小声涮他,“你长得可太好看了,花都喜欢你。”
他边说边帮人拢过头发扎起来,没注意到对方肩背僵过半秒,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只看见了发下颈间有一截黑色的编织挂绳,光线里隐约折出点蓝,大抵随身戴了很多年,现下有些褪色。
“今天怎么样啊?”阮筝汀没在意,替人扎好发揪,索性扶过他双肩,探身去看那双眼睛。
“比昨天好多了,能感受到光。”喻沛冲他侧了侧头,把编了一半的蜻蜓举到他面前,“诊金。说不定过几天就可以自愈了。”
“你就是不想调试吧。”阮筝汀拿过草编直起身来,拆穿道。
喻沛略一撇嘴,改口道:“那我申请,午饭不要行军餐。”
哨兵五感敏锐,且口味迥异。
压缩饼干、行军餐、功能饮料之类的,为减少味觉对他们的影响,同时尽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喜好,通常做得很是清淡。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近乎没什么味道,像在嚼白食。
按照时贇的人生准则,这些东西吃多了容易抑郁。
阮筝汀嗯声表示申请通过,转头中午就炸了厨房。
烟雾滚滚,顺着厨房任一缝隙漫出去,差点触发火灾报警器。
风车旁的“住户险情明示旗”升到一半,被阮筝汀的络丝强行拽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