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搬家(3)(1 / 1)

青桃手里是一个铜盆,盆里是清澈的水,在临冬的秋季井水也是凉的透骨。

一路躲躲闪闪,盆里的水溅出,青桃的手冻得通红。

“小姐,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青桃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家越来越不同的小姐,心里说不出的欣喜,这样的小姐真好。

“自然。”顾今夕指了指桌子,示意青桃把铜盆放在桌上,然后一手托着下巴,看着梳妆台上沾满了泥土的荷包,清浅喃喃只有她自己听见,道,“园子里从来不缺泥。”

青桃喜于顾今夕的变化,她虽然很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家小姐和三夫人聊好从园子里回来就让她把老夫人赐给她的荷包放在泥里滚一圈,又放在冷风里吹等荷包上的泥干了,之后更是奇怪要她偷偷去打水来。

但自家小姐吩咐的事,只忠于顾今夕的青桃毫不犹豫的就做了!

小姐自是有这么做的道理,青桃如此想。

于是她把铜盆放在桌子上,眉头紧皱语气担忧,道,“可是小姐,泥已经干了单用水怕是洗不干净。”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升温后这才快走几步来到顾今夕身旁,小声道,“要不咱们弄些湿泥,在这干泥上摸一圈,说不定这样咱们就能把荷包上的泥洗干净了。”说着声音大起来也坚定了不少。

“你当真确定?”顾今夕惊奇的看了眼青桃,但拿着荷包却很是犹豫。

“我的小姐,刚才婢子其实偷偷试过,不过婢子才弄了些泥您就喊婢子弄水。”青桃说得很是不好意思,脸颊绯红,一双手不停的弄着衣角。

“是,是吗?”顾今夕忍不住拿起荷包仔细瞧了瞧,脸色变化微妙,好似喃喃道,“这一瞧,果真是泥厚了不少。”

“也不知有没有用,不如婢子去弄些泥来试试?”刚才说得是坚定,可一瞧荷包上的泥青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顾今夕看着这荷包上的泥,脸色变化最终叹了口气,摆手道,“将里面的药材拿出来,泡在水里,看看明早起来能不能洗净。”

“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青桃轻声了应声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前段时间看到石嬷嬷就是这样做的,怎么她就失败了。

“石婆子是拿油茶饼洗得。”严谨之中夹着丝丝笑意,万嬷嬷看着青桃一双眼睛依旧清明,看着青桃也不知嘲讽还是失笑。

听到万嬷嬷的回答,青桃捂住嘴巴看着自家小姐,一双眼睛透着惊慌,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将心里话说出来,登时一张脸红得滴水,连忙福身道,“万嬷嬷。”然后退到一旁,努力装背景板。

瞥了眼青桃顾今夕眼里有些些笑意,抿着嘴看着万嬷嬷,跟着她的三四个丫鬟都在门外站着。

“万嬷嬷,千嶂里可好?”拿捏了下,顾今夕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心思沉重又爱多想身子孱弱闺阁小姐的语气,暗中唾弃自己一把继续装模作样。

“屋子里还有些味道,小姐自小身体不好,婢子就自作主张请小姐后天再搬进去。”

“嬷嬷都是为我着想。”就算在屋子里休息了许久顾今夕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她站起来,亲自倒茶。

目光一转青桃忽然觉得她该趁这个时候‘偷偷’把荷包藏起来,万嬷嬷眼光一转眉色一沉故作不知。

收回目光见着顾今夕的动作,饶是在老夫人身边地位非常的万嬷嬷,在府里除去国公爷都要让她三分,她受不得也不敢享这待遇。

她赶忙上前小心接过顾今夕手中茶壶,眼里带着笑丝毫不做作夹着一丝尊敬,道,“岂能让小姐为婢子倒茶端水。”

顾今夕眼尖的看到万嬷嬷眼里的尊敬,莫不成真是她猜错了?这国公府的老夫人真的是身体不好而不是嘴上说说?

然而此刻并非是思考之时,压下心头疑虑顾今夕依旧是身子孱弱,被万嬷嬷稍稍推辞后她就没什么力气坐下。

抬眼看了看太色,该是喝药的时间了,捶了锤腿,顾今夕略无奈道,“青桃,我的药好了没?”

“是,婢子这就去熬药。”走在阴影里依旧挡不住青桃怀里鼓鼓的东西。

早就注意着青桃的万嬷嬷,定睛一看,脸色当即一沉,厉声道,“站住!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小姐的物什!”

“婢子——”青桃到底还小,这府里受了不少白眼可也有念着她可怜护着她的,要不然她怎么能和管后门的婆子用绣活给原来的顾今夕弄补身子的药材。

被万嬷嬷这样严厉的一瞪,当即跪下不知要说什么,而她怀里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全掉了出来,哗啦啦的铺了一地。

万嬷嬷一瞧地上这些沾着泥就算洗了也失了原韵味的荷包,想起今天顾今夕所佩戴的荷包,脸色微妙变化。

“婢子善作主张,请小小姐饶恕。”

看到这一地的荷包,顾今夕脸色更差了,她瞪了眼青桃,调着笑道,“让嬷嬷见笑了。”只是不知是不是被气着,顾今夕一阵咳嗽,咳得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好似要把心肝脾肺肾咳出来。

“小姐,小姐,您别生气。”青桃见顾今夕这样好似要把命咳掉半条的样子,眼睛发红,跪走到顾今夕身旁,不断磕头道,“婢子再也不敢了!您打婢子骂婢子,不要气坏了身子,婢子不值当您生气。”青桃手里是一个铜盆,盆里是清澈的水,在临冬的秋季井水也是凉的透骨。

一路躲躲闪闪,盆里的水溅出,青桃的手冻得通红。

“小姐,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青桃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家越来越不同的小姐,心里说不出的欣喜,这样的小姐真好。

“自然。”顾今夕指了指桌子,示意青桃把铜盆放在桌上,然后一手托着下巴,看着梳妆台上沾满了泥土的荷包,清浅喃喃只有她自己听见,道,“园子里从来不缺泥。”

青桃喜于顾今夕的变化,她虽然很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家小姐和三夫人聊好从园子里回来就让她把老夫人赐给她的荷包放在泥里滚一圈,又放在冷风里吹等荷包上的泥干了,之后更是奇怪要她偷偷去打水来。

但自家小姐吩咐的事,只忠于顾今夕的青桃毫不犹豫的就做了!

小姐自是有这么做的道理,青桃如此想。

于是她把铜盆放在桌子上,眉头紧皱语气担忧,道,“可是小姐,泥已经干了单用水怕是洗不干净。”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升温后这才快走几步来到顾今夕身旁,小声道,“要不咱们弄些湿泥,在这干泥上摸一圈,说不定这样咱们就能把荷包上的泥洗干净了。”说着声音大起来也坚定了不少。

“你当真确定?”顾今夕惊奇的看了眼青桃,但拿着荷包却很是犹豫。

“我的小姐,刚才婢子其实偷偷试过,不过婢子才弄了些泥您就喊婢子弄水。”青桃说得很是不好意思,脸颊绯红,一双手不停的弄着衣角。

“是,是吗?”顾今夕忍不住拿起荷包仔细瞧了瞧,脸色变化微妙,好似喃喃道,“这一瞧,果真是泥厚了不少。”

“也不知有没有用,不如婢子去弄些泥来试试?”刚才说得是坚定,可一瞧荷包上的泥青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顾今夕看着这荷包上的泥,脸色变化最终叹了口气,摆手道,“将里面的药材拿出来,泡在水里,看看明早起来能不能洗净。”

“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青桃轻声了应声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前段时间看到石嬷嬷就是这样做的,怎么她就失败了。

“石婆子是拿油茶饼洗得。”严谨之中夹着丝丝笑意,万嬷嬷看着青桃一双眼睛依旧清明,看着青桃也不知嘲讽还是失笑。

听到万嬷嬷的回答,青桃捂住嘴巴看着自家小姐,一双眼睛透着惊慌,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将心里话说出来,登时一张脸红得滴水,连忙福身道,“万嬷嬷。”然后退到一旁,努力装背景板。

瞥了眼青桃顾今夕眼里有些些笑意,抿着嘴看着万嬷嬷,跟着她的三四个丫鬟都在门外站着。

“万嬷嬷,千嶂里可好?”拿捏了下,顾今夕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心思沉重又爱多想身子孱弱闺阁小姐的语气,暗中唾弃自己一把继续装模作样。

“屋子里还有些味道,小姐自小身体不好,婢子就自作主张请小姐后天再搬进去。”

“嬷嬷都是为我着想。”就算在屋子里休息了许久顾今夕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她站起来,亲自倒茶。

目光一转青桃忽然觉得她该趁这个时候‘偷偷’把荷包藏起来,万嬷嬷眼光一转眉色一沉故作不知。

收回目光见着顾今夕的动作,饶是在老夫人身边地位非常的万嬷嬷,在府里除去国公爷都要让她三分,她受不得也不敢享这待遇。

她赶忙上前小心接过顾今夕手中茶壶,眼里带着笑丝毫不做作夹着一丝尊敬,道,“岂能让小姐为婢子倒茶端水。”

顾今夕眼尖的看到万嬷嬷眼里的尊敬,莫不成真是她猜错了?这国公府的老夫人真的是身体不好而不是嘴上说说?

然而此刻并非是思考之时,压下心头疑虑顾今夕依旧是身子孱弱,被万嬷嬷稍稍推辞后她就没什么力气坐下。

抬眼看了看太色,该是喝药的时间了,捶了锤腿,顾今夕略无奈道,“青桃,我的药好了没?”

“是,婢子这就去熬药。”走在阴影里依旧挡不住青桃怀里鼓鼓的东西。

早就注意着青桃的万嬷嬷,定睛一看,脸色当即一沉,厉声道,“站住!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小姐的物什!”

“婢子——”青桃到底还小,这府里受了不少白眼可也有念着她可怜护着她的,要不然她怎么能和管后门的婆子用绣活给原来的顾今夕弄补身子的药材。

被万嬷嬷这样严厉的一瞪,当即跪下不知要说什么,而她怀里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全掉了出来,哗啦啦的铺了一地。

万嬷嬷一瞧地上这些沾着泥就算洗了也失了原韵味的荷包,想起今天顾今夕所佩戴的荷包,脸色微妙变化。

“婢子善作主张,请小小姐饶恕。”

看到这一地的荷包,顾今夕脸色更差了,她瞪了眼青桃,调着笑道,“让嬷嬷见笑了。”只是不知是不是被气着,顾今夕一阵咳嗽,咳得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好似要把心肝脾肺肾咳出来。

“小姐,小姐,您别生气。”青桃见顾今夕这样好似要把命咳掉半条的样子,眼睛发红,跪走到顾今夕身旁,不断磕头道,“婢子再也不敢了!您打婢子骂婢子,不要气坏了身子,婢子不值当您生气。”

“婢子再也不敢了!您打婢子骂婢子,不要气坏了身子,婢子不值当您生气。”

瞧着顾今夕动了气拿着自己的身子作践,万嬷嬷赶紧上前,轻拍着顾今夕后背给她顺气,又对着门外的几个丫鬟喊道,“赶紧去请于大夫。”

随后对着顾今夕,那张总是一本正经板着脸软和下来,但语气却是夹着狠厉,道,“小小姐,等婢子禀了老夫人,亲自去处理那些没眼色的东西!”

顾今夕依旧不说话,只是不住的咳着眼泪哗啦啦的流,青桃看着自家小姐脸色越加的白后来竟是有了点点红色,眼里满是担忧,忙不迭的站起来去梳妆台拿了一个十分小巧的盒子,又倒了杯温水将那盒子里乌黑的丸子放在水里化开,递到顾今夕眼前,发红的眼眶里有泪,浓浓的担忧怎么也藏不住。

“小姐,您快喝了,会舒服些。”

身子是自己的,做戏做到就好了,身体上的不舒服越来越明显,然而原主的性格就是倔强,难听点就是一根筋,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生生的加重了身子的负担。

顾今夕拿着帕子咳着却是掩住嘴角压不住的抽|搐,可别用力过猛真的让这破布一样的身子又添新伤。

眼角余光看着青桃手里夹着药香的茶杯,顾今夕默默的转头,只能按着原主的性格作戏做到底。

“小姐!”见自家小姐的小性子又上来了,青桃着急的不得了,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巴巴地看着万嬷嬷。

“老夫人日日关切小小姐的身体,每天在佛堂求佛祖菩萨保佑小小姐的身体早日康复,”万嬷嬷接过青桃手中的杯子,掩去狠厉轻软道,“小小姐不为老夫人也自己保重身体。”

提及老夫人,顾今夕的脸色微微变化,犹豫一会终是点头,就着万嬷嬷的手喝下这一杯不知是什么味的茶水。

见顾今夕喝了药脸色慢慢变得正常,青桃眉色一喜,她立刻道,“我这就去给小姐煎药。”只是才动身突然想起方才自己忍小姐不开心了。

“于大夫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穿着青衫带着青色四方的帽子的老翁,背着老红木雕花药箱被门口丫鬟引进来。

青桃忙接过于大夫的药箱,就见于大夫对着顾今夕作揖躬身,然后在小丫鬟搬来的绣墩上坐下,随意在顾今夕的腕上搭了下就直接道,“小小姐是娘胎里带来的毒,是故自小身子孱弱,不可动气要心情平静,我开张方子,三碗变一碗,每日一碗调养着,多出去走走有益身体。”

他这边说着那边早有丫鬟磨墨,提笔没有思考就唰唰写下,青桃早早的候着,待于大夫写好她就小心的把药方收起,打算等会伺候小姐午休她再出去买药。

把了脉开了药,于大夫也没多也没多嘱咐什么就离开了,万嬷嬷状似无意的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荷包,扶着顾今夕进里屋,缓缓道,“后天小小姐搬回千嶂里,可有缺得?老夫人心疼您,真是恨不得把梧秋院的东西全给您搬来。”

“劳老祖宗记挂,不过千嶂里是父亲母亲居所,怎会缺东西。”顾今夕摇头道。

“大爷大夫人在外作战十年,苦了小小姐一人在府里。”

“家中长辈关爱,哥哥姐姐弟弟相处亦是友爱,怎会辛苦。”顾今夕在床上坐下,浅笑反驳,又关心道,“只是老祖宗年事已高,常年礼佛茹素,万嬷嬷要劝着老祖宗多喝些鸡汤。”

“婢子定是将小小姐的话转给老夫人。”万嬷嬷眼角含笑,伺候顾今夕将发簪取下,一头枯黄的长发打散,换上嫩黄色软袍才道,“小小姐歇息,婢子回梧秋院复命。”

“青桃,代我送万嬷嬷。”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青桃抱着外屋七八个荷包进来,见顾今夕起来又拿了垫子。

“万嬷嬷要带走荷包,婢子没同意。”

闻言,顾今夕看了眼青桃,故作不解道,“为何?”

“方才万嬷嬷没前小姐让婢子拿着荷包去泥里滚了几圈,之后又让婢子去大厨房那边打水。”青桃低头憋红了脸,偷偷看了眼自家小姐,看着脸色还好也没动气的预兆,她小小松了口气才继续道,“婢子回来后才和小姐说几句,万嬷嬷就来了,婢子猜测,小姐不想荷包被嬷嬷带走。”

倒是说出了她几分意思,却也不是全对。

顾今夕静静的看着青桃,眼眸清亮夹着淡淡的冷意,嘴角有浅浅笑意,青桃头低着完全没敢正眼看顾今夕。

想想也是机灵的,若不然这么些年她小小年纪怎会知道用绣活来救济顾今夕,这小丫头也不过比顾今夕大上两岁而已,心里叹了口气,算是正式接纳了青桃。

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青桃的猜测,理了理枯黄的头发,嘴角微微一拉,道,“把于大夫的药方给我。”

“是。”把贴身放在衣襟里折得整齐的药方拿出来,然而一想起刚才于大夫的模样,青桃皱眉脸上满是不喜道,“婢子去外面走动看到那些坐堂大夫诊脉都是细细诊,哪像于大夫,每次过来给小姐诊脉都是一番随意。”

“哦?”看着手上药方,两个世界药材名字并无多少差别可是没看到实物顾今夕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相似,心中叹气将药方放下,听着青桃之言,顾今夕眉头一挑却是不再说。

青桃能发现她自然也察觉了,不过现在势力不够,且不说这于大夫就说老夫人院子里那些丫鬟,也是根红顶白给她上得茶可不就是最一般的。

“刚才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刚才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当真是自作自受,心里不舒爽也不说不发泄只一个劲的哭,作践自己的身体也不知原主是怎么熬下来的。

为了掉眼泪她可是狠狠掐了自己好几下,啧,疼死了!顾今夕偷偷揉着被子下腿上的嫩肉。

荷包留下自然是要清洗干净,知道要用什么清洗,青桃打算把荷包里的药材拿出来再去跟石嬷嬷讨要些油茶饼。

动手小心的把荷包里的药材拿出来,听得顾今夕之言,青桃没有隐瞒道,“是李大夫开给小姐的,他说他没本事解了小姐身上的毒,只能弄些清热解毒的药丸。”

“他知道我中毒了?”想起潜伏在自己体内的毒顾今夕眼一眯,眼角有冷光划过。

青桃不知顾今夕所指,理顺当然的应道,“是啊,每个大夫都说小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所以都没法子解,只能慢慢调养。不过每次小姐身子不舒服吃了李大夫配得药丸,都会舒适一阵子。”

不是她所想的?心里说不上是松气,不过原主的记忆里没这一号人。眉头微皱,食指不轻不响的点着床板,顾今夕靠着垫子看着明明暗暗的光影,罢了,等日后身子好起来再去看看那位李大夫。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虽然中间添了几分意外但算计终成,顾今夕眉色带上几丝轻松,松软下身体忽然觉得酸痛不舒服。

真是简直比打仗还累!可惜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恶心着恶心着也就习惯了。

想想刚才自作自受顾今夕决定先睡一觉,以后的事等她睡醒再说。

这两日的生活就和她养病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老夫人源源不断的让云巧送东西来,不是珠花簪子步摇就是布匹锦缎茶叶,或是各色药性温和难得一见的药材。

顾今夕这院子真心不大,一间主卧就两旁边的耳房,虽然青桃多数睡在外间但其中一间耳房是她的房间,另外一间据说是拿来当库房的,可惜从不曾有新鲜东西进去过,倒是临了临了,顾今夕快走的时候它享受了一把当库房的瘾。

府里的丫鬟婆子惯是根红顶白,可不,自从老夫人送来东西表示她对这个小孙女的宠爱,她房里的吃食立刻精致了;据说前段时间府里周转不来,所以各房夫人小姐的月钱都减少了,现在好了,所以把她之前少的月钱全数补上。

顾今夕看着一盒子银子,啧啧称奇,这么些年下来她被扣走的银子可不是少数,少说也有千两银子,就这么补齐,眉峰一挑,那张瘦黄瘦黄的小脸看着好不柔弱。

“我虽养在深闺,却也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早起来觉得肩膀酸痛,青桃站在顾今夕身后不轻不重的给她揉着肩。

“若是府里不好我也不好。”

四十岁上下看模样年轻时也是颜色不错的,管着内院金银的女账房现下穿着褐色褙子站在一旁,陪着笑听着顾今夕的话嘴角略有僵硬。

“府里才周转过来我也不拿全数,就拿个半数,余下的七百两是我对府里的心意。”

“小姐慈悲心肠。”听得顾今夕之言,那女账房笑吟吟的夸赞。

“青桃,把老祖宗今早送来的红木鎏金雕花盒子拿来。”

“是。”很快,青桃从里屋拿了一个华贵的盒子,从那装着一千多量的盒子里拿了七百四十两装好退到一旁。

“方账房点点,这里面七百两。”

“不敢不敢。”嘴里说着不敢可那中年妇女依旧上前细细数了一遍笑着合上盒子,余光偷偷瞄了眼青桃捧在手里的描金盒子,道,“婢子不打扰小小姐休息,先行告退。”

笑着点了点头,顾今夕拿着盖碗轻抿了一口茶水,这破身体喝点茶也是挑着捡着日子,平日都是喝白开水。

待方账房离开,青桃看着红木盒子里银灿灿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的银子,笑得看不见眼珠子。

“婢子帝的三子,也是惠皇贵妃顾家嫡女顾言曦的唯一的儿子。

老夫人看到司铭瑞,面上眼底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她住着拐杖起来,往前迎了几步就打算跪下请安。

“老身见过三皇子。”

司铭瑞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漆黑眼眸是浅浅淡淡的明亮,眉宇间流传着温柔,道,“老祖宗不必多礼。”

“诶,礼不可废。”眼底满是笑意,却绷着脸道。

司铭瑞也不打算和老夫人争辩,符合道,“老祖宗教导的是。”

老夫人和司铭瑞说了两句,就是柳芬带着顾今夕和顾燕凤给司铭瑞请安。

“见过三皇子。”

“二舅母请起。”伸了伸手算是圆了礼,司铭瑞笑看着顾今夕和顾燕凤,道,“两位妹妹也起。”

行了君臣之礼后,顾庭晏立刻扑到司铭瑞身上,仰着头皱着眉,看着很是不开心,道,“瑞表哥,你好久没来找晏儿晚了。”

帘子再次被撩起,进来的是三夫人齐敏研,看到儿子挂在司铭瑞身上,脸色一沉,道,“晏儿,下来!”

“是,娘亲。”瘪了瘪嘴,顾庭晏拉沓着小脑袋,松开手站在一旁。

“无碍的,三舅母。”摸了摸顾庭晏的小脑袋,司铭瑞一手抱起顾庭晏,掂了掂道,“晏儿重了不少,再过些时日我要抱不动了。”

“晏儿已经六岁了,去年你答应说七岁就带我去骑马的,算不算数?”

“自然算。”抱着顾庭晏在椅子上坐下,司铭瑞坐下之后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顾今夕、顾燕凤这才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晏儿,来娘亲这。”

得了司铭瑞的保证,顾庭晏开心的滑下去屁颠颠的跑到齐敏研身旁要水喝。

对于顾庭晏过河拆桥的举动,司铭瑞眼里宠溺微微一笑,他转头看着老夫人,轻软道,“老祖宗身体可好?您总是吃斋母后十分担心您的身子会受不住。”

“老身子骨,没小年轻娇弱。”老夫人摆了摆手,却是十分享受这样众星捧月。

司铭瑞亲手将云巧奉上的热茶递给老夫人,这才看到顾今夕,询问道,“今夕表妹身子可好?”

顾今夕一怔,看了看司铭瑞立刻垂下眼眸,脸颊有微微绯色,低声道,“谢三皇子关心,好了许多。”

“你称呼母妃姑姑,称呼我表哥并不逾矩。”

“是,表哥。”眼里盈盈水光,顾今夕微微抿唇担心嘴角弧度太过明显。

实际上顾大将军感觉自己要被膈应死了!!!!

然而这出戏依旧要继续演下去。

顾燕凤坐在柳芬的旁边,看着司铭瑞和顾今夕之间的互动,手中的帕子被她拧成麻花。

柳芬眼一瞪,她只能恨恨的压下对顾今夕的厌恶,死死捏着帕子强忍着怒意笑道,“初六是姑姑生辰,今年是否年是否依旧同往年一样?”

“母妃不喜铺张。”司铭瑞眉头微微一皱复又很快松开,眉宇间依旧是一派温柔,他看着顾今夕浅浅一笑,然后转头看向老夫人,道,“母后知道老祖宗舍不得今夕表妹,所以让我亲自来府里和老祖宗细说。”

“我本没什么把握,但现在看着今夕表妹脸色红润,想来今年可以进宫陪母后。”

明明是一个温柔的皇子,说出的话也是轻轻缓缓一点都没有逼迫的意味,然而听在老夫人和柳芬耳中却是盖棺定论的必须执行!

“我也是瞧着夕丫头脸色好了很多。”柳芬盈盈浅笑,侧了身子刚好遮掩住顾燕凤,挡住司铭瑞和老夫人的眼神,道,“看看这小脸,老祖宗就是疼爱幺孙。”

“老大去了边关,就留了这么一个孙女给我,我可不得捧在手里护着。”老夫人笑吟吟,佯作怒意瞪了眼柳芬,道。

齐敏研也凑趣道,“贵妃娘娘每年都派人来接夕儿,可不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三舅母不提我倒是没想到,如今一提,我突然觉得今年母妃的生辰礼物我不必发愁了!”然后巴巴的看着顾今夕,司铭瑞讨好道,“今夕表妹,我今年的生辰礼物能否在各位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可就靠你了。”

顾今夕脸颊才淡下去的绯色,被司铭瑞一双明亮的眼一看,又泛上绯色,她低下头,又悄悄看了眼老夫人,道,“我……我怕给姑姑和表哥惹麻烦。”

“你这孩子……”老夫人看着顾今夕唯唯诺诺的模样,很是无奈道,“去吧,你姑姑年年都想你进宫,可惜你身子骨不好,担心你过了病气给贵妃娘娘,你二婶就没同意。”

顾今夕动了动帕子,三夫人见她还有犹豫,不由一急,道,“夕儿是不是担心送给娘娘的礼物?”

眉峰暗不可查的一跳,顾今夕回味着三夫人的话,她进来话不多,但偏偏说得几句话都透着深意。

方才那句,她十分赞同自己进宫,她进宫比待在府里还要安全?

顾今夕对于宫廷太多了解,她并不认为进宫她能所有保障!

不过顾今夕自认看人不曾岔过眼,是以她可以信任齐敏研的话,于是她羞涩的点了点头。

“你能进宫,就是最好的礼物!”司铭瑞连忙‘添油加醋’,省得顾今夕又不同意了。

听得司铭瑞之言,顾今夕的脸更红了,头低得更下。

“哈哈哈,抱歉抱歉。”察觉到自己言语之中的不妥,司铭瑞笑了笑,抱歉道,“我一想回宫后耳根子就清净了,冒犯二表妹了。”

顾今夕赶忙摇头,害羞笑了笑。

顾燕凤一直被柳芬挡着,她坐在一旁看得清楚,顾今夕那心思她清清楚楚,不过就是想仗着自己大房嫡女的身份傍上司铭瑞,做皇子妃!

死死扯着帕子,幸好她还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咬着唇不说话,但眼里已然开始冒火,恨不得吃了顾今夕!

“既然二表妹不怪罪,那我回宫将此事告诉母后,下午应当有宫娥接你进宫。”司铭瑞站起来,袖子晃了晃,眼里依旧是一派柔和,道,“二表妹不必担心宫里规矩……”

司铭瑞话未尽,就听国公府前院的管事来报,万嬷嬷出去一会就进来,道,“西市天桥那位有名的相师来府里。”

“西市天桥那位有名的相师来府里。”万嬷嬷打发了来报信的小厮,撩起帘子进来回话,但时不时的看下顾今夕。

顾今夕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疑惑的看着万嬷嬷,询问道,“嬷嬷为何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神色惴惴不安,她不由转身寻求三夫人齐敏研的帮助,“三婶?”

齐敏研看着万嬷嬷,心有有异,思虑一番却是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安抚的对顾今夕笑一笑,然后才道,“三皇子殿下在此,您又是老祖宗身边的嬷嬷,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说着,她拿着帕子故作给顾今夕擦额头,笑道,“夕儿脸嫩,等会我担心她这脸红得烫手了。”

“二妹妹一贯脸薄,常年在院子里也不怎么出来走动,就是出了耗子蟑螂也得惊上一天。”顾燕凤也开口,眼底凌烈烈的恨意,面上是一派和谐笑意,姐妹情深,道,“万嬷嬷快别打趣二妹妹了。”

“你啊!”柳芬点了点顾燕凤的额头,继续道,“我记得不错西市天桥那位相师在京里很有名气,许多官宦人家都请他批字看风水,怎么今日会到我们府里?”

柳芬奇异的看了眼顾今夕,看着不带一丝恶意,然而她们母女两每一句话都深有含义意有所指。

“得了,你们啊,就别挤兑夕丫头了。”老夫人瞪着柳芬和顾燕凤,看着很是威严语气并不严厉。

“我也好奇,是什么事和今夕表妹有关系?”司铭瑞轻轻一笑,花厅里潜藏暗伏听着都是打趣的话但句句深有含义的话他似乎真的只是听到了表面所变现的那些。

“那位宫相师说十年前大夫人曾去他那给小小姐批过命,今日他是应十年之约的。”

“母亲?”顾今夕眨了眨眼,脸上满是好奇。

柳芬却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关切道,“看来我们都误会大嫂了,原以为她把没周岁的夕丫头孤零零的扔在府里,自己却带着廷棠跟着大哥去九曲关,是嫌弃夕丫头身子弱,没想到……”

“二妹妹,若是伯母回来,你莫要怪罪伯母,和伯母起隔阂。”顾燕凤一脸关切,殷殷劝解道。

三夫人暗恼,面色不变带着些许的疑惑好奇,截断柳芬母女的话,道,“既然是赴十年之约,就请进来听听,母亲以为如何?”

“今日三殿下为贵。”老夫人面色并无异常,她转头看着司铭瑞,道,“殿下觉得如何?”

“事关今夕表妹的身体,自然是要请进来。”司铭瑞正色道。

“万嬷嬷去将宫相师请进来。”

“是。”

万嬷嬷应了,连忙走出去,花厅里的气氛随着万嬷嬷的出去变得有些奇异。

顾今夕是不想说话,作为一个十年没见过母亲突然听到十年前母亲为她做下的事,她的性子又是‘柔弱’的!自然是沉默不语了~~~~~~~

低头扯着帕子,帕子上绣着展翅的蝴蝶,绣工很好,色彩也是明亮的,瞧着针脚就知道是青桃的绣品。的绣品。

“今夕表妹心里怕是慌得很。”司铭瑞端起云巧后来送上盖碗,盖子轻轻动着,从缝隙里还能看到一丝丝溜出来的白烟。

司铭瑞道,“大舅母一身医术,去前线能为更多将士治疗伤势夺命。”

“表妹可不要在心里恼了大舅母。”

“是啊,大嫂出身医药世家,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三夫人齐敏研见顾今夕不说话以为她听了二房的话心里气恼其母,听到司铭瑞的话她连忙顺着说下去,“前线将士为我丰莱国出生入死,大嫂功德无量。”

“就算去也不能把还在襁褓中的二妹妹扔在府里。”顾燕凤悄声嘀咕很是为顾今夕打抱不平,“大伯母医术出神入化,为何不能治好二妹妹的身子再走?”

可花厅里本就没什么声音,就算是人老的老夫人耳力也好着,说是嘀咕花厅里的人其实都听见了。

就见顾今夕脸色微微一白,三夫人真是恼了顾燕凤,也不知她是真是假为顾今夕抱不平,手指一紧,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柳芬瞪了眼顾燕凤,似乎对于她的多话很是不满,严厉道,“前线战士哪个不比你二妹妹重要?在京里我们可以请名医救治,但前线战士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为国出生入死,你大伯母深明大义,不要乱说!”

听听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即便有一句说得不得理但柳芬下面的话齐敏研有心想说却是被堵得不能说前线战士不重要了。

“正是,大伯母深明大义。”司铭瑞并无不妥之色,温温润润的模样顾燕凤看一眼脸色发红,耳垂滚烫。

老夫人老神在在道,“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就听外面脚步声纷乱,守在外面的丫鬟撩起帘子,万嬷嬷进来请示,道,“宫相师到了。”

“让他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糟老头,乱糟糟的头发,黑色的衣袍,正中间也不知是画还是绣着一个八卦阵。

给人帝司佑珉的心腹太监,也是统管六宫太监的大总管。

就见他一甩拂尘迎上来道,“哎哟,宁姑姑,你可算来了。”

“孟公公。”宁檬瞧着孟伟,嘴角含笑道,“您这么热情可不会是念着我的月钱吧?这个月的月钱您就别想了,福华街李公公家的铺子已经将我的月钱定下了。”

“老李手脚可真是快。”听得宁檬之言,孟伟脸色微微一变,看着很是不爽。

他作是不经意,看到宁檬身旁的顾今夕,忙赔笑道,“可是砥国公世子的嫡女?”他又是作揖又是赔笑,继续道,“奴才给顾小姐赔个不是。”

对于宫中的太监宫女,顾今夕还是一头雾水,只是听着宁檬和孟伟一番打趣,她却是知道这位孟公公和永宁宫的贵妃娘娘是没有矛盾的。

“一直都听宁姑姑说起福华街,听得我神往不已。”顾今夕微微侧身避开孟伟的礼,眼里含笑道,“现在更是想去看看了。”

孟伟看着顾今夕神色不变依旧是那样谄媚好似真担心顾今夕生气,然而能成为宫里大太监皇帝身边的红人心腹,孟伟精着。

“这容易,过些日子就是福华街集市,宫里的太监宫女各宫的主子娘娘都会去凑个热闹,到时候顾小姐可别嫌无趣。”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隔着面打着哈哈,宁檬秀眉一挑,道,“陛下可是歇下了?”

“陛下末时醒了,现下正在处理奏折。宁姑姑陪顾小姐候着,我进去通报。”

“劳烦孟公公了。”顾今夕微微福身,孟公公受得心安理得但面上作着恐慌。

待孟公公进去,宁檬才小声道,“二小姐不必惊慌担忧,陛下最是亲近和蔼。”

“我只是担心不懂宫里规矩,娘亲不再府里,老祖宗又是礼佛,并不曾有人教导我。”顾今夕嘴角满是苦涩,左手紧紧握着宁檬的手,力道不大却有些颤抖。

宁檬眼底讶异一闪而过,她心中忽得明白了什么但面上不显,安慰道,“二小姐莫要吓唬自己,陛下啊,最喜女儿,可宫中公主稀少,娘娘还曾同婢子说幸得往年小姐不曾进宫,若是进宫了怕是回不去了。”

“这是为何?”知道宁檬在安慰自己,但顾今夕依旧配合做出惊讶之色。

“娘娘担心陛下将您留在宫中,做公主养了。世子爷就您一个女儿,若是您留在了宫中,世子爷和夫人可不得心疼。”

听得宁檬之言,顾今夕忍不住轻笑,但又忍不住好奇,道,“我若是说错话,陛下可会发火?”

“二小姐可是想问陛下会不会将您关起来?”宁檬看着顾今夕,眼前的顾二小姐不过十岁,因着体弱面黄瘦弱,一路来虽表现得很是自立成熟,此刻却是透露着女孩的稚嫩好奇。

顾今夕很是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不会!”

宁檬肯定之语让顾今夕心安,她再欲询问就见孟伟快速走过来,笑嘻嘻道,“陛下传顾二小姐进去。”

“陛下传顾二小姐进去。”

顾今夕下意识的看了宁檬一眼,见宁檬对她微微点头,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端着有些羞涩的笑容,随孟伟进了甘露殿。

宫娥绢美低头而站,口不出声,偌大的宫殿里安静非常。

顾今夕小心的打量了下皇帝寝宫,倒是比轻帝的宫殿稳重不显浮华,肃穆庄严之气。

房间宽大不显空荡,三人才能抱的柱子支撑,暗金色雕刻着山河华美风调雨顺,随处可见的珍贵这里摆放的恰到好处。

正上首,是身穿黑色华服的中年男子,他并未带着皇帝珠冠,只是竖着长发带着金冠,低着头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觉得他如同整个太极宫那般庄严肃穆!

“臣女顾今夕拜见吾皇万岁。”心思流转不过片刻,顾今夕提了提裙子,跪下道。

章帝手执朱笔,正在批改奏折,他似乎没有听到顾今夕的声音,朱笔在奏折上连贯落在批语,他这才抬头,看着跪在大殿上神态恭谨的顾今夕。

“恩?”似乎真的是太过沉静在奏折之中才反应过来,章帝不慌不忙道,“孟伟,快扶阿夕起来。”

阿夕?能让当今陛下如此亲昵称呼,不可不谓透露出砥国公府如今的盛宠。

压下心底冷笑,继续端着小心谨慎的姿态,在孟伟的虚扶下顾今夕站好。

“谢陛下。”

“过来让朕好好瞧瞧。”章帝对着顾今夕招了招手,神色和蔼,关怀道,“朕听人说你自小身子孱弱,甚少出府,贵妃年年要接你进宫都被推掉,今年可算是把你接进宫了!”章帝仔细瞧了瞧顾今夕的面色,依旧发黄的脸色他眉头微微一皱,道,“现下出来可是身子恢复了?”

“谢陛下关心。”顾今夕红了红脸,看起来因为受到当今圣上的关心而心绪激动,她低着头轻声道,“府里的于大夫说是从胎里带来的,要细细调理。”

“于大夫?”陌生的名字,顾今夕余光一扫竟是看到当今陛下眼中不明意的寒光,心中疑惑但依旧做小女儿状。

“是奶奶最信任的大夫。”

“孟伟,朕没记错顾复振的岳丈家姓范?”

“回陛下,顾将军的夫人闺名范雯萱,乃是范太医的胞妹。”

“这可是奇了。”章帝眉峰一挑,但并未接着说反而又对孟伟道,“给夕丫头搬个凳子,看着她面色不好。”

“去太医院把范迩升宣来,朕倒是要问问,身为舅舅竟然十年不去看外甥女!”

章帝的面色淡定,好似只是随口这么说着,他真的是为顾今夕抱不平。

事态发展极快,幸好顾今夕早有心理准备,这宫里每个人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深意。

幸好她本就习惯了宫廷里的尔虞我诈,是以她很是淡定的装出茫然,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当今圣上,然后发现不对又低下头。

“可是朕吓着你了?”看着顾今夕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章帝忽然有些捉急,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目光一转看到案桌上的茶壶,眼前一亮竟是亲自给顾今夕倒茶压惊。

nbs>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茶杯,顾今夕慌乱万分,道,“陛下,臣女……臣女只是……”

一句话说不完整,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接过这杯茶。

“父皇,也给儿臣也倒一杯吧。”不曾听到宫娥太监通告,就见那玄色华服的司铭昇和白色锦袍的慕容瑚径自走进了甘露殿。

看到司铭昇和慕容瑚,章帝剑眉一扬,颇为不耐道,“你要是公主,朕就亲自给你端茶倒水!”

==司铭昇决定无视自家父皇,转而看向被自家父皇殷勤对待很是惶恐的顾今夕。

瘦瘦小小,营养不良,这是司铭昇对顾今夕的帝瞪着司铭昇和慕容瑚,训斥道,“满口胡言!滚回东宫!明日你要是背不出资治通鉴,就不用出东宫了,到你背得出来为止!”

“今晚黄丫头刚到宫中,要是儿臣不在场,母妃怕是要伤心了~~~”荡漾的小尾音,司铭昇一点都不惧怕司佑珉的怒气,流里流气的简直是把太子的威严气势都扔了。

“你……慈母多败儿!”最终章帝一挥衣袖道,“快来给夕丫头道歉!”

“儿臣说得本就是实话,连瑚儿都这么说!”司铭昇冷眼看着顾今夕,不耐道。

“瑚儿!”章帝看着慕容瑚,面上并不曾有多少怒色但语气之中透露恼意。

“姑父不要强人所难,毕竟这位黄……不,顾小姐颜色当真是…不雅。”

“陛下,范太医来了。”孟伟进来,就见顾今夕低着头脸色极差,自家主子气得眼睛冒火,而太子殿下和世子爷和往日一样。

想着顾家小姐的脸色,孟伟突然就明白了为何自家主子会生气了,那两位小主子的脾气一贯是直来直往,就连陛下都压不住。

苦笑一下,真担心自己被迁怒。

“滚回东宫,没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两个臭小子!章帝气得牙痒痒,不理会司铭昇和慕容瑚,安慰顾今夕。

司铭昇和慕容瑚对视一眼,一派轻松惬意,并不为章帝生气恼怒他们而发愁。

“宣!”

ps:作死二人组出场_:3」∠_

范迩升是带着疑惑来到甘露殿的。

陛下的身子一向是他负责,所以他知道陛下身子极好,除此之外若是惠皇贵妃若是身体抱恙,他也会偶尔去诊脉。

“孟公公,可是陛下龙体不安?”

“陛下龙体并无不安。”孟伟比范迩升快半步,面带笑容有些高深莫测之感。

范迩升知道孟伟是章帝的心腹太监,若是他真的不说便是真的不能说,他也非是帝称呼为外甥女的人只有元后慕容家的小姐,是以范迩升并没有犹豫,当即应下,道,“臣遵旨。”

然而当他看向坐在绣墩上十分腼腆瘦弱的女孩时,身体一怔,面上情绪复杂。

“怎么,范卿认识今夕丫头?”章帝看着范迩升,面色含笑却是笑里藏刀。

“回禀陛下,微臣有一胞胎妹妹,和这位小姐长得十分相似,不过臣的妹妹十年前随她的丈夫远去边关。”到底是在章帝身边当官的,又是心腹御医,范迩升很快就变了张脸,继续道,“臣还以为看到了臣的妹妹。”

“范卿啊!”听得范迩升之言,章帝从御座上走下来,一脸感概的拍了拍范迩升的肩膀,道,“朕知道太医署事物繁忙,但你也不该十年不去看今夕丫头。”

“你看看这丫头,被病折腾成这样。”想起刚才司铭昇和慕容瑚的话,章帝的脸色就不好了。

“……”然而范迩升看着顾今夕,这张和他妹妹相似但因为病痛而瘦黄的脸,心里莫名苦涩,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只是走到顾今夕身旁,轻轻道,“将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身子。”

而一直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其实是在观察的顾今夕,看着眼前即使人到中年但依旧风华的太医令,心底暗暗赞叹了一把面上却是做出茫然的神色。

啊,他是谁?我不认识╮╯_╰╭

“恩。”轻轻应了声,顾今夕十分乖巧的把手伸出去。

这手臂瘦黄比一般六七岁的孩童还不如,更似皮包骨没有一点肉,范迩升能看到那一条条青筋。

心里一痛也带着面上的情绪变化,手放在顾今夕的脉上,沉默,整个宫殿都沉寂下来,连宫娥太监的呼吸都听不到,只因范迩升的脸色差到极致!

“你们都退下。”章帝面色一沉,目光一扫,冷冷道。

“是。”

甘露殿的宫娥太监鱼贯而出,章帝又看着孟伟,道,“带今夕丫头去永宁宫,贵妃也等急了。”

“是。”

“臣女告退。”顾今夕知道章帝为什么让她离开,也知道范迩升为什么脸色大变,不过是因为她体内潜伏的不易发现的毒。

她进来修习内力倒也渐渐将毒素消除,不过沉积了十年的毒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不单要剔除毒素还需要药补。

在国公府,她仍需顾及,因为国公府不是她一人独大,而到了皇宫……宫里的人都是明白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都懂,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拒绝章帝反而在章帝和宁檬面前说着一些似是而些似是而非的话。

“顾小姐,奴才送您去永宁宫。”

“这……”顾今夕看了眼迎上来的宁檬,犹豫片刻,诚恳道,“孟公公您是陛下贴心人,离了您下面的人怕是不能同您这样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

不过是伺候得久了知道了陛下的喜好吧了。孟伟感受着顾今夕的诚恳,下意识张口欲言但话到舌尖一转,道,“那奴才就不送顾小姐了,而且有宁姑姑在,这宫里啊,没那些没眼色的。”

对着孟公公福了福身,顺着宁檬的力道,顾今夕回了马车,往永宁宫走去。

“朕将那丫头支走了,你快说,今夕丫头的身子可还好?”

“陛下,微臣……”

有道是好男儿不轻易落泪。

范迩升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冷面御医,即便是在章帝面前有话他也是直言不讳,故而他才能成为章帝的心腹之一。

章帝一瞧,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可是今夕丫头的身子不大好?”

要说天底下谁都敢在他面前掉书袋子,唯独范迩升不会,更何况顾今夕是范迩升胞胎妹妹范雯萱唯一嫡女,范迩升对她更是宝贝。

“何止是不大好,而是大大的不好!”

“快说来到底是怎么不好。”章帝的脸色一沉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然而实际上他比范迩升更加着急,这顾今夕是砥国公的嫡亲孙女,又是砥国公世子唯一的嫡女,这父子两人都在为丰莱国镇守边关,要是他们嫡亲孙女女儿在京城里出了事……

章帝能想到那如雪的折子和其他诸国暗插在京城的探子将消息穿回去后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将这父子两人离间走。

“微臣本以为夕丫头的身子不好是娘胎里带出的毒,这胎毒调理的好问题不大,何况偌大国公府怎会没有有本事的大夫?”范迩升心痛不已,面上带泪想起这里是甘露殿,连忙将面上的泪擦掉才继续道,“但臣今日为夕丫头诊脉,没想到!哪是胎毒,分明是有人故意要谋害我外甥女!”

纵然想到这一层,可章帝下意识的反驳道,“今夕丫头住在国公府,国公府戒卫森严,外面的人想下毒害今夕丫头,怕是难度不浅。”

顿了顿,又道,“你这十年怎不去看今夕丫头,要是你去看望,怎会今日之事。”

章帝看着范迩升,面色不渝。

“哪是臣不去,而是每年送进国公府的信和礼物都如石沉大海没有音讯,府里的人倒是回来说夕丫头身子弱,不能吹风。臣让臣妻去国公府探望,进倒是进了,可并不曾见过夕丫头,次次都是已喝了药睡下。”

听着范迩升的话,章帝回顾出味道了,感情不是外面的人要害顾今夕,而是国公府里的人要害顾今夕!

当真是没脸没皮没眼力见的!

“此事万不能让今夕丫头知道。”章帝面色沉入黑夜,眼角带出丝丝杀意,突然,他又高喝道,“孟伟!”

“奴才在。”

“顾氏嫡女初进宫,朕怜其父母不在,特赐玉如意一对,翡翠头面一副,珊瑚串手链一对,再去朕的库房拿珍贵药材去。”

“是。”

“站住。”当孟伟打算离开时,就见章帝回到案桌上,快速写下字条,道,“交给贵妃。”

永宁宫是太极宫里出去长春宫最是奢华典雅的宫殿,就是太后的宁寿宫都比不过,可见章帝对贵妃顾言曦的宠爱。

一身赤红色绣着鎏金凤凰,华美的首饰绝美的容颜,即使年过三十可依旧有着二八芳华的脸,婀娜的身段放在宫里也是仅有的。

“怎么还没来,都快酉时了。”华美的女子身后站着宫娥太监,西落的太阳将天边染红,映照着她的容颜更加绝丽。

“从延喜门进来,肯定是去了父皇的甘露殿。”

顾言曦美眸一横,看了眼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极其俊雅温柔的儿子,道,“本宫让你去府里把夕丫头接进宫,可不是让你动动嘴皮子!”

“母妃,您总得给今夕表妹整理衣物的时间。”司铭瑞看着顾言曦嘴角一丝苦笑,浅软道,“宫里准备妥当,您也是真心爱护表妹,可这样终归不如自己用得惯的。”

“而且您让宁姑姑去接表妹,不也是这般说辞?”

“算你嘴皮子利落,把你表妹接进宫来。”瞪了眼司铭瑞,顾言曦也在桂花树下坐下,清风微起带着临冬秋日的凉意,桂花落下在顾言曦的发髻上,点缀着她的美丽。

“今晚甭去你大皇兄的东宫了。”

“母妃当真是料事如神,看来为了今后的好日子,我得多多向表妹讨教如何才能让母妃您开心。”

“你要是和璇琉一样听话,本宫就真的开心了。”

“母妃……和大皇兄一起难道不够听话?”

“你大皇兄……”一提起司铭昇,惠皇贵妃就头疼,这个自小养在她膝下的太子与她的确是母子情深,许是到了叛逆期,近来除了请安竟是一个劲的往宫外跑。

这宫外到底有什么稀奇的,让这兄弟两人没日没夜的往外跑。

“晟儿和你要是有瑚儿那般贴心,本宫当真就放心了。”写了眼司铭瑞,顾言曦胸中一闷,手中描金画骨镂空山水梨花扇一合,对着司铭瑞的额头就是一敲。

慕容瑚?贴心?司铭瑞淡定的揉了揉额头,对于自家母妃的话嗤之以鼻,然而一贯温润就是在母亲面前稍微活泼些的司铭瑞也只是淡而有礼的保持着他皇子的优雅。

“怎么不见璇琉?”

“在自己房里,说是要给今夕准备礼物,神神秘秘,也不知在弄些什么。”

“总归是女儿家的玩物。”司铭瑞轻轻浅浅一笑,忽然他道,“该是表妹来了。”

马车在太极宫内行走何其瞩目?

然而宫中各家娘娘眼线分布,谁不知今天是皇贵妃的外甥女进宫!

但各种娘娘究竟是何想法便不得而知。

宁檬扶着顾今夕进了永宁宫,偌大的宫殿沉淀着丰莱国千百年的庄严。

进了宫门就是大大的庭院,山林水木好似小小的园子应有尽有,鼻间是桂花飘香,淡淡的,抬目望去,四方遥遥相望各种着一颗桂花树,并不浓郁却是恰到好处。

“是娘娘和三殿下。”宁檬面上带着刚好的弧度,看着亲人并不疏远。

桂花树下坐着一男一女,风华研丽但眉宇间带着六分相似。

“臣女顾今夕给皇贵妃请安。”宫礼是马车上宁檬临时教得,顾今夕做得很好就像是天生的。

nbb“见过三殿下。”

司铭瑞温柔的看着顾今夕,依旧浅浅笑着,顾言曦看着瘦瘦黄黄的顾今夕,美眸忍不住滚起泪珠。

她上前亲手扶起顾今夕,细细打量,终还是落下眼泪,道,“夕儿身子可好?”

见顾言曦落泪,顾今夕一愣随即连忙拿着帕子小心轻柔的给她擦拭,不毁清丽的妆容。

“劳姑姑念着,”顾今夕一双眼眸清清凉凉的,隐隐约约有一丝丝冰凉,但她掩藏的很好,那一张瘦黄的小脸上,这双眼睛越发的清明。

“左右都是娘胎里带来的毒,平日里精贵些也就好了,于大夫说多出去走走,看看蓝天白云,看看山水花木,心情好了身体就好了。”

“小丫头片子。”修长保养得体的手指,轻柔的戳了戳顾今夕的额头,顾言曦笑骂道,“都是听来的。”

“我才来宫里姑姑就不疼我了。”顾言曦笑开了,轮到顾今夕作脸要哭,拿着帕子假装擦泪道,“方才我说了是府里的于大夫,姑姑偏生没听见。”

“真是……”顾言曦看着小女儿态的顾今夕,可劲的心疼着,十年父母不在身边,府里人是不多可心眼却是不少。

宫里那些人惯是跟红顶白的,府里又有什么区别?

掌家的不是大嫂,夕儿的日子能好到哪去?

纵使她有心,纵使她是宫里的娘娘,纵使她是丰莱国开国以来帝关心顾今夕的身子,然而顾今夕病了这么多年,怎么今日章帝突然就关心上了?

顾言曦心里一突,面上却是笑着,言带感恩,道,“夕儿,随我拜谢陛下。”

既是跪拜,司铭瑞自是一块,三人对着甘露殿方向三跪九拜大礼,孟伟眼精,先顾言曦身后的宫女一步将她扶起来。

“陛下下旨请太医令范迩升范大人为顾小姐诊治,娘娘不必担心。”

孟伟将章帝写给顾言曦的纸条不着痕迹的塞进顾言曦的手中,然后待顾言曦站好立刻退开,嘴角依旧带笑道,“奴才回甘露殿复旨。”

“春公公,代本宫送孟公公。”眉心一跳,顾言曦猜到章帝接着赐物的名义将消息传给她。

又有孟伟离去的那番话,顾言曦此刻更是捉摸不透她的丈夫到底想干什么!

“瑞儿,快去璇琉房里看看,这丫头到底在做什么?”顾言曦情绪藏得很好,即便是顾今夕都没瞧出来。

“是,母妃。”司铭瑞看着自家父皇赐下的东西,眉头不可察觉一皱复又松开,不再多问,只是退下。

“阿檬,带夕儿去她房间看看,可是中意?”顾言曦眉目柔软看着顾今夕一脸慈爱,道,“要是不喜欢,尽管来回我。”

复又看着紧张的青桃和风七,温柔依旧但眼角带出了一丝凌厉,道,“好生伺候你们家小姐。”

都是宫里朝里混过的,曾经在将军外衣上还有一个小狐狸称号的顾今夕虽然没有发现顾言曦的情绪,然而不同之处一眼就发现了。

宫里最忌讳乱嚼舌根和打听主子的事,她来宫里只是客,不好宣兵夺主。

何况,她想要做的事想要说的话都在章帝和贵妃面前烙下了痕迹。

国公府啊,未来可是有不少热闹了。

点着胭脂的唇微微一抿,夹着浅浅的笑,顾今夕福了福身,道,“正好我偷偷看看陛下赐给我什么宝贝,抱一抱沾一沾宫里贵人主子的福气。”

顾今夕惯来是会说话的,只是分人罢了。

纵使顾言曦此刻心事重重但依旧被顾今夕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

“小玫,随本宫进来,你们在外面守着。”

顾今夕一离开,那眉目温润的女子眼角冷冽毫不压制,后宫隐形皇后的气场打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门敞开窗户大开,在宫里淫|浸了一辈子的顾言曦最是知道宫里没有秘密,关上门窗徒惹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开着。

快速的扫过纸条,打着胭脂脸色红润的顾言曦,看完之后惨白着脸,眼前一黑摇摇欲坠,要不是杨玫眼疾手快扶着,怕是摔倒在地上。

“娘娘?娘娘?”见自家主子突然昏厥,杨玫纵使再老成再老成也不由变了脸色,当即大喊道,“快传御医!”

永宁宫因主子惠皇贵妃晕厥陷入慌乱,而杨玫素来是有主见的,经过了一开始的慌乱她把下面的宫女太监安排的妥妥。

春富明才送了孟伟回来,才进了宫门就听杨玫焦急大喝,他脸色当即大变,眼角凌厉大喝道,“还不快去,等着咱家抬你们去!”

呵斥了慌里慌张的小太监后,春富明一路跑进来,看着重重帷幔后隐隐绰绰的贵妃,面上带着焦急,拉着里里外外指挥的杨玫道,“主子怎么突然就晕了?”

“我也不知。”顾言曦看得纸条自小就跟着顾言曦进宫的杨玫早早的收拾好,面上疑惑着急,但言谈时却给春富明使了眼色。

“那些小兔崽子,还是我亲自去请御医!”春富明也是老道的,杨玫没说什么但他知道这事主子怕是不愿说,该是国公府的那位小姐有关。

秉竹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在永宁宫的东边,挨着小花圃,穿过廊道再走几步就是合德公主司璇琉的院子。

不过进出也不用刻意经过,都是有直达主殿的路,是以,绕过特意为合德公主挖的水塘,走过小径穿过月拱门路过花圃,便是秉竹院。

“这花圃是娘娘早些年特地为小姐开的,春夏时开得可漂亮了。”宁檬扶着顾今夕在花圃站了一会,挑了几句漂亮话后,一行人就到了秉竹院。

“只是看着这匾额,我就喜欢的紧。”簪花小楷是原顾今夕喜欢的风骨,她倒是喜欢大开大合雄厚的,不过这后宫……也罢,放那些倒显得贵妃心有不轨了。

推了门正欲进去,但谁能想到院子里竟是早就有人在那候着!

这人与司铭瑞有三分相似和皇贵妃有着八分相似,母子三人好似遗传着温柔,只是飞起的秀眉扬起眼角将那柔软减半,最是英气。

“臣女顾今夕给合德公主请安。”眨了眨眼,顾今夕已然猜到院子里站着的是谁。

“你知道本宫?”还未及笄的少女梳着发髻带着明媚的发饰,紫色锦袍将她衬托得华贵英气。

司璇琉比顾今夕高上些许,可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

“方才听姑姑谈及公主。”顾今夕什么人没见过,指着她鼻子骂她贱|人、骚|货的人都见过,还能心平气和的喝茶,不过那些人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而司璇琉那点子小心思她看得明白也不点破,虽不姓顾但体内都有顾家的血脉,对此顾今夕也不解释好好聊一聊。

“哦。”出人意料的是司璇琉竟然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秉竹院,端是文雅秀气,道,“当初本宫六岁的时候求母妃将这院子给我,母妃不同意,没想到今天它迎来了主人。”

听不出嘲讽也听不出和蔼,就像是平淡的叙述着一件事,然而顾今夕能感受到这位公主殿下并不喜欢她。

骄傲的人最厌恶别人施舍,是以顾今夕细细看着秉竹院,由衷道,“臣女也很喜欢这个院子,要让殿下失望了。”

司璇琉慢慢走进,那飞扬的眼睛同章帝一模一样但没有章帝的内敛和威严,凌厉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顾今夕,透着睥睨。

“的确是有趣!”

“宁姑姑,主子娘娘昏倒了,杨姑姑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宁姑姑,主子娘娘昏倒了,杨姑姑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不过是小姑娘之间那些拈酸吃醋,宁檬当年也不是没经历过,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多是看开了,所以她并未帮衬谁。

只是外面来了气喘吁吁的小宫女,面色发红该是跑得,眼里发急恨不得立刻拖着宁檬回主殿。

宁檬脸色一变,只是对着司璇琉福了福身,道,“婢子告退。”

宫里最是没什么秘密,永宁宫惠皇贵妃昏厥之事很快就传遍全宫,孟伟还在前往甘露殿的路上也是得知了贵妃昏倒之事,他脸色微微一变,自是知道贵妃昏倒的缘由,当即道,“你,去永宁宫看看贵妃身体如何,余下的随咱家速回甘露殿!”

那个小太监是孟伟一手提拔的,最是机灵活泼,他一行礼,立刻马不停蹄的跑向永宁宫。

千荷宫,最是妖娆富贵,比永宁宫更加富丽堂皇却少了那世家沉淀的气质。

眉目飞扬端是妖冶,眉心点着桃花花钿更是衬得她如仙娥下凡风流。

桃色宫装繁复,密密麻麻绣着宫外见不到的绣纹,长发盘髻是飞天髻,珠钗步摇摇晃,腰肢如柳枝柔软。

“你说永宁宫的那位晕厥了?”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恍如罂粟一般引着人不愿移开视线。

“回娘娘,我们安插在永宁宫的眼线透回来,那顾家小姐进去不久,皇贵妃就昏倒了。”

突然,一巴掌甩到那回话宫女脸上,声音响亮殿里的宫女太监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脚尖,生怕恼了这妖冶女子。

“她算哪门子的皇贵妃!”最是轻柔的声音透着丝丝阴毒,媚眼缠绕着毒丝般,顷刻又是巧笑倩兮的轻抚宫女的脸颊,“本宫下手重了。”

那一巴掌,宫女的脸肿得老高,而她最是喜爱自己的手,修剪漂亮的尖锐指甲在宫女脸上留下四个印子,有血丝留下。

“是婢子不小心。”

“瞧瞧把你吓得。”秀美的手指故意狠狠压在宫女的伤口上,指尖压在宫女的脸颊上,生生压出四个月牙印!

“可是要记住,宫里没有皇贵妃!”

似要把宫女脸上的肉扣下来,明明是那样娇艳美丽的脸现在却是让人无端害怕。

“是。”疼得心头揪起来,宫女强压着恐惧和哭意,顶着气用力道,“宫里没有皇贵妃!”

“很好!”收回手,立刻有大宫女拿着最是精致的蜀缎做的帕子给她,慢悠悠动作很是优雅,轻轻浅浅道,“本朝自立国来只有贵妃贤良淑四个妃位,何曾有皇贵妃?”

一时间千荷宫殿里静寂无声,无人敢回答女子的话。

“你说,顾家的小贱人进宫了,永宁宫的贱人就晕倒了?”

“是,顾家小姐进宫没有半刻钟,永宁宫的那位就昏倒了。”可不敢再提贵妃或者皇贵妃,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宫女低眉顺目。

“呵呵。”轻轻浅笑,在殿里徘徊目光流转煞是勾人,然而谁都不敢看她!

“去,让我们在东宫的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太子是贱人一手养大,可惜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染着蔻丹的玉指慢慢滑过放在案桌上的白玉杯,漂亮极了!

“那贱人把顾家的小贱人接进来,要说不是打着太子的注意,本宫可是不信!”

抚过肚子,女子眼神柔软又有失望。

n/>“本宫就亲手把她的希望打掉!”

“娘娘,良妃和淑妃娘娘来了。”

挥了挥手,那脸颊高肿的宫女低头退下。

“德妃呢?”

“德妃娘娘的晴桂宫并无消息。”

“让他们进来。”原本宫中四妃就是贵妃、贤良淑,那小贱人自请不做皇后,陛下怜惜竟是仿了甫岐国立了皇贵妃!

谁不知在甫岐国,皇贵妃乃是复后,无皇后时代掌后宫!

如今,永宁宫的贱人和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五指紧握,指甲在掌心印下月牙。

“贤妃姐姐。”

芳雅宫的良妃、玉华宫的淑妃,风姿各异不相上下,但在贤妃面前却是落了下乘。

“什么风把你们两个吹来。”散了眼角的阴狠,贤妃倚着榻子,柔柔笑道,“快扶你们娘娘坐下。”

“左右不过闲着无事,正好在园子里碰到良妃姐姐,便结伴找贤妃姐姐玩。”淑妃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着十分童真有趣,她乌溜的眼珠一转,可趣道,“贤妃姐姐可别将你宫里的点心藏起来,我和良妃姐姐在宫外就闻到味道了。”

“贤妃姐姐,你可别听这馋嘴猫说,我可不是为了那点子点心来的。”最是端庄的美人,拿着帕子轻轻笑道。

“我知道,你就是冲着贤妃姐姐的好茶来的。”

“行了行了,瞧你们那馋嘴的模样,我这能少了你们的吃食不成?”贤妃轻轻抿嘴笑,语气却是故意带着不耐,对着身旁的大宫女道,“把今个刚做上的点心给淑妃娘娘拿来,再把我们宫里最好的茶拿来,省得这两人出去说我宫里亏了她们。”

好不和乐的后宫姐妹相处,可谁都不敢真吃了喝了贤妃宫里的东西,这四妃位上,除了永宁宫那位也只有后来陛下立的德妃各育有一子!

而她们只有赔钱货的公主。

不过看着贤妃,她们心里倒也松气,反正还有眼前这位,比永宁宫那位进来早,可一个蛋都没下。

幸灾乐祸放在心里,面上你一句我一句,闲扯着话终于说到皇贵妃晕倒之事。

“前些日子,我家嫂子进宫,听她说顾家那位小姐,可是了不得。”淑妃咬了糕点一口,似是想起什么拿起帕子捂着嘴故意压低声音,实际却是将嘴里的糕点吐到帕子上。

“你这促狭鬼,快说。”

“可别,良妃姐姐小心些,要是撒了你杯子里的茶还不要把我玉华宫的那点子老底给搬光。”

闻言,良妃瞪了眼淑妃,却是小心将盖碗放下。

“你呀,快说,别吊着我们的胃口。”贤妃还是一副轻轻浅浅的笑意,道,“小心日后来我宫里,不给你吃的。”

“既然贤妃姐姐发话,我也就不藏着了。”清了清喉咙,淑妃贼兮兮道,“那位小姐这么些年国公府为她弄了不少珍贵药材都不见好,听说是娘胎里带来的毒。”

“可前段时间突然就病了,死去活来的差点就去了。”

“两位姐姐,你们说这病来得这么凶猛,她今日又进了宫永宁宫的娘娘就病了……”

宫里都是会做人的,淑妃点到即止也不继续说,只是让别人猜去。

“就你多嘴多舌,我看哪去求了陛下,将你的封号换一换,淑可不适合你。”

“就你多嘴多舌,我看哪曰你去求了陛下,将你的封号换一换,淑可不适合你。”

“我也是觉得,这淑字当真是不适合。”

千荷宫里,后宫三位妃子谈笑风生,看着一点隔阂都没有,最是合融相处。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们这才散去,淑妃打包了糕点良妃带走了不少茶叶。

“主子。”

“最是快人快语。”拨弄着红宝石戒指,贤妃嘴角带着冷意,“宫里最缺的就是姐妹情深,最不缺的也是姐妹情深。”

贤妃的话让伺候她的大宫女不解,然而能伺候贤妃并且活到现在的哪个不了解贤妃的性格。

“已经安排我们在东宫的人把这件事传出去了?”

“两位娘娘来时,惜萱就安排下去了。”

“呵。”冷笑一声,贤妃突然起身道,“摆膳吧。”

“是。”实在是不明白自家主子又是为何心情不好,不过她们不再随意猜测,生怕招了灾祸。

玉华宫内,淑妃嫌恶的将帕子扔在地上,一张娃娃脸透着精明。

“把东西都处理干净了,碍眼!别让本宫见着!”

阖宫,就算是永宁宫赐下补身药材淑妃都敢熬了喝,可只有贤妃宫里出来的东西最是该谨慎。

“是,主子。”

“东宫那边都安排下去了?”待心腹太监将点心帕子拿走处理,到底是他们留着吃了还是扔了淑妃并不在意。

即便吃了又如何?宫里哪天不死人,要真死了才是最合她心意!

“回主子,您在千荷宫拖延时间让贤妃没了反悔的余地,现在东宫里到处都在说是顾家小姐的原因,皇贵妃才会昏厥的。”

“本宫问得可是这个?”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千斤重,即便是看着最是亲人的淑妃,手上也不知染了多少血。

“回主子,都安排妥当,散话出去的都是贤妃娘娘的人。”

“恩。”淑妃点头,眼底嘴角满是得意,道,“本宫料定贤妃祸水东引,那本宫就让她自己吞下这个恶果。”

“就算太子不是从永宁宫那位的肚子里爬出来,可自她进宫太子就养在她宫里。”

“婢子还未进宫时曾听老人说生恩不及养恩。”

“就是这个理。”赞赏的看了眼身后的大宫女,淑妃拿起盖碗道,“永宁宫那位一手养大的太子,这情分可不比寻常,看着吧,今晚永宁宫热闹着。”

想要消息从她的人嘴里出来,贤妃果然是老了!

“德妃可有什么动静?”

“德妃娘娘每日都一样,只是今天酉时三刻二皇子进了晴桂宫。”

“二皇子……”眯了眯眼,眼角透出算计,“如今四妃也只有德妃育有皇子。”

“南蓉,你说本宫将九皇子抱养了如何?”

“韶婕妤之父虽是国子监祭酒,并无实权,但我朝学子都以入国子监为目子监为目标,可算是天下百官师。”南蓉面色一愣,心中一急道,“主子若是抱养了九皇子,怕是百官中会有不同的声音。日后主子谋划皇后之位,此事会成为把柄。”

“儿子……”淑妃也不是愚笨的,只是宫里有了儿子才是上策,她摸着肚子,面色微微扭曲,道,“母亲可寻到生子秘方?”

“此事急不得。”见自家主子打消了保养九皇子的想法,南蓉松了口气,但也不好继续劝解,道,“主子想想四公主,您是可以生育的。”

“您再想想千荷宫的那位,虽然进宫比您早一年,可至今她的肚子都没有消息,连公主都生不出来。”

“哼,不会下蛋的母鸡。”嘲讽的看着千荷宫方向,但淑妃心里也松了口气,好歹她生养了四公主,只要陛下来她宫里,她就能生下皇子!

纵使封了元后之子为太子又如何?陛下龙虎精神,这皇位落在谁家还不一定!

因着永宁宫皇贵妃昏厥一事,各宫主子想法不一。

而东宫,司铭昇得知皇贵妃昏倒,步撵立刻从通训门出来,到达永宁宫时,酉时过半。

“到底怎么回事!母妃怎会突然昏倒!是不是你们这些奴才不精心伺候!”

司铭昇一下步撵,冲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一阵痛骂,目光凌厉。

“殿下,此刻不是问罪的时候。”慕容瑚慢半步,扫了眼战战兢兢的奴才们,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当心吵着娘娘休息。”

也就慕容瑚能劝上几句,司铭昇冷冷看着永宁宫的太监宫女,道,“不要让孤发现。要真有此事,即便你们是母妃宫里的人,孤也要处置了!”

一甩袖子大步正殿走去,太医进进出出却不见太医令范迩升。

太子最是敬重皇贵妃,见此,目光一沉,道,“范御医呢!”

“回太子,奴才去太医署时,范御医并不在。”春富明是顾言曦刚进宫就跟着的,在司铭昇面前也说得上一两句话。

眼一眯,司铭昇带着不悦,又道,“二弟和七妹呢?”

“杨姑姑担心两位小主子过了病气,就做主让两位主子去暖阁等候消息。”一顿,继续道,“顾二小姐自小体质虚弱,也同两位小主子在暖阁守着娘娘。”

“顾今夕?”想起东宫他听到的消息,司铭昇不由冷笑,道,“赶出去!”

“她才进宫多久母妃就病倒,真是不祥之人!再住些日子,恐怕孤的三弟和七妹都要被她克倒!”

“现在宫匙还没下,立刻赶出去!不要污了太极宫!”

“殿下此话不妥。”慕容瑚拿着扇子一身锦衣华服面色悠哉,道,“都说顾二小姐是娘胎里带来的毒,顶多是前段时间风寒未好罢了。”

“你倒是替她说起好话。”司铭昇瞥了眼慕容瑚,嘴角一勾依旧坚定、鄙夷道,“既然风寒未好就不更该待在宫里,谁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脏的臭的!”

“宫里哪个人不比她娇贵!”

一个帘子垂下,而面色瘦黄的女孩站在门口,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恼怒的情绪,她只是看着司铭昇,福了福身,道,“让殿下忧恼是臣女的不是。”

一个帘子垂下,而面色瘦黄的女孩站在门口,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恼怒的情绪,她只是看着司铭昇,福了福身,道,“让殿下忧恼是臣女的不是。”

“自然是你的不是!”司铭昇丝毫不觉得说坏话被当事人听到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他冷冷看着顾今夕,没有怜香惜玉,道,“滚出宫去!”

顾今夕浅浅淡淡的看着司铭昇,嘴角好似噙着笑,似有若无的讥讽,道,“殿下若是请得陛下圣旨,臣女永生不踏入太极宫。”

“孤为太子,要驱逐你并不需父皇圣旨!”司铭昇眼一眯,冷光乍现,继续道,“你的恶名,早在荣城传遍,”冷冷一笑,司铭昇看着顾今夕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厌恶,“若不是看在你祖父和父亲为国镇守边关,孤定是让太监将你扔出太极宫!”

扔出太极宫,就是整个丰莱国的笑柄!

她在国公府地位尚不稳,怕是要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司铭昇的每一句伤透人的话所透露的意思,无一不在封杀顾今夕,让她这辈子只能生活在所有人鄙视歧视的目光中、伤人的言语中,直到承受不住自杀!

“劳殿下还记得我的祖父和父亲为国镇守边疆。”

那双眼睛还是平静无波,慕容瑚靠在一旁看着,眼底满是异色,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眯只露一条细细的线,让人看不到他真实的情绪。

“我的祖父,今年六十有三,我的父亲,今年四十,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不论是甫岐国还是山戎国,凡听得我祖父和父亲之名都不敢轻易冒犯我国威严。”

顾今夕那双平静的眼眸中透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冷静,司铭昇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么反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我的祖父和父亲知道,他们辛苦为国守卫边疆,而他们的孙女、女儿却因为这个国家下一任继承人,成为整个国家的笑柄,甚至臭烂的名声传到甫岐国、山戎国以及依附三国的小国中,他们还敢相信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会保护他们的家人?”

“如此对待将士后代,其他将军士兵,还敢拼死护国?”

并不是铿锵有力,然而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却似大石砸在司铭昇的心头,他忍不住后退半步。

慕容瑚张开眼,桃花眼里满是趣味,他低笑,在这样肃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顾二小姐当真是有趣。”他站在司铭昇身边,并肩而站是完全支持司铭昇的话还是……

“殿下不过随口一说,却引得顾二小姐这么多言语。”

目光一移,顾今夕看着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那张脸当真是让人嫉妒、恨不得一刀一刀毁掉!

“殿下的…随口一言,”门外有黑袍被风吹起随即压下,好似从不曾来人,顾今夕垂下眼帘,点着胭脂的红唇微微一抿,谁也看不出她这弧度到底是讽刺还是歉意。

“是臣女多言让殿下恼怒。待姑姑醒来,臣女便请陛下下旨,今生不再进宫!”

好一个狠辣果决的顾二小姐!

慕容瑚看着顾今夕,面上情绪不显心底却是天翻地覆。

一番话说得铿将有力让人无法辩驳,再来一招以退为进,不论怎么看都是太子以权相逼,她不得已只能忍下!

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扬出去,殿下的名誉会一落千丈,即便陛下再爱护殿下日后登基大宝之人也不会是殿下。

“玩笑话,顾二小姐莫要当真。”他也是被顾今夕套了进去,此事怕是难以收拾了。

叹了口气,慕容瑚觉得有些头疼,京里盛传顾二小姐懦弱无能,怎会这样的口齿伶俐?

“如此口齿,宫外传言不符,顾二小姐当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将整个荣城之人都欺骗!”眼中的厌恶已然溢出,要是手中有剑,司铭昇一定不会犹豫杀死顾今夕。

顾今夕的目光在门口流转片刻,她知道这件事她不能再接口了。

“娘娘病重,也不知瑞和七公主怎么样,表哥!”一声表哥压得极重,司铭昇目光一转,很是不耐的勉强的点下头。

“你是砥国公世子的女儿,就是孤的奴仆,你应当为孤开路。”然而,司铭昇依旧没有要饶过顾今夕的想法。

慕容瑚眉头一挑却也不再说话,他看着顾今夕想看看这位不同寻常的顾二小姐要怎么辩解。

“臣女进宫前曾听祖母说殿下两岁便养在姑姑膝下。不知臣女的姑姑、殿下父皇的皇贵妃,养育了殿下十七年顾氏女,于殿下是什么?”

“放肆!”高声厉呵,反手对顾今夕就是一巴掌。

速度之快声音之响亮,连在暖阁里不知是故意不出来还是太过担心母亲身子满脸疲惫的三皇子和七公主连忙出来。

顾今夕瘦弱,司铭昇盛怒一巴掌将她甩到地上,小小的脸颊红肿。

“大皇兄!”司铭瑞脸色一变,顾今夕是砥国公世子之女,她的身份堪比公主精贵。

太子这一巴掌是打在国公阖府的脸上,也是打在惠皇贵妃和他们的脸上!

“表妹,大皇兄只是太担心母妃的病情。”

干巴巴的一句话,司铭瑞上前欲扶起顾今夕,却被司璇琉挤开。

“顾二小姐身子就是娇贵,瞧瞧这脸上,肿得……当真是我见犹怜。”慢吞吞的扶起顾今夕,司璇琉一句话也不知道讽刺谁,“大皇兄最是信任慕容世子,表妹,你好言好语向慕容世子赔罪,说不得慕容世子会帮你说说,让大皇兄息怒。”

“省得吵醒了才喝下药的母妃。”

阴阳怪气的几句话,明着是挤兑顾今夕,暗地里却是讽刺太子和慕容瑚。

“臣女失言,请太子殿下降罪。”轻轻推开司璇琉,顾今夕跪下,瘦小的她此刻狼狈又可怜。

“七皇妹口齿伶俐,既然你认罪,孤也不是不分好歹的人,就去殿外跪到天亮。”

“也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大皇兄,今夕表妹身体弱,前段日子刚复原,要是跪到天亮,她怕是支撑不住。”

“她姓顾,你姓司,你的妹妹只有姓司!”凌厉的目光扫过司铭瑞。

“照大皇兄所说,慕容世子也不过是卑贱的奴才。”司璇琉冷冷道,“大皇兄整日和奴才厮混一起,也不怕辱没了太子身份!”

“既然同为奴才,那慕容世子就和顾二小姐一起去殿外跪着。”

“不过皇妹瞧着慕容世子的身体强健,不如跪到明天晚上,也算是当做带坏太子殿下的惩罚。”

“大皇兄觉得如何?”

“大皇兄觉得如何?”那双和章帝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冷不淡的看着司铭昇,嘴角的嘲讽已然不再掩盖。

顾今夕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十分委屈的不愿说话。

实际她却是默默的算计着时间,她初进宫不知各宫分布及时间,但甘露殿到永宁宫,要是全力以赴这时间也该到了。

虽然她对章帝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感到有趣,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恼怒。

宫里,本就是尔虞我诈,于太子殿下这般直率……呵!

有一些事,并不是一定要自己出手才能解恨,借他人之手有时候更加爽快!

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要是委屈自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容忍之内她倒不介意做一场戏。

低着头看着来自山戎国的毛毯,当真是暖和的不行,出宫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毛毯顺出去。

“你!”

司璇琉一番话把司铭昇逼到角落,不论他怎么说他和慕容瑚之间的隔阂都在了。

“既然大皇兄不舍得慕容表哥,皇妹也舍不得今夕表妹。”紫色衣袍,眉宇英气,淡淡一笑端是傲然。

“何况……大皇兄是想母妃醒来后发现她心心念念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接进宫亲近的外甥女竟然在宫外跪着!再次昏厥过去吗?”

“母妃最是喜爱今夕表妹,大皇兄自然是爱屋及乌。”司铭瑞打着圆场,眉宇温柔少了司璇琉的英气。

司家兄妹对峙,不知不觉成为斗争中心的顾今夕和慕容瑚却十分平静。

且不说顾今夕,单说慕容瑚,他淡定依旧,书中折扇不紧不慢的耍着花样,他的目光落在顾今夕身上,带着浓浓的探究。

“陛下驾到!”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暖阁门口沉淀诡异的气氛。

藏青色的锦袍外有一件黑色滚着金边绣着金龙的披风,面目威严的章帝走进正殿,穿过横廊看着暖阁门口一二三四五六七,还有一众太监宫女默不作声。

“夕丫头!谁让你跪着!”惊讶之色带着沉沉不明显的怒意,“孟伟,去把夕丫头扶起来。”

顾今夕不说话,缩小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可见跪了不少时间。

孟伟小心扶着,初开始顾今夕差点起不来,膝盖僵硬,一下子又摔了下去,惊得章帝亲自上来搀扶。

“合德,你来说!”怜惜的把顾今夕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章帝沉着脸,冷声道。

眉峰微微一挑,司璇琉扫了眼顾今夕,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和大皇兄起了争执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两不相帮。

顾今夕还低着头,心里忍不住赞叹这合德公主当真是聪慧。

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她可不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一直被他针对。

额头一抽,章帝强压下怒气,目光灼灼满是恨铁不成钢可当真顾今夕的面他只能冷着脸,道,“合德的话当真!”

“父皇心中有数,又何必来问我。”司铭昇也是娇惯的,他是元后唯一的儿子,元后又是章帝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定然是不会惩罚他。

“瑚儿!“瑚儿!”

“表哥最是尊敬皇贵妃,在东宫时听到宫女太监说贵妃因顾二小姐昏倒,表哥心中大急这才乱了章法。”

不愧是太子最信任的人章帝最宠爱的外甥,要不是他实打实的景国公世子,世人还真以为他是章帝在外面的私生子!

一句话,把握住章帝所有的命脉和怒气,却丝毫不显露。

“陛下,可否听臣女一言?”弱弱的声音传来,是战战兢兢的顾今夕仰着肿了一半的脸。

慕容瑚心中一沉,只是这一次交锋他已然深刻了解到这位顾二小姐的难缠以及不似闺阁女子的果断!

他一错不错的盯着顾今夕。

见识顾今夕,章帝当即软下神色,没了僵硬倒是颇显亲和,“有朕在,夕丫头有话就说。”

对此司璇琉嘴角一撇,司铭瑞眉目依旧温润,司铭昇目光越加冷然。

目光流转,顾今夕淡定换了自称,道,“我和太子表哥只是拌嘴,只是我自持年龄小嘴快说了宫里忌讳的话,太子表哥和三表哥、表姐为教导我起了争执。”

“都是我不好,请姑父不要怪罪两位表哥和表姐。”

顾今夕本就娇小,虽然脸色不好让她那张遗传了父母优点的脸只剩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然而那双眼睛此刻水光盈盈,百般可怜。

章帝也不是没让得宠的女儿撒过娇,比如合德小时候就敢甩他巴掌,但这样小女儿全身心信任的模样,咳,还真甚少。

而一身姑父又让章帝感觉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普通百姓,这横廊上都是他的子女,一下子心就软了。

他拍了拍顾今夕的头,甚是怜爱,道,“这宫里珍宝应有尽有,你好好把身子养好,再出宫。”

“不过……”这一声不过,顾今夕脸上立刻出现了紧张,这让一直故意无视顾今夕脸颊红肿的章帝甚为愧疚,于是他继续道,“有错就要罚。”

“太子在东宫闭关念书,没朕的旨意不得出来!瑚儿……”瞧了眼依旧笑嘻嘻一派轻松丝毫没有紧张之意的慕容瑚,胡子一瞪,道,“三日内把大学全部背下,朕亲自考问!”

听得章帝之言,慕容瑚的脸色当即垮了下去!

他最不喜读书,然而章帝之言就是圣旨,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都退下吧,不要在这里扰着你们母妃休息。”挥了挥手,章帝软了眉梢,也没了初来时的威严,“范卿,再为皇贵妃看看。”

“是。”范迩升一直在殿外候着,也听到些许声音只是皇家事总是忌讳着,他看了眼顾今夕见她面颊红肿,脚下一顿,道,“微臣有一药,对红肿十分有效。”

“舅舅就是舅舅。”章帝哈哈一笑,没有对范迩升的突然之举感到不耐,何况他是面禀他请他定夺。

“给皇贵妃诊脉后,将夕丫头的药一并送来。”

“好好调养夕丫头的身子,可不能没了你翰林医官的名号!”

“微臣自当尽力。”在宫里做官又是皇帝近臣,一句话总是要拆开好几次,吃透了才敢回一句绝对不会出错的话。

垂下眼帘,范迩升语调不动。

“表妹带来的丫鬟还在秉竹苑,女儿就和表妹一道回去,正好女儿刚从母妃那得了好东西,可得跟表妹好好说道。”

“表妹带来的丫鬟还在秉竹苑,女儿就和表妹一道回去,正好女儿刚从母妃那得了好东西,可得跟表妹好好说道。”

合德公主司璇琉扬着眉笑得灿烂,看起来她和顾今夕当真是一拍即合的好姐妹!

司铭瑞微微垂眸,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温润依旧,方才的冲突丝毫没有在他面上留下一丝痕迹。

司铭昇眼微微一眯,最后却是一笑,端得嘲讽。

扇子敲着左手掌心,慕容瑚的面色看着并不好,看来读书对他来说真的是很大的软肋。

顾今夕……顾二小姐却最是担心,她挽着司璇琉的手臂,歪了歪脑袋看着章帝,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让人难以拒绝。

“姑父~”微微扬起的尾音,听得章帝心软,大手一挥,道,“你们两个丫头可不要聊得太晚,明日还要给太后请安。”

“谢父皇姑父。”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手挽手的离开正殿,而留在暖阁的几个少年,在章帝的怒视中,一个个离开。

三禾湖,是章帝特地为司璇琉挖得,引得是宫外的活水,站在湖边还能看到湖底水草和在水草间游动的锦鲤。

宫女都被司璇琉打发在远处守着,她和顾今夕顺着九曲廊道走到湖中亭。

“今日多谢公主解围。”湖中亭,风起吹动衣袍作响,长发飞扬。

听得顾今夕之言,司璇琉飞扬的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打量,好一会她才淡淡道,“母妃姓顾,我怎么能看着别人欺侮你。”

“公主姓司,日后和太子殿下碰面怕是面上不好。”

“我从小就与大皇兄不合。”坐下,姿态端正,眼角刻着皇室公主的骄傲,她看着远方却只有高高的围墙。

“我和大皇兄也不知打了多少次,今天不过是口舌之争。”

言外之意便是今天不过小意思。

顾今夕站在另一侧,秋日临冬,水上的风比往日更加冷,吹得她长发飞舞半遮半掩着她的神色。

“风大了。”

“风的确大了。”收回目光,司璇琉看着顾今夕,目光纯净毫无杂质,竟是让顾今夕忍不住想下午与她争吵之人真是眼前这位不同寻常的公主吗?

“母妃说你身子不好,是娘胎里带来的,今年好不容易将你接进宫,若是吹了风受了凉,恐怕又要给你说辞了。”

“宫里最不缺奴才,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支使他们做,想要什么也别顾及,宫里不是国公府,没人愿意得罪你。”

说完司璇琉转身离开,她喊顾今夕一道,恐怕只有最后一句是她想说的。

那么,这位常年养在深宫的公主知道了什么?

顾今夕目送着司璇琉离开三禾湖,一群宫女跟在她身后进了她自己的院子。

“说完了?”锦绥院,眉目温润的司铭瑞正在院子里煮茶。

“哥哥,你觉得顾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一挥手,宫女鱼贯而出,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兄妹两人。

“我不过比你早接触她几个时辰,又能看出什么?”

眉头一扬,司璇琉将视线移到茶具上,这套茶具是上个月太子从宫外带进来的。

“宫匙已经下了,兄长该回自己的宫殿了,毕竟现在母妃宫里,还住着顾二小姐。”

司铭瑞失笑瑞失笑,他的妹妹…当真是敏锐。

“那么为兄改日再请妹妹喝茶。”目光一转,却是看到秉竹院门口素雅的顾今夕。

宫里不同国公府,青桃和风七不敢乱走只能守着门口,远远看着顾今夕,两人连忙迎上来。

青桃手里拿着披风,当即给顾今夕披上,“小姐,小心着凉。”

“我哪有那么娇弱。”顾今夕失笑,却是感受到小丫鬟的关心,突然,她察觉到目光,一转身,竟是看到锦绥院里一直以来眉色温润的三皇子司铭瑞。

四目相对,顾今夕低眉顺目福了福身,转身就进了秉竹院。

最是素雅的秉竹院,一派装饰承袭着顾言曦当年在国公府里的风格。

“小姐,娘娘身体怎么样了?”打发走宫女,屋子里就留着青桃和风七伺候。

“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顾今夕十分淡定,捧着风七递来的热茶,吹了吹气喝了一口混身暖洋洋。

“惊吓?”青桃瞪大双眼,道,“这岂不是坐实了京里的谣言!”

言毕,青桃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偷偷的小心的看着自家小姐。

“风七的手艺很好,明日我去给姑姑请安,让你好好学学宫里的泡茶手艺,以后我回府了也能享受到。”

风七歪了歪头,忽然道,“婢子还没被卖进府里时,听左右邻居说京里有一家茶楼很是出名,那里有一个说书的,天南海北的事他都知道。”

“这样神通广大的人,想来也知道京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拿来做碎嘴。”

“婢子以前出门找李大夫拿药时,曾听到李大夫医馆看病的百姓说过几句。”

“说了什么?”顾今夕看着指尖,问得随意。

“……我…婢子,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婢子,婢子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我迟早是要知道的,你现在遮遮掩掩,日后我出府游玩,入了耳不也是污了耳?”

“……其实婢子也听过一些。”风七看着顾今夕,吞吞吐吐才道。

“说吧。”眼睛清冽冽的,明亮的看不出其他情绪,青桃和风七帝生母。

宁寿宫正殿是和太后居所,而侧殿则是太妃们住着。

因着顾言曦病着,领着顾今夕去宁寿宫给和太后请安的事便落在合德公主司璇琉身上。

顾今夕没有步撵,司璇琉也就弃了步撵,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

“前面是晴桂宫,是德妃的宫殿。”一群人嗤啦啦的,每路过一处,司璇琉的声音总会响起,为顾今夕解释着。

“她是二皇兄的生母。”

二皇子司铭启。

记在心中,顾今夕点头无话继续和司璇琉往前走。

说也是运气,一大群人才走到晴桂宫时就见德妃坐着步撵出来。

“合德。”

这是一个亲和的人,面容姣好身材丰腴,保养得体的白嫩玉指皓腕,挂着青翠通透的镯子。

“给德妃娘娘请安。”司璇琉面上带着浅浅笑容,姿态端庄,顾今夕眼尖,看到司璇琉眼里的一丝丝亲昵。

心中一转便是有数,这个德妃娘娘,该是依附皇贵妃的,不过她有儿子。

这皇位向来是最肮脏的,而后宫有哪来的真心相交?

顾今夕垂下眼帘,遮掩眼底的嘲讽,面上却是随着司璇琉一起像德妃请安。

“顾今夕给德妃娘娘请安,愿娘娘青春永驻。”

“这就是砥国公世子之女?”德妃惊奇的看着顾今夕,打趣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标志人物竟是让皇贵妃心心念念了十年。”

“哪是什么人物,就是体弱的小丫头。”顾今夕也不怯场,顺着昨天宫里传遍的话自嘲道。

“合德,这丫头嘴比你来伶俐。”德妃笑了起来,然后对顾今夕招手让她过来些,道,“本宫瞧着很是可爱。”

“娘娘莫要瞧着可爱就带走表妹,要不然母妃可得跟您急。”司璇琉嘴角一抿少见的带着孩子气。

听得司璇琉之言,德妃合掌笑道,“让她来!我早就瞧着她整日在永宁宫不舒爽了。”

然后她又看着顾今夕,将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拿着顾今夕的小手套进去,复看着司璇琉道,“你可瞧着了,回去你别删着话,就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我可是在晴桂宫等着她。”

柳眉挑起端是横行霸道,可语气却是笑嘻嘻的,一点也闻不出硝烟味。

顾今夕默默的听着,观察着德妃和司璇琉之间的互动,不说话将玉镯收着,太大了,她带不住。

一行人也没在德妃的晴桂宫门口聊多久,德妃先行,司璇琉和顾今夕依旧不紧不慢的赶着。

当他们到达宁寿宫时,天刚刚起了些白。

“哀家早就听所砥国公家的小姐来了,别行礼了,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和太后如封号,慈眉善目,挽着发髻带着珠钗步摇,锦袍颜色最是雅致,绣着精致的图案。

太监才喝起“合德公主到,砥国公世子之女到”,里面和太后就开口免了顾今夕和司璇琉的礼。

自然,大boss说免了,可规矩就是规矩,更何况她现在初入宫。

敌人一大波可不能送把柄到他们手上,持宠而娇的名头,并不太好。

她喜欢静静的蚕食敌人!

nbs做完全程,司璇琉退到一旁,自是有她的位置,而顾今夕则被和太后拉到她身旁。

说起来都是太后,轻帝的母亲论辈分是她的嫂子,和眼前的太后相比,多了雷厉风行。

也是,有轻帝那样的儿子,谁家太后不担心江山?

“可真是俊俏的丫头。”和太后就喜欢子孙绕膝盖,看着顾今夕竟是越瞧越合眼缘。

“秦嬷嬷,前阵子皇帝送来的巴河缎,快拿来,等会让夕丫头带回去,夏日做一套衣服也是凉快。”

“谢太后。”顾今夕笑得乖巧,昨日的红肿已经退去但依旧还有些许痕迹,于是脸颊上打着胭脂看着倒是气色红润,“改日我就借宫里姑姑的手做一套,以后出去聚会显摆显摆。”

不知道客气是什么的顾今夕很是坦然又俏趣的接下太后的赏赐,这让和太后直抱着说让顾今夕在宁寿宫住下,陪她老婆子。

“娘娘可真是看着新人就忘了我们这些老人了。”

容颜秀丽,在宫里一群莺莺燕燕里并不突出也不会被埋没,细细看去却是与和太后有两分相似。

“你这张嘴,可真是坏!”和太后眼一瞪,道,“该打!”

“修容妹妹说得有理。”贤妃噙着笑,眉宇间娇柔媚意即便在太后宫里也丝毫不收敛,她笑吟吟波光一转硬是压下阖宫女人的美色。

“不过太后可不是忘了咱们老人,而是念着咱们老人呢~”微微拉起的尾音透着浓浓的娇媚,即便是女人看着她心里丝毫生不起一丝讨厌。

然而后宫,如若说顾言曦是大家的靶子,那么贤妃就是大家恨不得掐死的存在!

“贤妃姐姐这话说得,我就不懂了。”秦修容眨了眨眼,很是天真。

“昨个贵妃娘娘病倒了,顾二小姐也是体弱的,到时候也不知谁过了谁的病气,一个宫里倒了两个主子,可不得手忙脚乱。”

“宫里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最是心疼贵妃,到时候贵妃的病重了,可不得让太后娘娘心疼。”

顾今夕坐在太后身旁,用余光看着坐在右边首位的娇|媚|女子。

不得不叹,前世今生,她是帝唱反调!

拉着和太后的袖子,顾今夕一双眼睛水亮水亮,十分可爱有趣。

“范御医说我只要不贪玩去吹风,健健康康过冬都没问题。”

“瞧这丫头……”和太后眉开眼笑,不去理会贤妃。

顾今夕的话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可贤妃却被她气得死死,她死死抓紧帕子,有话不能反驳。

只能生生受着气,还要顶着全部宫妃嘲笑的眼神!

看着顾今夕的眼神,压抑狠辣,最后硬是变成和蔼可亲。

贤妃眼带亲昵,嘴角噙着笑,手中的帕子色彩明亮,她轻轻压了压眼角,好似因为发髻太紧觉得不舒服,却衬得她容貌越加的艳丽。

“当真是……”她看着很是无奈的失笑,缓缓道,“以后啊,谁要再说顾二小姐是嘴笨的,身子不好是个病秧子,我啊,一定赏他几个巴掌。”

“女儿家的事,怎么能拿到面上说,岂不是伤了闺誉。”

顾今夕眉头一挑,暗道不愧是在姑姑被封为皇贵妃后为四妃首位的贤妃,即便阖宫女人对她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依旧笑语晏晏的称姐道妹,感情深厚。

这一番话,可不就是洗白了她又说自己小小年纪心思沉重。

歪头看着贤妃,然后顾今夕笑着对和太后道,“太后娘娘作证,贤妃娘娘说了以后我要是在宫里受了欺负就找她帮忙。”

“可不能因为我小就当我没听出来。”

“真真是孩子。”和太后眉开眼笑却是装作无奈的样子拍了拍顾今夕的发顶,又对贤妃道,“哀家作证,怡然记得今日说得话,要不然,这丫头以后定会闹得哀家不得安宁。”

听得和太后之言,顾今夕红了脸,就见她双手捂脸,很是羞涩道,“我哪有这么任性。”

和太后笑起来,前来请安的宫妃自然不会落后,高兴不高兴,真心不真心,殿里一群莺莺燕燕笑得十分和乐。

“今早我出来时,宁姑姑还跟我说,表妹可是打算要把母妃库房搬走大半的。”即便是在母亲的护佑下宫里的孩子都不会单纯可爱,司璇琉拿着帕子压着嘴角的打趣,故作一本正经道,“祖母和贤妃娘娘可是得好好理理库房,省得表妹把你们心爱之物都搬出宫。”

“哎呀,听公主这般说,我回宫之后可得好好整整库房。”贤妃是能忍的,三番两次都挑拨不成自然不会继续,她能立足章帝后宫,不单是她的家世更有她的目光,她骄傲却也不会盲目。

既然不打算继续挑拨,司璇琉为顾今夕解围之言也能成为她的退路。

“太后娘娘,臣妾今后可不敢跟您讨要礼物了。”淑妃睁大眼睛,看着及其无辜和可爱纯真,看着只是凑趣。

贤妃眼一沉,司璇琉不再说话,还有那些后宫莺莺燕燕,四妃之下,除了秦修容昭仪,也无人敢开口。

顾今夕饶有兴趣的看着,以前轻帝后宫的妃子是争相讨好她,今日倒真是有风水轮流转,她是被所有人攻击,所有人都想在她身上踩一脚。

目光一转,却是看到德妃对她微微摇头,还有司璇琉,看着面色无波,捏着帕子的手却是紧了紧。

和太后拿着盖碗轻轻抿了口,眼角的笑意退了三分,看着淑妃倒也是不显亲昵和疏离。

“淑妃妹妹这可是醋了?”德妃放下盖碗,轻轻一笑,她本就珠圆玉润,这一笑更显得大气,看着淑妃显得她小家子气无理取闹。

“谁说不是呢?”秦修容也是笑吟吟,道,“顾小姐还未进宫时,姑姑最是疼宠淑妃姐姐,连我也要退到一旁,只能看着捻酸,可谁让宫里就属淑妃姐姐最活泼青春呢?”

“只盼得淑妃姐姐沾沾贤妃姐姐的贤惠,也好让臣妾们多在太后娘娘面前露露脸,带些好玩的回去跟家里姐妹显摆显摆。”

一句话却让宫里两位有分位的妃子回击,淑妃气白了脸正想刺回去几句,就听上首的和太后开口。

“哀家怎么闻着这么酸?”和太后摆了摆面色,看着自家儿子的妃子们,不一会自己就笑了,道,“你们啊!当真是惦记着哀家的那点子东西。”

“秦嬷嬷,去开了哀家的私库,赶紧挑几样好东西出来,堵了这些个人的嘴。”

和太后大方下面的宫妃们自是要守礼,纷纷起来行礼口道谢太后。

“是。”秦嬷嬷本就要去太后私库拿巴河缎,现下也不过多拿些罢了。

何况她是太后的心腹,有些事太后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办。

“行了行了,哀家私库里的东西都被你们弄走了,都退下吧。”太后故作不耐的挥手,但看着顾今夕和司璇琉面色却是极好,道,“夕丫头留下来陪哀家说会天。”

太后发话一群莺莺燕燕自然不会继续留下,即便心里很是不甘,而份位低下的宫妃更只能用目光使劲看向门口,见真的没有章帝的影子,只能叹气。

顾今夕看到德妃离去时递来的眼神,是安慰和安抚。

莫不成这宫里当真有不为皇位心动的宫妃?顾今夕忍不住自问。

司璇琉倒也没说什么或做什么动作,只是看了眼顾今夕自顾自离开。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哀家还曾抱过,一转眼就是十年。”和太后眼底少了方才的端庄,看着顾今夕眼里是真正的怜惜,她摸了摸顾今夕瘦黄的小脸,道,“这十年可是苦着了。”

顾今夕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这位太后葫芦里卖什么药。

“不苦,就是药太苦了,不知道于大夫放了多少黄莲。”

前后矛盾不一的话,却是让和太后心疼不已。

“听听,这丫头心疼哀家呢。”和太后拉着顾今夕起来坐在她旁边,道。

“以后是范御医给你看病诊脉,要是药苦,你就跟哀家说,哀家亲自去找范云闲说理!”

“范御医,是我舅舅吗?”顾今夕小心的看着和太后,是在求证着什么。

“是呢。”和太后心疼的拉着顾今夕,面上还带着怀念,道,“当初你母亲和你父亲的婚事还是哀家撮合的。”

“可是……”顾今夕皱起眉头,很是纠结的样子。

“怎么?”看着顾今夕犹犹豫豫的样子,和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做安抚道,“哀家这里,你直言不讳!”

当真是得到太后允若的原因,顾今夕有了力气,虽然鼓着嘴,低着头,但从语气上还是能听出她的疑惑和不解。

道,“那我是不是还有外公和外婆?”

“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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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是不是还有外公和外婆?”

“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舅舅。”

殿里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凝固,和太后也是后宫生死争斗了出来的,即便她做太后吃斋念佛二十年,可论手段这宫里没有一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就见她轻轻拍着顾今夕的后背,瞧着比国公府的老夫人更加像顾今夕的祖母奶奶。

“你外公范云闲,最是喜欢钻研医理,哀家听皇帝说早些年就出去云游四方,要收集那些散落在民间的药方。你外婆已经去世了,算算也该有十二年了,当时你兄长六岁。”

“范迩升是你舅舅,是太医令,前些年赐封为翰林医官,管着太医署也是事物繁忙。”

说到这,连和太后自己都觉得口干不信,再忙能连看外甥女的时间都没有?

顾今夕自然也是不信,只是作为一个养在深闺十年的病秧子,她该知道些什么?目前她处于茫然无知阶段,所有人都瞒着她,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低着头,看不清顾今夕的神色,和太后却是以为顾今夕在伤心,连忙道,“可别想着这些。你就安心住在宫里,等调理好了身子再出宫。”

好一会,顾今夕才乖巧点头。

和太后想着昨日章帝来她宫里说得话,说是有人要下毒谋划顾今夕,她当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丫头的身份太过敏锐,丰莱国所有军方势力都看着,要是因着娘胎里带出的毒去了也算是好交代,可要是被人下毒害死……

一想起这个,和太后眼底有冷芒划过。

究竟是谁,想要挑起内乱!

“你还有一个表哥,不过你舅母最是头疼他。”敛去情绪,和太后又和顾今夕说起她外家的事,絮絮叨叨也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离开宁寿宫。

宁寿宫外亮堂的天空大大的太阳,暖烘烘的可依旧还有一丝丝凉意钻进皮肤,让她打了个冷颤。

到底还是身子骨太弱。

顾今夕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是叹身子太弱而是进宫之后就不能修习内力了。

恩封为翰林医官的舅舅,可见他的医术高超……索性就当她前世今生的休假好了。

走出宁寿宫是高高的宫墙,一下子就将天宫割成一条长长的带子,纯洁没有一丝瑕疵的蓝色锦缎。

她是和司璇琉一道来的,青桃和风七还在学规矩,回去倒是成了一个人。

这宫里的风景不同大概也只是宫殿造型不同罢了,顾今夕对这些没有一丝兴趣,只是紧了紧了披风往前走去。

“这是谁家的丫鬟。”高傲讽刺,走过宫道前面就是御花园,皇宫的花园比外面府邸的园子就是大了些,花草多些。

抬眼,就见迎面而来是一袭大红色锦袍的少女,明亮傲居的神色,她的容貌也是十分出色却不及司璇琉。

顾今夕瞧着红衣少女,倒是觉得有些眼熟。

“嘁。”红衣少女比顾今夕高,她居高临下的打量顾今夕,看着她那瘦黄的模样,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就见她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尖酸道,“我就说着宫道怎么这么臭,竟是有一个乞丐。”

nbspp顾今夕嘴角一抽,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看妆容穿着打扮该是宫里的公主,但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乞丐能进宫?不能。

既然乞丐不能进宫,而能在宫里走动的哪家不是权势滔天,长辈在前朝也是举足轻重的。

她这么大咧咧的讽刺,脑袋里装得都是草吗?

懒得理会,顾今夕打算绕开红衣少女离开。

“放肆!”就听那红衣少女高声力喝道,“哪里来不知礼数的卑贱丫鬟,竟然见了本公主不请安!”

“来人,给本公主拖去打六十大板!”

眼底冷光一闪而过,顾今夕站住脚就这么看着红衣少女。

耳边是匆匆脚步声,是落后红衣少女的宫女太监,听到自家主子的高喊声,他们赶紧加快脚步。

“不知是哪宫的公主。”冷眼瞥了眼快步跑来的宫女太监,顾今夕淡淡道。

“呵,贱婢!”红衣冷笑看着顾今夕,“以卑贱之躯入宫,就该遵守宫里的规矩,既然不遵守规矩,自然该受罚。”

“以下犯上得六十大板,已经是本公主仁慈!你该跪下感谢本公主没有杖毙你!”

真的是蠢货!

以往轻帝宫中的公主,不说性格十全十美可待人处事哪个不说不愧是皇宫宫主?!

眼前这个,是哪个垃圾堆里捡来冒充公主的!

“公主要打我六十大板,不知公主是哪宫的公主?”

“也罢,卑贱如你,一生都不能见到宫里主子,本公主看你可怜,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本公主的母妃是玉华宫的淑妃。”

“原来是淑妃娘娘的女儿,我怎说瞧着这么眼熟。”

红衣少女目光一横,甩手就是一个耳刮子,顾今夕想了想,决定不躲,受了这巴掌。

这宫道后面就是和太后的宁寿宫,前面是御花园。

这一片埋着多少宫殿主子的暗探且不说,就说宁寿宫……顾今夕可不信,从后宫倾轧里走出来的和太后是个性子软绵的。

清脆响亮的巴掌,长长的指甲在顾今夕脸上划出四条血痕,好似被刀划上去。

顺着力道顾今夕摔在地上,一身锦服沾上灰尘十分狼狈。

红衣少女涂着蔻丹的手,指着顾今夕,面带狠厉,尖声道,“不必留手,乱棍打死!”

“住手!”

东宫,最高建筑物上,玄色锦袍的太子司铭昇将手里的千里眼递给白衣华服风流倜傥的慕容瑚,冷冷道,“这就是你说得心狠手辣果决的顾二小姐?”

慕容瑚将扇子插|在镶玉的锦带上,拿着千里眼,映入眼帘的是捂着脸眼眶发红狼狈万分的顾今夕。

再转动方向,他嘴角一勾,轻轻浅浅的笑意,收了千里眼道,“殿下错了。”

“你倒是说说孤哪里错了。”

拿出扇子把玩着,又拿着细长的棍子逗趣挂在杆上的鸟笼。

慢悠悠道,“殿下只看到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没看到她所在之地是何处。”

“恩?”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顾今夕捂着脸,瘫坐在地上冷笑,却忍不住想难不成这一世她和皇宫反冲,这才来帝见着也要礼让三分,何况司姬琉并不是最受宠的公主,就算她的母亲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在宫里素来以心直口快著称。

“秦嬷嬷。”

顾今夕低着头很是委屈,一句话不说只是跟着司璇琉行礼,然后一闪就站在司璇琉身后。

如今顾今夕的身份最是敏感,不论是她在外领兵打仗的爷爷和父亲还是她身上来历不明的毒,无一不是皇室要仔细对待的!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秦嬷嬷眼尖,这宫道里最是阴凉她还是看到顾今夕脸上那一条条的痕迹。

“没什么。”听得秦嬷嬷之言,顾今夕身子一缩更是往后面躲去。

“快让婢子瞧瞧。”秦嬷嬷哪能让顾今夕躲过去,方才就听到司姬琉要乱棍打死顾今夕,要是不瞧瞧,她心里可不安生。

看着秦嬷嬷对顾今夕的亲昵做派,司姬琉心里猛得咯噔一声。

她冷看着小可怜般的顾今夕,心底冷笑一声,直接抢了司璇琉的话,道,“刚才正打算去给祖母请安,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气质的姑娘。”

“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罢了,竟然当做没看见我直接离开。”司姬琉一点也不掩饰她对顾今夕的厌恶和恶意,而且掩饰也没用,若是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才是最糟糕的事。

“这样没规矩的宫女,杖责六十以儆效尤。”

一行话将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事都是顾今夕没规矩,怨不得她。

倒是没瞧出来这公主也有几把刷子,将罪责全推到她身上。

秦嬷嬷已然到了顾今夕身前,小心的看着顾今夕的脸。

司姬琉那巴掌甩得又快又狠,这小脸上竟是红肿还有那血痕,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好!

“宫女?”秦嬷嬷不说话,而被司姬琉抢了话的司璇琉咬着牙,冷笑道,“四姐姐的眼神可真是不好。我倒是不知哪宫宫女的能穿林罗绸缎,戴着御赐的头面,大咧咧的从太后娘娘的宁寿宫出来。”

“五妹妹为何生气?”司姬琉一点讶异压在眉头,她指着顾今夕道,“就她这样,我要是说她是贵族小姐,真担心别人都以为我们皇室和宗亲们家中的小姐都是这样恶…的模样。”

“可不止皇室和宗亲,还有其他大臣府里的闺秀们。有道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可不想被百姓指着鼻子说贵族世家尽出歪瓜裂枣!”

司姬琉的一番抢白气得司璇琉五指紧扣,掌心压出四个月牙!

秦嬷嬷仔细的瞧了瞧顾今夕脸上的伤势,心中捉摸不定,但听了司姬琉的话后,她不由拉了拉脸色,淡淡道,“此物到不用四公主烦心,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倒是四公主,回玉华宫后可要传唤太医,好好看看。”

“肝火伤眼,四公主现在还年轻,等以后就知道不妥了。”

秦嬷嬷一袭话倒也没什么,可司姬琉脸色通红,秦嬷嬷是太后的人,一肚子气憋得当真难受。

看着一副受气包小可怜的顾今夕,司姬琉一肚子火全冲顾今夕去了。

“扫把星,谁遇到你都是倒霉的!”

“扫把星,谁遇到你都是倒霉的!”这话,司姬琉瞪着顾今夕只是低声念叨。

可顾今夕不是普通的贵族小姐,司姬琉自以为低声没人听到可顾今夕全听到耳朵里。

太子那一巴掌,她只能生受着不能辩驳,可司姬琉的这一巴掌,当真以为自己会生受着?

玩笑!

前是御花园,不知道多少宫里娘娘的探子,后是宁寿宫。

这种子现在可以浇水施肥了。

司姬琉大咧咧的离去,司璇琉气得发抖,强压下心底怒气,不理会司姬琉,她瞧着顾今夕脸上的痕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怎么办?会不会留疤?”

司璇琉都不敢碰顾今夕的脸,生怕一碰就痛。

“随婢子去宁寿宫,宣御医来好生看看。”司姬琉到底是皇室公主,秦嬷嬷不能发作,说起来这宫里个个主子,她又能发作谁?

她是太后心腹看着地位超然,可照样还是要守着宫里的规矩,章帝给她三分颜色她却不能开染坊。

“不必了,平白让太后娘娘担心。”司姬琉下手也是狠的,顾今夕一说话只觉得毒辣辣的疼,这身子本就娇贵,眼泪是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让顾今夕唾弃了一把但不得不说这眼泪掉得实在是好。

“可别哭,眼泪沾着伤要痛了。”秦嬷嬷连忙拿棉帕子给顾今夕擦眼泪。

司璇琉哪猜不出顾今夕的心思,可不就是怕别人说她刚进宫就搅风搅雨。

司璇琉有些心疼这位小表妹的小心翼翼,面上带着柔和,哄道,“那我们回永宁宫。”

闻言,顾今夕眉头微微一皱,道,“姑姑身子不好,见着我这样岂不是让她操心。”

小小年纪就这般顾虑,秦嬷嬷看着顾今夕这瘦弱的模样,忍不住感叹这位顾二小姐怕是受了不少苦楚。

都是人,宫里根红顶白,公侯府里又能差到哪去?

“不若这样,表妹先随我回锦绥院,我那有父皇赐下的紫金霜。”

“可这脸……”本就是装模作样,既然司璇琉提了法子顾今夕自然不会坚持。

“这还不简单,婢子那有顶毡帽,外面裹着一层纱,是早些年娘娘赐给婢子的。”

“现下就婢子这年纪也用着这帽子,不如让它沾二小姐的光,见见太阳。总是被婢子压在箱底也是可怜见的。”

秦嬷嬷言语风趣,将那毡帽比喻成人,让这沉默的气氛欢乐了不少。

“多谢嬷嬷。”

秦嬷嬷这提议自然是好,顶着这脸招摇过市效果更好,但犹抱琵琶半遮面能让舆论散播得更加快。

因带着帽子,永宁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没瞧出顾今夕的不妥,倒是杨姑姑,细细瞧了好几眼,可让表姐妹两提心吊胆好一会。

“可吓着,杨姑姑知道了,母妃也就知道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姐妹两人又是有心联手隐瞒,这下子姐妹情意料之外的发展起来。

“我看着杨姑姑过来,真担心曝光了。”

一进了锦绥院,表姐妹狠狠的拍了拍胸口。

“你们都下去吧。”冷静下来,司璇琉当即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找出那紫金霜,道金霜,道,“以往我不认真学习,母妃打我掌心,父皇偷偷塞给我的。”

“最是上好的疗伤药,可惜没有玉骨肌。有了玉骨肌,就更没有留疤的可能了。”

拿下帽子,司璇琉端来清水,沾湿帕子,小心的清洗顾今夕脸上的痕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顾今夕,这才挑了些许乳白色药膏,同样小心的抹在顾今夕脸上。

“可是疼着?”听着顾今夕吃痛的声音,司璇琉忍不住停下动作,连忙问。

“不疼。”绷着脸故作平静,可这眼眶却是红红的,顾今夕使劲的吸着鼻子,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看着顾今夕强忍着痛,司璇琉抛去自己对顾今夕的几分想法,软和下声音道,“忍忍,马上就好。”

“我觉得,宫里的人都特别喜欢甩人巴掌。”

“恩?”司璇琉放轻动作,分出一丝心神听顾今夕说话,这样也好,可以分散心神。

“昨天晚上,我被太子殿下打了巴掌,今天又被四公主打了巴掌。”

“我这脸,会不会肿得跟猪头一样?”一想自己的脸会变成猪头,顾今夕面上就带出了情绪。

“不会的,过几日消下去就好了。”

顾今夕孩子气的话语,让司璇琉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心里忽然就觉得不舒服。

“中午会消下去吗?”看着镜子里肿得老高还有血痕的脸,在司璇琉看不到的地方,冷光乍现。

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应该。”司璇琉动作一顿,回答的并不确定。

不论如何,就算顾言曦生病,作为晚辈她们都要去看望请安。

“擦一擦脂粉会不会藏住看不见?”

欲盖弥彰,更是惹母妃眼。司璇琉正欲回答,见顾今夕是很认真的想法子瞒下这事,话到嘴边就成了,“许是可以。”

其实宫里长大的她知道,顾今夕被司姬琉甩巴掌那地方最是混杂,纵使顾今夕怎么隐瞒,怕是阖宫主子娘娘们都知道了。

得了司璇琉赞同,顾今夕脸上一喜,当即就表示回院子好生准备准备。

“这紫金霜你带回去,一日三次可别忘了。”见顾今夕藏不住心思的表达,司璇琉失笑。

“多谢表姐。”如今可不是推辞的时候,顾今夕高高兴兴的应下,带上帽子小心翼翼的回了秉竹院。

“公主。”

“母妃醒了?”本是面上含笑,待顾今夕走出锦绥院,司璇琉一下子就淡了笑意。

“娘娘醒来喝了药又睡下了,太医说气急攻心,要好生修养几天。”

“一群只会掉书袋子。”宫里太医的德行,司璇琉也是了解,忍不住骂道。

“娘娘要是知道公主这么担心,定然心情愉悦。”那颇有姿色的宫女赔笑,又看向锦绥院对面的秉竹院,不由拉了脸色,很是仗义为司璇琉抱不平,道,“自那位进宫就不安生。”

“昨是娘娘病倒,今在御花园惹了四公主发怒。”

“虽说四公主随了淑妃娘娘的性子,心直口快,但对宫女也是平和的。往日里也有外面小姐随夫人们进宫请安,四公主遇着也没见得这样子。”

司璇琉收回目光,拿着帕子轻轻擦拭手指,淡淡道,“去请三皇兄来。”

宁寿宫,秦嬷嬷将各宫主子的东西送到后就回来了。

和太后坐在榻上,手里是一串毫无杂质的佛珠,一颗颗在和太后保养极好的手指间跳过。

“回来了。”清清淡淡的三个字,闭着眼看着依旧慈祥和蔼但和早上相比缺少了什么。

“是,主子。”秦嬷嬷挥退在暖阁里伺候的宫女,轻手轻脚走到和太后身旁,手法利落不失柔软劲道。

“这宫里,也就你这手艺,独一份。”本眉头微皱的和太后在秦嬷嬷的拿捏下渐渐松快起来,嘴角带着笑赞道。

“能伺候主子是婢子的福分。”秦嬷嬷也是带着笑,说着恭维的话,可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亲昵。

“转眼,我们都老了。”太后叹气道。

“哪啊,主子瞧着和当年一样。”

“你这嘴啊,和当年一样甜,就会哄人。”

“婢子笨嘴笨舌的,被主子这一夸,可得好好跟老姐妹们显摆显摆,省得她们都来挤兑婢子。”

暖阁里,主仆两人随意说着话,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悠闲。

“四儿来请安,瞧着面色不佳,外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和太后说自己老了,就不掺和这宫里的七嘴八舌,安心在宁寿宫礼佛,可谁都不敢随便信了她的话,除去皇帝,太后就是宫里的另一尊大佛。

何况事就发生在宁寿宫外的宫道上,要说和太后不知道,怕是谁都不会信。

“就是小孩儿斗气,哪值得主子劳心。”

“要真是小孩儿斗气,哀家也就罢了。”和太后的话说得慢悠悠的,可听得人却是后背一寒。

秦嬷嬷是打小跟和太后一起的,倒也没露出什么表情。

“您啊,就爱这子孙满堂,现在子孙满堂了,您又担心他们的小性子了。”

“哀家看着子孙满堂开心。”眼角带起笑意,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叹气道,“都是一群讨债的。”

“你跟哀家说说,夕丫头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婢子瞧了下,有些严重,看着要留疤。”秦嬷嬷说话也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的不偏不倚,道,“公主们都是娇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指甲修剪得个个跟葱一样漂亮。”

“留疤!”一听顾今夕脸上要留疤,和太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宫里的主子,哪个指甲不是又尖又长,司姬琉那一巴掌甩得用力,指甲怕是带了血了。

和太后心里突突的,昨个皇帝说太子甩了顾今夕一巴掌,她这心里就不舒坦,好不容易今早用巴河缎把这事压下去,司姬琉又出幺蛾子。

“都是一群讨债的!”和太后忍不住再说,这语气却是越发的严厉了。

“夕丫头的祖父和父亲领兵在外,镇守边关,要说其他将军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有异心,可顾家一门两将传下,当年都是和太祖出生入死,最是忠心耿耿!”

和太后气急,面上发白,吓得秦嬷嬷连忙拍着和太后的背,道,“太子和四公主都还小。”

nbspp“小!”和太后声音拔高,冷声道,“太祖皇帝在四儿这个年纪已经从军,在晟儿这年纪已经是千户,就是先帝,在太子这年纪也已经在军中行走!”

“姬琉今年十六,皇家公主不愁嫁,也是在相看人家了!哀家跟她这年纪已经嫁给先帝了。”

“主子息怒。”瞧着和太后越说越气愤,秦嬷嬷给和太后顺气之余,又拿了杯温茶道,“主子,喝口茶消消气。”

秦嬷嬷是和太后最信任的,小性子在秦嬷嬷面前也是露了不少。

接过盖碗,越想越气的和太后将盖碗摔倒地上,冷声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身子不爽利!”

“是。”秦嬷嬷瞧着地上的碎片,道,“主子可别气着自己,婢子喊芯蓉来收拾。”

“甭收拾了,就让皇帝来看着。”和太后沉着脸。

这天下最尊贵的母子闹别扭,她们做下人的只能劝着,劝不着也只能看着,免得遭了秧。

秦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匆匆走出宁寿宫往甘露殿赶去。

永宁宫秉竹院,青桃正在为顾今夕冷敷,好让面上的红肿快些消下去。

“这宫里可真是吃人。”看着顾今夕脸上的伤,青桃眼眶发红,心疼极了。

“宫里不兴流泪,忌讳。”瞧了眼青桃,知道她关心自己,顾今夕软和下声音道。

“是,婢子知道。”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眼泪,可说话咽哽。

“宁姑姑可教你们宫里的规矩了?”看着小丫鬟要哭不哭的模样,顾今夕失笑不由转开话题。

“宁姑姑安排婢子们跟宫里的一位老嬷嬷学规矩,每天学两个时辰。”

“好好学。”顾今夕看着秉竹院丰润的院子,“初六是姑姑是生辰,我们也不求什么好的贵的,但求些心意。”

“你手艺好,描写喜气好兆头的图,我同你一起绣几针。”

说实话,顾今夕前世舞刀弄枪,还真没摆弄过绣花针,要是杀人,或许她使得会更顺。

顾今夕话题一转,青桃也没纠结自家小姐脸上的伤,细细思虑道,“今个初二,绣大物什婢子连夜赶,也能赶出。”

“也不用什么大物什。”一顿,心里头光一闪,顾今夕继续道,“精致些吧,摆在桌上的双面屏风,你绣个,再给我描几个花样,我自己挑挑个,聊表心意给姑姑贺寿。”

“好。”青桃应下,却是开始想哪些花样适合自家小姐。

还是简单些,自家小姐还没系统的学习过。

冰敷了好一会,脸上的疼痛也散去不少,通红变成粉红,瞧着十分喜人,但那四道血痕,百般惹眼。

“把资金霜拿来。”

这边青桃小心的在顾今夕脸上抹药,那边风七风风火火回来,许是今天两个时辰的规矩学得真心好,风七面上瞧着十分平静。

“小姐。”

“有消息了?”

“是,婢子看到秦嬷嬷急匆匆的去甘露殿。”风七一进了暖阁,压低声音道,“方才婢子回来时看到二皇子来了。”

“二皇子?”

桌子上摆着的是从东瞻国带来的镜子,平面明亮,用它照什么瑕疵都掩藏不住。

顾今夕看着镜子里瘦黄的女孩,一边高高肿起还能看到四条痕迹,嘴角一抿带着冷意。

代价不是立刻会出现。

“看时辰许是下朝来给娘娘请安。”小心的上好药,细细瞧着似乎好像仿佛真的消了不少,青桃松了口气这才插嘴。

“是啊。”风七也不疑有他,只是她看了看外面自做事的宫女太监,她本就是年长青桃心思比青桃要之谨慎,她走近几步,装作给顾今夕捏肩,轻声道,“自元和一年,皇后娘娘难产去世,陛下就不曾立后,现今宫里分位最高的就是娘娘,各宫主子娘娘都要到我们家娘娘宫里请安了再去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对着镜子,顾今夕瞟了眼风七,果真是伶俐的,她没看错。

眼底有微微笑意,顾今夕道,“你再去看看,二皇子进了哪里。若是有人问起,就我担心娘娘,但怕过了病气给娘娘加重病情,便打发你去看看。”

“是。”风七不是青桃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既是认了主子哪有二心的,说她伶俐也是死心眼的。

“在宫里左右没事,你去挑几个花样,我和一起做做针线活打发时间。”

“是。”

不提秉竹院顾今夕主仆竟是安静下来做绣活,这宫里各个主子都是有耳报神的,御花园那事老早就进了她们的耳朵,只是现在没得时机发不得难。

可她们也不是吃素的,贵妃不是病着,听说喝了药歇了一天,今个身子轻了不少。

有些个有地位的宫妃便来永宁宫探病,实则她们抱着什么心思,都懂。

“我原以为三哥还没下朝,还想沁妙要在舒敬宫等一段时间。”

见司铭瑞穿着朝服不曾退下,司璇琉眼中满是惊讶,嘴上却是打趣着,亲自给司铭瑞倒了杯茶。

“你请我来,只以为母妃病情反复,便直接来了。”拿过茶饮下,润了喉咙才解释为何今天下朝格外早。

“太后娘娘身边的秦嬷嬷在甘露殿,特喊了孟公公传话给父皇,说是太后身子突然不爽利,却不愿意请御医。”

“今早你才带着秉竹院的表妹去宁寿宫请安,可瞧出太后面色好坏?”

一怔,司璇琉当即道,“今去请安时太后面色极好,还让修昭仪敲打了贤妃一番。”

“太后娘娘最是沉稳的,秦嬷嬷是太后娘娘的心腹,绝计不是那么轻浮。”听得司璇琉之言,司铭瑞眉头一皱,却是想不出其中关窍,道,“父皇登基二十年,便是那年太后娘娘突然发病,太后娘娘都强忍着病痛,让宁寿宫上下守口如瓶,不得扰了父皇上朝。”

“却是奇异。”司璇琉点了点头,看着自家三哥脸色并不太好,不由道,“大皇兄身为太子再过两年加冠都不曾去上朝,三哥何必巴巴跑去,凭白送了话茬给大皇兄。”

“统共这几天,看看我的脸色,瞧着是不是特别不好。”

司璇琉听不明白司铭瑞话中之意,但看着他那发白的脸色,实话实说道,“和昨日比起来,白了不少。”

“可不是愁的。”司铭瑞眉头微皱,温润退去满是忧心,“昨晚大皇兄那巴掌那些话,可是打在我们面上刺在我们心里。”

“父皇昨天的惩罚你也听你也听到了,雷声大雨点小,就是瑚儿也不过是明面上,今一早就进了东宫。”

“到头来还不是母妃吃挂落。”

这些年,太子不喜政务只跟着景国公府的世子慕容瑚到处跑,名声歪了不少,章帝不治慕容瑚的罪,但对顾言曦发了好几通火。

想起昨天的事,司璇琉脸色也不好了,冷冷道,“昨日母妃昏倒,大皇兄闹了这些时辰,父皇姗姗来迟……”

说到这,司璇琉便住了嘴,转口道,“左右不过初六母妃生辰大办一场。”

“掩耳盗铃!”司璇琉又说了句,便真不说话了。

“罢了。你这可有吃食,今早头一次上朝,也不敢多吃多喝,可是饿了。”司铭瑞皱眉很快便松开,眉宇间温润复回,看着司璇琉满是宠爱。

“也就些瓜果点心。”虽是这么说着,司璇琉却是招来另一名宫女,送了些好克化的吃食。

虽说是饿极了,但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皇室的规矩让本就模样招眼眉目温润的司铭瑞越发的似谪仙。

“今夕表妹如何?怎不见你同她说说,昨日可是看你们处得不错。”

想起找司铭瑞的正事,司璇琉眸色一沉,扣着素白的杯子摩挲着杯壁,好一会才道,“我许是知道了今天父皇提前下朝的缘由了。”

“方才还说不知。”司铭瑞随口打趣,可瞧着司璇琉的神色,他一贯温润的模样也维持不住了。

“当真是太后病重?”

飞扬的眉一挑,上挑的眼尾露出冷笑,道,“病重?该是被气狠了。”

司铭瑞静默不言,等司璇琉解惑。

“三哥可记得昨晚大皇兄暗中指责表妹仗着家中祖父、父亲横行霸道,命硬克了母妃。”

“自是记得。”可不就是这些话,跟针一样扎在司铭瑞心里,平时不觉得但一想起却是疼得要命。

“今早我带表妹去宁寿宫请安,太后娘娘留了表妹说话,我便在御花园等表妹一道回去。”

想起宫道上发生的事,司璇琉眼底满是冷光,声音也冷了下去,道,“却不曾想我慢了一步,司姬琉打了表妹一巴掌,甚至要乱棍打死!”

手中一紧一下觉得右手湿乎乎的,竟是司铭瑞听得自家妹子的话,将茶杯捏碎,杯中还热着的茶水湿了他了手也沾湿了朝服。

那张同顾言曦几分相似不夹女气的脸,寒气弥绕。

就见他笑起来,端是冷冽,“淑妃好架势!”

“且不论司姬琉那事到底事她自己起得意还是淑妃授意,就说表妹进宫不过两日,竟是受了两个巴掌。”

“太后娘娘可不什么无知妇孺,前朝的事她不插手不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怕是军中要震荡!”身为皇子司铭瑞也是目光卓越,冷着脸道,“将士出生入死,可妻儿却受皇室欺凌,更甚至其中还有一位是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垂了眼帘,司铭瑞接过司璇琉的帕子,轻轻擦拭手上水迹。

“今早太后娘娘将巴河缎赐给表妹,本就是有息事宁人之心,表妹对宫中事懵懂,当时我真担心她因为巴河缎稀少而拒绝,幸好她受了。”

“呵,区区巴河缎就要了了这事!”司铭瑞轻轻一笑,转而看着秉竹院,又是一派风姿卓绝,温润道,“不过这两巴掌该要算到四皇妹身上了。”

宁寿宫里,药味弥漫,宫女太监一个个低头站着或是小心翼翼做事,生怕惹了和太后。

章帝的御撵到时见着就是这样的情况,整个宁寿宫静悄悄的,就是连住在侧殿的几位太妃,都瞧不人影。

看着阵势,章帝不由脸色一白,他想起元和十三年,也就是七年前,太后曾突然发病,范迩升都道药石无用。

那日子太后整日昏昏沉沉,药汁不进,章帝也无心处理朝政和顾言曦衣不解带的守在宁寿宫,最后还是范家老家主范云闲突然回来,章帝亲自请来,一剂药治愈了太后。

“太后病得十分严重?”想起当年事,章帝心有余悸,沉着脸道。

秦嬷嬷跟在章帝身后,低着头似是地上有什么奇珍异宝。

“婢子出来时正是芯蓉在劝太后请范御医来诊脉。”

章帝心一沉,脚下步伐不由了快几分。

进了主殿,穿过正殿,宫女们打起层层帘子,和太后寝房里,床头放着一碗还在冒烟的药碗,虽是中年但模样依旧拔尖的芯蓉,她正在跪在踏上,小声的哄着太后喝药。

和太后躺在床上,背对着芯蓉,任凭她怎么说,不喝就是不喝。

“陛下。”芯蓉满脸无措无奈,听到脚步声见是章帝,请安道,“您快劝劝主子。”

见不是大病,章帝心下松气,可见着自家母后不喝药,他又忍不住头疼。

“你们都下去吧。”挥了挥手,章帝叹了口气,开始回想皇贵妃是怎么哄得太后眉开眼笑然后一碗药就见底了。

“母后。”年龄介于中年到老年之间、模样看着还是中年的章帝对上自家母后,一身气势归于混沌,他放下身段软下声音。

和太后只是转头瞟了眼章帝,复又闭上眼转回去,一副‘哀家要睡了,没事你赶紧走’的神色。

“母后,不请范卿也要请其他太医看看,误得身子就是儿子不孝。”

“哼,好一个皇帝,哀家身体好与不好,在你眼里就是面子情!”

“母后。”章帝觉得头疼,他现在真想能将和太后哄得喜笑颜开的皇贵妃就在身边,可惜,她身子才好转,吹不得风。

“成了,若无事便回去处理朝政,左右哀家现在还死不得。”和太后闭着眼就是不看章帝,语气却是不耐极了。

“便是不死,没得人将哀家放在眼里,倒不如直接追了先帝去了。”

和太后句句诛心,听得章帝面色发白眼神深沉幽暗。

若说这宫里的事,他想知道便知道,不想知道便不知道。

“朕的将军里,并不只顾家!”

听得章帝之言,和太后也是憋不出,坐起来看着章帝,神色很是平静但语气不退丝毫。

“能让山戎国和甫岐国观望不出兵的,只有顾家!”

“顾家祖上就是行兵能人,且不说如今我朝,就是前朝统一了诸国的大齐,有多少疆土是顾家打下来的!”

看到章帝脸色变了变,和太后终究是不忍心,道,,道,“我知道你深爱嫣儿,你们少年夫妻,嫣儿又为你诞下唯一嫡子,你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太子。”

“但你不要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先帝驾崩前特特强撑着病体写下赐给你。”

“我朝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可若家人不宁,他们怎能安心在战场上厮杀?”

“哀家对晟儿也抱着同皇帝一样的期望,但正是因为这个期望,所以绝不能让晟儿因此失了军心。”

“容朕想想。”

和太后逐字逐句分析,一句句打击在章帝心上。

“哀家累了。”见着章帝神色,和太后见好就收,无力的挥了挥手,拉着被子躺下。

“儿子告退。”见和太后真的不愿再与他说话,章帝嘴角微微一抿,很是恭敬。

走出太后寝殿,见秦嬷嬷和芯蓉等在门口候着,淡淡道,“太后睡了,你们切莫去打扰太后休息。”

“遵旨。”

走在横道上,恰好经过暖阁,章帝目光一转,见到暖阁里不曾收拾的破碎盖碗,步伐一顿,面上不显,冷声道,“这是母后最喜爱的杯子,怎生碎成这样!可是你们伺候不尽心!”

听得章帝之言,一溜宫女太监全数跪下,面上惶恐口称不敢。

孟伟是章帝心腹,察言观色最是拿手,他虽不知太后同章帝说了什么但见章帝面色平静,他紧了紧拂尘,道,“太后娘娘正在休息,伐了他们怕是动静太大,不如等娘娘醒来再做惩戒。”

“恩。”可有可无的点头,章帝双手负于身后离开宁寿宫,御撵却不是去甘露殿,而是去了先后的长春宫。

“你们在外面守着。”

元后慕容嫣难产而死,慈和篃服曰顺,都称顺皇后。

顺皇后故去十八载,这长春宫保养得比皇帝的甘露殿还要好,可依旧缺了人气生机。

漫步走着,每一处都藏着章帝和顺皇后最美好的记忆。

“朕登基两年,嫣儿便离朕而去,只留下嗷嗷待脯的幺儿。”坐在顺皇后梳妆台前,章帝拿着象牙梳子,一根根齿梳晶润细致,绽放着的牡丹花精致而栩栩如生。

“晟儿如今已有十八。十八那年,朕封你为后。”

长春宫的一切依旧照着顺皇后生前布置,章帝陷入回忆,少年夫妻最是恩爱,他登基为帝,他封她为后,然而一切都在庆林二年结束。

“晟儿。”拿着梳子的一紧再紧,咯得章帝左手发白。

“顾家……顾家啊!”听不清说不明,藏着无数情绪,章帝小心放下梳子,高声道,“孟伟!”

作为章帝的心腹太监,孟伟自是在门外守着,听到章帝声音,立刻推门进来,道,“奴才在。”

“太后病重,淑妃最得太后心意,便让她在玉华宫为太后祈福抄写经文,没太后懿旨不得出玉华宫,四公主最是体贴孝顺,便一块在玉华宫为太后皇贵妃祈福。”

章帝的旨意不消片刻就传遍后宫,淑妃一张圆润如少女的脸,气得发红,黑白分明的眼厉色一闪,最终面无异色的接下圣旨。

宫里能有什么秘密。

一二三四个地位不及四妃但在规格上九嫔份位不低,昭容、昭媛、修仪等,乘着步撵去永宁宫看望皇贵妃,然而她们还未到永宁宫,章帝的旨意便下来了。

当真是大喜事!可惜不是贤妃那妖精!

所谓为太后皇贵妃祈福抄经,可不就是禁足!况没太后懿旨不得出来,这可真是……这晚,各宫主子娘娘都多用了一碗饭。

而当下,那些打算去永宁宫看热闹的宫妃们得了这等趣事,自然是打道回府,这笑料,便是过了年也能让她们心情愉悦!

天色明亮,秉竹院的暖阁里,顾今夕很是认真的拿绣花针绣花,

真是难为顾大将军了,舞刀弄枪的手拿绣花针,不知道最后得了什么样的绣品。

风七年长,也已及笄,所以看着沉稳,她端着一张脸,淡定的走进秉竹院,可一进暖阁就原形毕露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六的姑娘,要是没卖进来也该定亲了。

“好消息,小姐,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把你乐成这样。”顾今夕正在和丝线作战,她只觉这玩意比打仗还难!

可愁死她了。

“方才听宁姑姑和杨姑姑说话,陛下下旨虽说是让淑妃娘娘在玉华宫给太后娘娘和我们家娘娘祈福抄经,但两位姑姑说实际上陛下是禁了淑妃娘娘和四公主的足,没有太后娘娘的懿旨不得出宫。”

宫里的人,就算是旨意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一圈,生怕别人看出他们的意思,可章帝这旨意,只差没明说教女无用!

而司姬琉在宫道甩她一巴掌到这旨意下来,中间只差了一个时辰。

旨意上又带上正在养病的皇贵妃,顾今夕想皇帝就是皇帝。

一道旨意安抚了宫外群臣,可又让皇贵妃处在后宫漩涡的顶峰!

给皇贵妃祈福抄经?嗤笑一声,顾今夕低头继续折腾手里的线,怎么能这么乱呢?她看青桃做明明很简单!

“多解气啊!小姐。”风七和青桃一样,国公府里的事都看不透何况这天下最复杂的后宫,她只看出章帝为顾今夕解气却没看到章帝拿顾家做笺子。

“辰时了,该是用膳的时候。”顾今夕淡淡的扯开话题,道,“去外面看看,送餐的宫女该到了。”

风七见顾今夕并没什么喜色,心里有不解却没有问出口,福身去了外面,许是太后生病,今天送餐的宫女来得格外的晚。

辰时过半才姗姗来迟,面上看着无事,可那眼角总是透着哀色,看到风七时立刻带上鄙夷。

“辰时快过了。”风七接过餐盒,看着宫女心中有气。

“这不还没过。”宫女瞪了眼风七,直道,“爱吃不吃,真当自己是主子!”

“你……”风七虽说少女心性可到底还是受了孙琪琪的教育,憋着话拿着餐盒就离开。

见风七不敢辩驳离开,宫女笑得嘲讽,“哪个牌上的主子,给两口饭吃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挑三拣四!”

她不理会这里有没有人,也不理会风七是不是听到她的话,嫌恶的拍手转身离开。

风七回了秉竹院,想着趁着饭菜还热赶紧叫自家主子出来吃饭,自家小姐脾胃娇贵可不能吃冷食。

当她打开餐盒时,脸色登时一变,匆匆忙忙就盖上盒子要去找那送餐宫女理论!

“怎么?你这脸色可比我还差。”青桃扶着顾今夕出来,刚好看到风七拿着餐盒离开。

见着顾今夕,风七担心自家小姐气着,扯着笑道,“是那送餐宫女弄错了,这不是小姐的那份。”

“恩?难不成是合德公主的?”顾今夕坐在疑惑道。

“婢子也不知是谁的,正要去追那宫女。”

“拿来我看看。”

“这…还是婢子去追回来。”

风七哪是老奸巨猾顾大将军的对手,几句毫无关系的话就让顾今夕知道这餐盒是她们的,只是被做了手脚。

“放下吧。”顾今夕揉了揉眉心,这绣东西当真是体力活,眼有些疼。

“她们有心算计,是福是祸我们势单力薄,躲不过也没证据。”

“可是小姐……”顾今夕说得淡定,风七是真心替自家小姐委屈,眼泪啪啪啪的掉下来。

“瞧瞧,小姐我都还没委屈。”顾今夕笑道,“青桃,去给你风七姐姐擦擦眼泪,要是让别人看了去,还以为姑姑委屈了我。”

闻言,风七连忙自己擦掉眼泪,道,“今个风大迷了眼,真是…小姐总是笑话婢子。”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顾今夕也不摆身份,当初她在军营里,和她手下的兵可不是靠着威赫而是和他们一起吃酒喝肉,当然某些方面还是避忌的。

青桃利落的打开餐盒,看着里面的食物,沉默不语。

“米粥馒头,这两样东西在宫外可不是人人可吃的。”顾今夕一看,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安慰自家两个还不成气候的丫鬟。

可心底里如何,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主仆三人怀着心思用了早膳,顾今夕继续她的绣花大业,而风七,开发出新技能,打听八卦。

不过到底是新进宫以及是顾今夕的丫鬟,打听到的很少,是以用完膳她就守在院子里,自己也做些活计。

一个小宫女在院门口探了探头,见风七在院子里,她立刻笑脸跑进来,轻声道,“慕容世子想见小姐呢。”

慕容世子!

风七当即柳眉一横,怒道,“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不见!”

她可是记得昨晚那位慕容公子和太子一唱一和,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见小姐!

风七已然将慕容瑚排在敌人帝啪啪啪打脸!

此事到此为止,正是章帝透露的意思!

“婢子听主子说,这玉骨肌可不止祛疤,也是美白圣物。小姐不如在面上其他处抹上。”

“宁姑姑这么一说,我可一定要抹上了,要不然日后就成了阴阳脸,我可就出不了门了。”顾今夕笑嘻嘻的拉着宁檬坐下,却被宁檬推辞掉,可最后还在沾着一点。

而宁檬话中之意,顾今夕也明白,可不就是昨晚被太子打的那巴掌,宁檬告诉她太子打她之事不能再追究了。

但现在不能追究不代表以后不能追究,她沉得住气,更有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姐就是不抹,也是最美的。”宁檬奉承道。

顾今夕脸一红,些许扭捏道,“可是姑姑身体好些了?若是好些了,我便去给姑姑请安。”

顾今夕这么一提,宁檬恍然大悟,懊恼道,“瞧婢子这记性。主子遣婢子来告诉小姐,好好将养身子,不必急着去请安。”

“那太后娘娘……”一愣,顾今夕指了指宁寿宫道。

“太后娘娘吹了风受了寒,特下旨各宫娘娘不必去宁寿宫请安。”宁檬将宫里的事缓缓道来,“主子知道小姐体弱,便道既然太后娘娘下旨不必请安,她又身子不好,也罢了各宫娘娘到永宁宫请安。”

“而小姐,就好生养身体,每日的膳食都有永宁宫小厨房的人送来,小姐每日服得药由太医令范达人的药童亲自送来,待小姐喝完再回去。”

宁檬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却是瞒了淑妃之事,然而她不知,一进宫就开发了新技能的风七已将此事告诉她。

“今早去请安时太后娘娘面色红润,怎就突然受寒了?”听到太后受了风寒,顾今夕面上一惊,下一瞬便萎靡了,道,“可见我真是个让人讨厌的,才进宫,姑姑便病倒了,今早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便受了寒。”

“真该如太子殿下所说,还是收拾东西回府去,免得宫里娘娘们生病。”帕子压着眼角,有泪光闪动。

“真该如太子殿下所说,还是收拾东西回府去,免得宫里娘娘们生病。”帕子压着眼角,有泪光闪动。

宁檬见顾今夕哭泣,当下安慰道,“这哪是小姐的错,可别流泪,伤了眼睛。”

“可若不是我,姑姑和太后娘娘怎会生病!”眼里泪光闪动,顾今夕说得很是哀切。

见顾今夕强将错按在自己身上,宁檬不由心疼,公侯府的小姐哪个不是娇养的,不说跋扈也是自由自在的,可哪家跟顾小姐这般?

这般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踏错一句说错!

没有父母在身旁宠爱,家里是二房夫人掌权,老夫人又是吃斋念佛,真是苦了小姐。

不由自主的,宁檬这心里的天秤往顾今夕倾斜。

“小姐莫要多想。”宁檬轻柔的拍着顾今夕的后背,又拿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哄道,“哭红了眼明日可就成兔宝宝了。”

正巧风七端来温水,打算给顾今夕净面上玉骨肌。

宁檬当即起来,拿着帕子细细的给顾今夕拭面,之后拿来银质小勺子,挑起一点玉骨肌,敷在顾今夕面上。

道,“虽然兔宝宝很可爱,可顶着一双发水肿的眼睛,小姐照了镜子可别嫌弃。”

宁檬手艺好,那玉骨肌敷在面上若不是那清清凉凉的触感,当真是让忽视,待整张脸都抹上,一眼看去只觉得顾今夕肤色晶莹,之前的黄只是幻觉。

“哪会。”顾今夕垂眸低低的反驳。

对于顾今夕的孩子气宁檬轻轻一笑,道,“这玉骨肌得和紫金霜分开用,每次用时一定要用温水净面。”

“玉骨肌每日四次,每次敷一刻钟便可以洁面。”

细细的嘱咐青桃和风七后,宁檬这才净了手离开,她在秉竹院待了太久。

青桃和风七将宁檬送出秉竹院好一段路,回了暖阁,就听顾今夕道,“可记住那来送玉骨肌的小宫女?”

“婢子记得。”风七将盖碗递给顾今夕,道。

“恩,日后宫中行走,好生看看。”能让慕容瑚找上的人,估计是太子的人。

在养大自己的后妃宫中安插眼线……都道太子和皇贵妃母子情深,现下到底是不是情深恐怕要另说了!

“是。”风七最是伶俐,顾今夕这话只是点一点,她便琢磨出后面的意思,眼一亮立刻点头应下。

“今天下午范达人的药童估摸会送药来,你们两好生招呼,可别失了礼数。”

“是。”

青桃和风七齐齐应下,不过青桃欲言又止,顾今夕瞧了眼装作没看见。

憋得青桃难受,风七拉了拉青桃,示意不要多嘴。

好一会,顾今夕才开口道,“将太后赐下的巴河缎送一匹给合德公主。”

“是。”风七福身,随后拉着青桃离去。

秉竹院主仆无话,锦绥院二皇子正欲离去,正好风七和青桃送来巴河缎。

“婢子给二皇子请安,给公主请安。”都是伶俐的丫头,才学了两个时辰,这宫里的礼仪便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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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司璇琉抬了抬手,看着青桃和风七眸色温和,笑道,“不好生伺候你家小姐,来本宫这做什么?”

风七嘴甜,道,“我家小姐说要不是公主的紫金霜,现下脸恐怕还肿着,不久前秦嬷嬷遣人送来东西,我家小姐说一定要谢谢公主仗义相助,特派婢子们来送谢礼。”

“这嘴甜的。”司璇琉弯了弯眉眼,看着心情很是愉悦,道,“早上太后赐了巴河缎,若不是巴河缎,本宫可不依。”

“正是巴河缎。”

风七和司璇琉说了些话,便退下,她也是市井里待过的,又有孙琪琪亲自指导,知道这对兄妹还有要说,当下拉着青桃告辞。

“表妹这两个丫鬟,当真是不错。”司璇琉看着摆在桌上的巴河缎,轻轻一笑。

一直不曾开口的司铭瑞看着那两个离开的丫鬟,动了动盖碗,道,“有相师说表妹命格奇特,需丙火乙木癸水三种命格之人相助才可。”

“那不说话的是葵水命格,倒是不知这能言善道的是什么命格。”

司璇琉一听,眉头一挑,有趣道,“倒是好玩。”

兄妹两人都没有深想,而且这命理之说本就玄之又玄。

“方才怎么拉住我不让我说话。”回到秉竹院,青桃跺脚不满的看着风七。

“那小厨房的人分明是欺人太甚,竟是送些糟糠来。”

青桃到底年纪小,就算随顾今夕受了不少苦,这性子到底还是缺了稳重。

不论柳芬多么讨厌顾今夕,可顾今夕的身份摆在那,明面上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这暗地里……没人教导的青桃只是单纯觉得柳二夫人对她家小姐不好。

未被卖进来前风七是家里长姐,底下有好些弟弟妹妹,对青桃也是软和。

“你啊。”风七拉着青桃在院子里角落里,道,“当真没看出小姐不愿谈及此事?”

“为什么?”青桃不解。

到底还是顾今夕没舍得磨练青桃,又看着平日里她处理事得手,对应各个人的言辞行为十分得她心意,便将这事放下。

青桃一脸懵懂,风七耐心解释,“这宫里形形色色,谁知道那宫女是哪个娘娘放在我们家娘娘宫里的,故意要挑拨我们家小姐和娘娘的感情。”

幸好,青桃不是真的愚笨,风七说得这般明显,她顿时就明白的。

虎着脸道,“真是不安生!”

“好了,不要生气。”风七安抚道,“进宫前,小姐就说了要我们好好跟宁姑姑学习,可不能辜负了小姐的心意。”

“恩。”点了点头,青桃咬牙道,“小姐让姐姐记着那送药的小宫女,我也要记着那送膳食的小宫女!”

“以后好算账!”

“当如是!”

但这也只是两人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只能平时注意着点,她们家小姐性子软身子骨弱,要是被欺负了去,可不得心疼死她们!

一连数日,小厨房送来的膳食都是米粥馒头,更有甚只有白米粥配一叠咸菜!

当真是欺人太甚!

“你去干什么!快回来!”秉竹院,风七拉着青桃不让她出去,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我要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对小姐!”青桃气得面色通红,一双手握得紧紧,咬牙切齿。

“你不要忘了小姐的吩咐。”幸好风七比青桃长了五六岁,她又是外面卖进来,做了体力活比青桃的力气大上许多,可算是把青桃拉住。

道,“小姐不动声色,你要是冲动行事,岂不是坏了小姐的安排。”

闻言,青桃停下脚步,低着头。

“可是……就这样放过她们?”

“自然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们!”风七咬着牙,面色平静但眼里风浪滚动。

“你继续和往日一样去拿膳食,我寻个由头从小姐身边出来,埋在一旁跟着那宫女回去。”

“你要去探虚实?”青桃脸色微微一变,不由抓住风七的手,道,“太危险了!”

“不碍事,要是被发现了我就说去借砂锅的,娘娘赐下人参最是温平,这两日小姐晚上睡得不安稳,我熬点人参汤让小姐服用。”

“…那你小心些。”风七理由充足,要说之前用这借口许还会招人怀疑,可顾今夕进宫不过四五日,现下全宫都知道她身体不好,没去给太后请安,就连居住在永宁宫的皇贵妃,也没见她去请安。

整日躲在院子里养身体。

“两位姐姐,怎么站在院子里?”身量不高的药童约莫到青桃肩膀,他拿着盒子,端端正正,看着青桃和风七眉色疑惑。

一惊,青桃和风七对视一眼,压下心里的事,青桃拉开笑容道,“田七什么时候来的?”

“恩?刚刚来的。”田七笑得可爱,微微抬了抬手中的盒子道,“顾小姐醒了吗?该喝药了。”

“小姐刚用过早膳。”青桃小心的接过田七手里的盒子,道,“跟我来。”

范迩升的医术绝不是吹嘘来的,只是喝了三四天,每日打坐静悟总纲时,可以察觉到堵塞在经脉之中的垃圾和毒素慢慢的消失。

今早起来照镜子,面色渐渐由黄到白,有些微微的粉色。

“看来再喝半月,细细调养便能恢复正常,只是到底还是娘胎里带来的毒,身子比一般人孱弱些。”

顾今夕给自己把脉,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她心情愉悦,至于在膳食里作乱的宫女。

眸色发沉,若不是瞧着她误打误撞让她接着这机会清理保养内府,岂能容她到现在!

“进来。”

“顾小姐,这是今日的药。”田七最是白白嫩嫩,年岁不大看着十分可爱。

“恩。”点了点头,青桃递上药碗,黑黝黝的药汁,扑面而来的苦涩,顾今夕毫不犹豫的一口饮下,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道,“范御医什么时候回来给我诊脉?”

“老师说午时来给顾小姐复诊。”

也不多话,田七是得了命令亲自熬药亲自送药看着顾今夕喝药且中途不得离开的。

现下顾今夕已喝了药,他便告辞回了太医署。

身着官配的中年风度翩翩,要是再年轻几岁就是俊俏儿郎,最是招蜂惹蝶。

“喝了。”

“我亲眼看着顾小姐喝的。”田七姿态恭敬但年岁小还是带着青葱跳脱。

“老师,今天我去送药,听到青桃和风七两位姐姐说到小厨房送膳宫女。”

“恩?永宁宫的小厨房。”范迩升拿着药典,听得田七之言,眉头微微一皱,道,“各宫小厨房都在娘娘们的手里。”

“我也只是听了个大概,风七姐姐说等青桃姐姐取膳食时她跟在送膳宫女身后,要去探探虚实。”

“可真是大胆!”合上药典,范迩升轻轻呵斥可面上依旧平静。

要是真听到什么被发现……在宫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多得是办法。

“去探探永宁宫小厨房什么时辰给顾小姐送膳食。”

“我知道!每次送药过去,顾小姐都是刚用完膳食。”

范迩升沉默些许,道,“去将卜芥喊来。”

“是。”

日头西斜时正当最中,秋季的阳光清清淡淡的,晒得人格外舒服。

“小姐,婢子去看看。”青桃出门不就,风七就找借口出去。

顾今夕也没留意,点了点头便让风七出去。

“我藏在这里。”风七小跑从秉竹院出来,趁着时间早,两人看了看附近,只有花圃那边可以藏人且不让人发现。

时间渐进,就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统一粉色宫装的宫女慢悠悠走过来,看到青桃,脸色变得不耐。

她快走进步,一抬手就把食盒塞到青桃手里,也不管这样大的幅度会不会让里面装着的膳食撒掉。

见状,青桃面上积起怒气,道,“这样大力,要是撒了怎么办!”

“倒回去不就好了。”那宫女听了青桃的话,很是不在意道,“一点一点接回去喝,反正就这么点。”

涨了脸的青桃怒瞪宫女,斥责道,“我把你的食物撒在地上,你去捡回来吃!”

“呸,什么玩意!”那宫女吐了唾沫在地上,鄙夷道,“不吃拉倒,我拿去给狗吃。”说罢就要夺回青桃手里的食盒。

“进宫了还以为自己是主子!都是奴才,还要好吃好喝,就这白粥都是施舍!”

“想要吃好的,自己拿钱来去厨房煮,我们也没那个时间!”

“要不是姑姑可怜你们,糠都轮不到你们吃!”

见夺不回食盒,宫女狠狠的推了青桃的肩膀,又趁机死死的捏了青桃肩上的肉,那狠劲竟似要把青桃身上的肉生生抓下来!

青桃躲避不及,又要护着食盒,疼得眼眶发红,眼泪打转。

“奴才就是奴才,还妄想当主子。”

出了口气的宫女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那宫女一走,风七立刻从花圃中出来,看着青桃关切道,“可还好?”

咬着牙,青桃擦了擦眼泪点头。

风七瞧了眼宫女的背影,跺脚道,“待回房我给你祛瘀上药。”

“小心些!”

“恩。”

永宁宫里,因着主子皇贵妃还病者,走动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

风七小心的跟着宫女,又避开太监宫女,在这温度下竟是满头大汗。

“初珍,顾小姐对今日的膳食可还满意?”

“初珍,顾小姐对今日的膳食可还满意?”

四周环顾后风七躲在窗下,小心的听着小厨房里的对话。

“自然是喜欢。”初珍笑嘻嘻道,“给顾小姐的膳食,您每天都换着花样,每日婢子和顾小姐的丫鬟碰到,她们都是猛夸您手艺好。”

“当真?”

“当然,不信您问大家,每次公公您亲自动手,婢子们的鼻子都掉进了锅里。”

初珍的话一出,立刻有宫女太监们附和。

就听那掌管永宁宫小厨房的公公大笑了起来,去了势的声音,当真是刺耳。

“昨个咱家得了南边的菜方,最是清淡,这两日给顾小姐上得菜偏了油腻,正好让顾小姐去去腻味。”

听着小厨房里的对话,风七一张脸憋得通红!

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一双眼睛通红,双手紧握成拳。

饶是她经历了被亲生父母发卖而快速成长的心境,听得那宫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恨不得上前抓着她去娘娘面前对峙,给自家小姐出气!

然而,她要是这样不清不白的跑出去质问才落了下乘,古语云人赃并获!

指甲在掌心刻下四个月牙,缓缓后退风七打算离去,但她心绪波动,竟是忘记这处窗户开着她又是低着头,不小心撞了那窗发出声响。

“什么人!”

现在小厨房里也没做什么大的事,灶上炖着给皇贵妃滋润的人参鸡汤;明天给自家主子娘娘做寿的膳食已经做好就是要再仔仔细细,是以好不容易偷闲片刻的一群太监宫女在那说着话。

风七暗恼,迅速擦了擦眼角,强做欢笑,在那人话音才起时就走了出来。

“婢子风七,来找毕公公借砂锅,给我家小姐熬人参汤。”

幸好她早就想好计策,是以不慌不乱,对着衣袍一看就和其余太监不同,要些许华贵的太监福身。

见着风七,初珍眼眸一缩,心下忧心但转念一想,这么些天都不见这主仆三人动作,想来真的如主子说的,都是胆小怕事之流。

想到这,后背挺得笔直,看着风七眼带不屑。

“人参汤何须姑娘亲自熬煮,就放在小厨房即可。”毕福微微一愣,道,“主子特地吩咐好好照顾顾小姐。”

“明个就是娘娘华诞。”风七哪会无视初珍的神色,面色微微一僵,指甲掐着肉,提着精神强做笑,道,“前两天就听宁姑姑说公公们和各位姐姐上个月就开始准备娘娘华诞之日的膳食。今日正是紧要的时候,怎么好麻烦。”

毕福一想,也就作罢,若不是自家主子华诞在即,他不会找小厨房里的一个使粗宫女送菜,实在是他们腾不出手来。

连忙招呼小太监取了砂锅又给了火炉和碳,道,“不够就来取,小姐的身子才是最主要的。”

“谢公公。”眼角眉梢带着些许笑意,风七又福了福身,正欲接过砂锅火炉时,毕公公却再次开口。

道,“这些粗笨的活,咱家等会找个小太监给小姐送去。”

“哪能麻烦各位公公,好不容易得了空清闲下,又要跑腿。”&b。”

“也就一刻钟的事。”毕福摆手,指了一个小太监,道,“溜儿,刚进宫的,手脚伶俐,正好帮你们把东西摆好再回来。”

“可真是……”指尖掐得通红,疼痛早已麻木,风七却笑得灿烂,道,“婢子就不打扰各位公公和姐姐们,先告辞了。”

“溜儿,去,把东西送到秉竹院。”毕福一拍小太监的肩膀,道,“留心些,秉竹院的小姐是主子娘家的小姐。”

一句话点拨就不再细说,只是催促着他赶紧跟上风七。

溜儿其实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要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怎么会舍了命根子进宫做小太监!

风七也是市井里出来的,自是知道这样的事。

“小公公可觉得重?不如我和你一起分担。”

“不用不用,我在家做惯了粗重活。这砂锅火炉碳,不好脏了姐姐的衣裳。”

“哪生得娇气。”风七摇头道,“我之前也是家里做惯粗活的,后来跟了小姐才享了福。”

这话语里透出的意思让两人关系一下子就近了起来,被父母卖掉,哪个不是可怜人?

“溜儿可知给我家小姐送膳食的宫女是谁?”风七抱着砂锅好似不经意提起。

“风七姐姐说得是初珍姐姐?”溜儿搬着火炉提着碳,听得风七之言,微微疑惑。

“初珍?真是好名字,哪像我们……”风七的名字是顾今夕赐的,可她原来的名字,左右离不得桃花什么的。

“初珍姐姐一看就不像是做粗活的。”溜儿额头有汗,滑到眼里不舒服的眨了眨眼,好一会他才继续道,“有一次我听其他宫女姐姐说不到饭点总是找不着初珍姐姐,她们还说初珍姐姐的手,细滑的,唔,像是闺秀的手。”

“只是我想着师傅说宫里除了各宫的娘娘公主,谁能有那样的手。”

溜儿是不信的,哪个主子会放下身段来做这样卑贱的事?

溜儿刚入宫很多都是听别人说,可风七不一样,她是受了孙琪琪教导,这些天又在宁檬默认下,和青桃互换着跟在她身后观其行为处事,自是知道在宫里,除了那位娘娘公主,还有一类人是娘娘公主的贴身宫女!

她们不做粗活,只是做一些精细的活计,伺候好她们的主子就好了,至于粗活,自是有人奉承她们将事都做了。

“嘘。”心下有数,可看着溜儿风七不由轻嘘一声,压低声音道,“这事你和我说说就罢了,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可就不是挨顿板子的事了。”

枉议宫里主子,是大不敬!

被风七一说,溜儿一缩脑袋,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松了口气,憨道,“觉得和姐姐十分亲近,就和姐姐说了。”

看着溜儿神色,风七叹了口气,叮嘱道,“以后可莫要枉议主子们,今天也是我们运气,附近没什么人。”

“恩,谢姐姐提点。”

哪是提点,一开始是她套话,只是这小太监心思纯净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走吧,就要到了。”

风七和溜儿远去,却不见那宫中常见的大树下,影影倬倬好似人影!

秉竹院里,正值范迩升带着田七来给顾今夕复诊。

暖阁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呼吸声。范迩升搭着顾今夕的脉,许久他这才收回手,淡淡道,“恢复的很好,再喝两日,我再开一方,细细调养就可痊愈。”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又似无意问道,“不过小姐的脉象里有气虚之症,可告知小姐近两日吃了什么。”

“不当的饮食搭配,容易和下官开给小姐的药性相冲。”

闻言,顾今夕看了眼范迩升,犹豫片刻,道,“这两天我也没什么胃口,让小厨房的人给我熬了些粥,配了些小菜。”

听得顾今夕之言,范迩升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胡子面上一派严谨。

“白粥生津,最是温和,小姐脾胃弱,食之甚好。”

见范迩升神色严正,顾今夕踟蹰片刻,才低声道,“舅舅,姑姑她可好?”

顾今夕的一声舅舅让范迩升眼睛一亮,随即淡了下去,他摆手让田七收拾东西,自己起身整了整官袍,一边道,“皇贵妃只是气急攻心,疗养几日已经好转。”

他的目光在顾今夕脸上绕了一圈,道,“紫金霜和玉骨肌虽并称疗伤圣品,但不得多用。”

“晚上下官会让田七带祛疤膏药来。”

顾今夕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因为抹了粉,不细瞧看不出来的疤。

“多谢……舅舅。”

“你我之间,何谈谢意。”范迩升软下眉梢,心疼他的外甥女。

堂堂国公世子之女,竟过得如此小心翼翼,连永宁宫宫女欺她都不愿说出来,唯恐刺激皇贵妃身体又恐伤了皇贵妃的体面。

“宫里……”话未出范迩升却是自己断了,他走上前探了探顾今夕额头,压低声音道,“有事就让田七带话给舅舅。”

“恩。”红了眼眶,顾今夕压着咽哽轻轻点头。

“下官过几日再来给小姐复诊。”又是一派严谨的公事公办,青桃送范迩升出去,顾今夕独自一人坐在暖阁,看着食盒里白粥馒头。

范家?范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十年都不来看望她?

今天微微探了探口风,似是有难言之隐。

罢了,左右她在宫里,和范迩升见面的机会太少,等出了宫再派人去打探。

不久风七回来,到暖阁里给顾今夕请安。

“今日去小厨房探了什么消息?”

“小姐!”风七一惊,忙跪下。

“快起来。”顾今夕眉头微微一皱,改了青桃现在又来个风七,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你一进来就眉头紧锁,生怕我不知道你有心事。”

“小姐,婢子…婢子…”风七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一脸焦急的看着顾今夕。

“自进了宫就没安生过,你和青桃暗地里担心我知道。”下了炕,顾今夕亲自扶起风七,道,“不必总是跪下,我们主仆不需这样的大礼。”

拍了拍风七的手背,顾今夕继续道,“只是委屈你们跟着我受累。”

“不委屈不委屈。”风七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眼眶微红,道,“都是婢子无能,不能护主,让小姐在宫里吃亏。”

“快和我说说,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子跟着初珍,也就是给小姐送膳食的小宫女……”

风七话头才起,就听院子里青桃轻快明亮的声音。

“宁姑姑。”

“今个时机不对,待会再同我说说。”

“是。”

青桃引着宁檬进了暖阁,道,“婢子才想今天吹得什么风,把宁姑姑吹来我们院子。”

“这嘴真该打。”宁檬也不生气,笑吟吟的附和着打趣。

“打打打!”顾今夕从炕上下来,轻笑道,“这丫头平日里没少顶嘴,今个我就借着姑姑的话,风七,去,多打几下,也好报了平日里她揶揄我们的仇。”

“是。”风七虎了虎脸,作势要来打青桃,吓得青桃忙躲到宁檬背后。

“小姐~”

趣闹了一会,顾今夕和宁檬坐下,又有青桃捧上热茶。

“主子今天的精神头好多了,让婢子传话给公主和小姐,今晚晚膳在主殿用。”

“当真!”顾今夕一脸喜色,道,“就进宫帝招为侍卫,虽不及亲卫但在宫中行走。

可入皇帝之眼,哪家大人侯爷不想把自家公子塞进来?

不过范迩升知道,将卜芥招进侍卫,一是陛下看中他的武艺,二是陛下施恩于他。

“等等。”突然,范迩升叫住欲离开的卜芥,脸色微微一沉,道,“不必看护,明日皇贵妃华诞,虽然一如既往没有大办只是家宴,但以皇贵妃手段,定是要处理她养病期间吃里扒外以及其他宫娘娘放在永宁宫的眼线。”

“你去盯着那名叫初珍的宫女,看看她到底是哪宫的宫女。”

如果真如那名叫溜儿的小太监所说,这初珍怕是某宫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可让身边的大宫女埋伏到永宁宫,太失策了!这样的烂棋不会是宫里那些娘娘会出的!

“调查她在宫里的所作所为!”

他的官职不高,但他的外甥女儿可不是随便可以欺侮的!

“是。”卜芥不问范迩升为什么出尔反尔,他点头应道。

“跟田七拿些药再走。”

“是。”

※※※

是夜,天色茫茫挂着繁星点点,新月如钩,银白月华照耀大地,庄严的永宁宫在月华下好似披上白衣,颇有几分清冷之色。

穿花圃过宫道游廊,游廊上宫灯华美点亮前路,有宫女厮守岗位,进了主殿,自有禀报。

殿内点着南边进贡的熏香,混合在温暖中,格外暖人。

“给皇贵妃请安。”给坐在上首的顾言曦请了万福后,顾今夕又给同顾言曦坐一道的司璇琉见礼,“给公主请安。”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顾今夕的礼行到一半,就被顾言曦亲自扶起,拉到炕上开始闲话家常。

“母妃一看到表妹就忘了女儿。”眉目间的清冷英气减退,在顾言曦身边,司璇琉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好好好。”顾言曦失笑的拉着司璇琉,无奈道,“你这脾性,翻年可就十五了,去了夫家可如何是好。”

“女儿可不急,前头还有几位皇姐呢。”司璇琉挺了挺背,很是不在意,然后她走到顾今夕身旁,道,“以往母妃就再想要一个女儿,现在可好,不必再生就有女儿了。”

“可瞧着我和表妹像不像?”

“表姐总是爱捉弄人。”顾今夕被司璇琉拉着,两人的距离极近,屋内灯光柔化了司璇琉飞扬的眉角,美丽了顾今夕的脸庞,这两人一起站着还真是像嫡亲姐妹!

“姑姑虽然嫁给姑父,表姐虽然不信顾,可我们两是表姐妹,都说外甥似舅,表姐和我爹爹想象,自然我和表姐是相似的。”

“怪不得母妃最宠爱表妹,就这张嘴,可不是把我给比下去了。不行,我可不依!”

见状,顾今夕很是为难的皱眉,道,“要不然……要不然我改日绣个荷包给表姐赔罪?”

“只是我女红并不好,只怕太丑了表姐嫌弃。”

“你绣,我一定日日带着!”

“你绣,我一定日日带着!”

大家小姐哪个不是自小就培养的,只不过并不常绣罢了,她们都是丫鬟婆子围绕,若真有需求,也是有专门的绣娘。

而能让闺秀小姐亲自绣,正是代表着两人关系亲密。

顾今夕脸色微微发红,但在暖阁的灯光下看得并不明确。

“早些年,我就想接夕丫头进宫。”顾言曦看着女儿、外甥女相处融洽,面上不由带起笑意,“你们两个也好能做个伴。”

“现在也不晚。”司璇琉笑得明媚,拉着顾今夕在顾言曦身旁坐下。

“虽然表姐长我几岁,不过我瞧着正好,以后出门若是出了什么事,表姐刚好在前面给我顶着。”

“感情我就事顶罪顶包用的。”司璇琉哀切道,“母妃可得为我做主。”

“恩。”然而皇贵妃娘娘沉吟片刻,立刻唤来杨玫道,“该用膳了。”

于是合德公主司璇琉掩面哭泣。

本就是食不言寝不语,是以永宁宫主殿里一顿饭吃得十分安静和谐。

饭后就有宫女奉上茶水漱口去味这才再次移到暖阁里。

“姑姑明日华诞,我也不知该送什么给姑姑,就绣了荷包。”揉搓着帕子,顾今夕看着十分紧张和羞涩,道,“品相不太好,不想明日让姑姑华诞失了颜色,就善作主张趁今晚给姑姑。”

“只要是夕儿绣得,姑姑都喜爱。”顾言曦命人去国公府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不过她也知道没有母亲在身边终究是少了真心爱护之人。

送礼?小丫头能有什么存货,只能是送些绣活。

“快让我瞧瞧。”司璇琉眉目含笑,看着略有急切,道,“我可得好好看看,日后带出去可是要甩人脸色的。”

“只怕要让表姐失望了。”紧了紧帕子,顾今夕笑得并不自然。

司璇琉只当顾今夕客气,并不在意,直到顾今夕的大丫鬟青桃从秉竹院拿了她绣品回来,才知道顾今夕并不是谦虚而是真的!

顾言曦和司璇琉,母女两看着放在案桌上的绣品,脸色齐齐不好。

顾言曦身为皇贵妃,在后宫沉浮十八年,自来面上表露的情绪是她想给别人知道的。

现下她强忍着怒气依旧是病弱但恢复了些精气神的端庄皇贵妃,然修剪圆润得体的指甲紧紧压着掌心,生生压出血色月牙!

“表妹不曾学过女红?”司璇琉拿着荷包,上面勉强能看到两尾金鱼,其实最主要还是看到那两尾鱼后大大的尾巴,若不然她真当猜不出是何物。

顾今夕扭捏着帕子,脸色赤红,就是暖阁里的灯火都遮掩不住。

“看青桃摆弄过。”

这话意就是没学过!

闺秀小姐是不需要自己

司璇琉压不住情绪,但强笑道,“看来母妃这生辰过得好,竟是让表妹自己拿针线。”

“虽然……模样不太好,可也看得出是两尾金鱼。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母妃可要好好存着。”

“是该好好存着。”顾言曦绷着一颗心,面上依旧淡如水,眉目间温润依旧,她拿过司璇琉手中的荷包,笑道,“这针脚,虽是初次,也算是有模有样,可比你表姐帝这样打脸,来给顾言曦请安依旧一张笑脸,还如孩子般同顾言曦撒娇。

“可别,你们都消停消停,到时候淑妃、容昭仪在本宫殿里撒泼,本宫可只能挪宫了。”

当真是姐妹情深关系深关系和谐,上位的几位妃嫔笑骂打趣,下位的宫妃们只得赔笑。

笑过一会,没得插曲,按着份位一个个送上礼物。

“早就听说皇贵妃娘家小姐来了宫里,可不知她送了什么给皇贵妃,也好让我们长长眼界。”说话的是林美人,在宫里也颇受章帝宠爱。

顾言曦眸色微微一变,双手不自觉握紧,只是她面色正常,带着淡淡笑意,道,“小姑娘能送些什么宝贝,可比不得你们这些财大气粗的。”

“娘娘本家小姐,就算是绣活也是顶尖的。”林美人依旧笑得温婉,道,“吴姐姐的手艺在宫里备受陛下称赞,莫不成娘娘是担心本家小姐的手艺将吴姐姐压下去?”

“瞧林妹妹说得,难不成被比下去我还得跟娘娘本家小姐急不成?”吴婕妤捏着帕子轻笑,道,“被林妹妹这番说,嫔妾真想看看顾小姐的手艺。”

“而且又是娘娘本家小姐,说不得嫔妾要低头拜师呢。”

宫妃你来我往,四妃除了德妃其余三妃都坐观其成,秦修容惯来是中立的,不招惹她她一向是两不相帮。

德妃放下茶正欲说话,就听贤妃道,“娘娘可是心疼顾小姐?”随即她又道,“瞧瞧你们,一点子腥就折腾起了,顾小姐才十岁。”

贤妃明面上说让宫妃们不要折腾,可实际上,哪一句不是说拿出顾今夕的东西,再加那十岁,听着好意可坑就埋在这。

若这话是德妃说得,顾言曦就信了,可贤妃说得……顾言曦余光一扫贤妃,心底冷笑:十岁,可不就是说再过五年就及笄该找人家了,绣工不好这事从宫里传出去,可不就是要打砥国公的脸面。

可这里,顾言曦的确不能拿出顾今夕的绣品,当真是不堪入目。

屏风后面,司璇琉有些着急,但面上不显,而顾今夕更是淡定。

她招来青桃,将早就带在身上的绣品拿出,当真是栩栩如生,和顾今夕的相对,不可不谓是天壤之别!

司璇琉一看,不由道,“这是青桃的绣品?怎随身带着?”

顾今夕哪不知司璇琉的怀疑,她淡笑解释,“是前些日子青桃见我帕子不知在哪沾了污迹,又洗不掉就想着给我绣条新的。”

“我看着精美舍不得用一直放在她身上,可巧赶上这事,只是姑姑不嫌弃,便替了昨晚的礼物。”

顾今夕的话虽有漏洞,但司璇琉并没有怀疑。

有道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她是皇家公主故无事,但丢得脸皮她从顾言曦的肚子里出来能少得哪去。

现下顾今夕能将这事了了,她自是不会多嘴。

“去吧,好好说话。”顾今夕整了整青桃的衣服,就让她去了外面。

“是。”

深呼吸,青桃安定下快速跳动的心跳,绕出屏风。

一直伺候在顾言曦身边的宁檬看到,低声在顾言曦耳边道,“小小姐身边的丫鬟出来了。”

青桃先是给一溜的主子娘娘请安,然后才恭恭敬敬道,“我家小姐担心将病气过给各位娘娘,不敢出来只让婢子代小姐出来,将礼物献给娘娘。”

说着,将帕子置于掌心,双手又抬过头顶以示恭敬。

杨玫将青桃手里的帕子拿来,瞧了眼各宫娘娘,眉色一扬将手帕摊开放于顾言曦面前。

是双面绣,绣着各色花蕊,有绽放也有还是花骨朵的,在阳光下当真是绣意精湛栩栩如生,好似置身在百花齐放的园子里。

本打算寻些话茬的吴婕妤和林美人看着这小小帕子包容着的绣技,当下不甘心的闭了嘴。

“真是让夕丫头费心了。”

关于顾今夕的丫鬟怎么这么恰到好处的出来解围这件事没人提及,何况这事本就是淑妃等人突然提起,永宁宫完全没有准备。

淑妃紧了紧帕子,咬了咬牙根,目光一转递了眼色给吴婕妤和林美人。

“这手艺……可真是无人可及。”吴婕妤也是抹得开脸,何况她原本就不曾将话堵死,就听她继续道,“不知小姐拜师何处?”

吴婕妤也是误打误撞,一来顾今夕本就没学过女红,二来这帕子是青桃所绣,而青桃只是在国公府管后门的石嬷嬷那学了几趟,这可怎么回答?

顾言曦暗暗着急,可谁曾想到青桃这丫鬟当真是天然伶俐。

“我家小姐当初病弱,不仅请了府里供养的大夫,也请了外面的大夫。”

“尤其是一位李大夫。那位大夫有一位瞎眼老娘,有一手好伙计,我家小姐怜她就请了老夫人,让那位李大夫的母亲教授小姐女红。”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虽有漏洞可那点子漏洞谁会耗费力气去找那所谓的李大夫和他那位瞎了眼的老娘!

淑妃暗恨,她得了消息,顾今夕压根就没学过什么女红,她现在要是直愣愣跳出来可就是直接和顾言曦对上!

章帝恩宠最盛者是贤妃,最敬重者是皇贵妃,余下三妃不过是在这两位指份里捞些肉渣,更何况那些昭仪婕妤,连肉汤也只是偶尔问问。

宫里势力不及,宫外势力也逊,淑妃咬紧牙关,强压怒气不露分毫,面上带着爽朗笑意不再说话。

林美人姓林可不是木头,青桃的话一断,她就立刻接上,道,“方才吴姐姐可说了,要是顾小姐手艺好就要好生讨教一番。”

“不如趁这个机会,请娘娘让本家小姐出来让嫔妾们见识见识。”

“姑娘家家的,该是好生休息。”德妃轻轻一笑,拿着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她又看着顾言曦,道,“皇贵妃最是疼孩子,想来也舍不得两个丫头天不亮就起来。”

顾言曦慢悠悠动手将帕子叠好,这才看着德妃打趣道,“本宫算是听出来了,合着你是觉得本宫留你们太久了。”极为喜爱这帕子的皇贵妃,将帕子放进袖子里,一脸无奈疲惫道,“左右时辰差不多,陛下下朝直去宁寿宫,母后静养也不用你们去宁寿宫磕头。”

“罢了,都散了吧!”很是无礼的挥了挥手,皇贵妃打量着满桌子礼物,悠悠笑道,“白天都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姐妹合该好好热闹热闹。”

“有了娘娘您这句话,嫔妾回了宫就锁了宫门,凭谁来喊门都不开,好生休息,晚上才有精上才有精神赢走娘娘的金叶子。”能和顾言曦用这样语气说这样话的,不是德妃就是极为自傲的贤妃。

妖冶由骨子而出,这样娇媚的人物只能在皇宫里生活,要不然到哪都是祸害。

“本宫早就知道你们惦记着本宫那点金爪子金叶子,本宫早就命人备好。”瞧不出两人有什么间隙龌龊,看着说话的语气比德妃还要亲昵。

“得了,赶紧回吧,用了早膳睡个回笼觉,省得说本宫嫉妒你们红颜,生生让你们陪着我坐一两个时辰。”

顾言曦的话颇为打趣,倒也没什么宫妃生气,只是暗恨自己的份位太低,若是……若是坐上皇后宝座!

心底异色纷纷,面上都是恭恭敬敬的离开。

轿撵上,贤妃坐得端正可总是有那股子媚意透出,平白勾动人心。

千荷宫和秦修容的芝霖宫很近,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方向也是一致。

不过惯来给皇贵妃请安后,由皇贵妃领着一众妃嫔道宁寿宫给太后请安,而秦修容是和太后娘家兄长之女,是嫡嫡亲亲姑姑和侄女关系,是以,贤妃林怡然和容昭仪秦修容甚少同路而行。

“嫔妾地位卑微,请贤妃姐姐先请。”一条宫道可由三辆六人马车通过,宫妃步撵只是稍微精致些,能占了多少位置?

“你我同道,容妹妹何必客气。”贤妃紧了紧帕子,眼底冷光一闪,可面上一派温和笑容。

“而且妹妹是太后娘娘嫡亲侄女,怎么能是地位卑微?”

“娘娘心宽。”可有可无的赞了一句,秦修容踩了踩轿撵,露出和贤妃一样温和的笑容,但怎么瞧都比贤妃多了一丝诚意。

“嫔妾斗胆,就先娘娘一步回宫。”

“虽说是初六,距离十五也就几天,钦天监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两天可能要下雨。贤妃娘娘故来身子柔弱,千万当心。”

言毕便离去,也不理会贤妃忽白忽青的脸色。

回了千荷宫,贤妃积压的怒气倾斜而出,宫殿里的东西都成了她泄气之物!

满地瓷器碎片,无可下脚之地!

贤妃在坐榻上,手里拿着一杯盖碗,茶水温度刚好正是入口的好时机,但贤妃目光空洞,双手颤抖,满脸戾气又是讲盖碗摔在地上。

一杯茶水如炸开的花,崩溅得满地都是。

贤妃怒火,伺候她的宫女大气不敢出,盖碗落地应声而碎,伺候她的宫女也随之跪下。

哪顾得地上到底是干净还是都是碎片,要是惹了娘娘不高兴,命都要没了。

“娘娘和谁置气?”头发灰白的梳着发髻的中老年妇女,看着精神还是抖索,脚步稳健。

她拿出蓝色的帕子慢慢的擦拭贤妃的手,目光淡淡的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女,最后落在芷荷身上,道,“芷荷,你是娘娘身边贴心人。”

“我不过出宫几日,你们就不会做事了。不若我再出宫一趟,禀了郡公爷和世子,将你们遣送出宫,再换几个贴心来?”

姚嬷嬷淡淡一句话,却是让芷荷混身发抖,不敢辩解,只敢磕头。

可是她前头就是一块瓷器碎片,生生扎在她额头,满是血迹。

可是她前头就是一块瓷器碎片,生生扎在她额头,满是血迹。

“和她们无关,嬷嬷不必恼怒她们。”贤妃挥了挥手,淡淡道,“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目光在芷荷额头流过,一顿,道,“苕晶,去拿治血化瘀的,让芷荷带去。”

“婢子谢娘娘。”哪是不知疼痛,而是害怕不知什么是疼痛,芷荷连忙跪谢,这一下,膝盖正好扎在碎渣上,幸好她早就疼得麻木了。

“是。”苕晶取了治血化瘀药物后就退下,至于满地碎片,待娘娘吩咐时再做打算。

现下娘娘正是气头上,幸好姚嬷嬷回来了,要不然她当真不知该怎么劝解娘娘。

“凭得什么事让娘娘动怒,说来给婢子听听,说不得婢子能给娘娘出出主意。”

“嬷嬷。”眉宇间妩媚衬着柔弱,当真是我见犹怜,更不得掏心掏肺!

贤妃开口只说了两个字,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她叹了口气,看着很是疲惫。

“娘娘可是为子嗣担心?”姚嬷嬷是看着贤妃长大的,贤妃应选入宫,郡公夫人忧心她在宫里吃亏,特特将一手看护贤妃长大的姚嬷嬷一并送了进来。

子嗣。嘴角满是苦涩,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为了子嗣,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就算是公主也好过膝下无子。

“嬷嬷,后宫论受宠,我最受宠,一个月陛下有半个月的时间是在我这,五天在永宁宫,五天在玉华宫、芝雅宫和晴桂宫,余下……余下陛下自有打算。”

“我比永宁宫的贱人早进宫一年,那贱人生了一双儿女,又晋为皇贵妃!而我!而我……”贤妃看着冷冷清清的千荷宫主殿,一股凄冷自心中升起。

“今早给那贱人请安回来,和秦修容一道。”

话里话外关心着她的身子,但实际上呢?贤妃知道,秦修容是暗指她肚子不争气,是个不下蛋的鸡,霸者陛下半数,可入宫十余年连个公主都不曾生过!

“容昭仪是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姚嬷嬷哪不知贤妃的苦,顺皇后去世后,她家娘娘是第一批应选的秀女,甫一进宫就封为贤妃。

因身段生得婀娜最受陛下宠爱,可宠爱无数始终不见有孕。吃了不少偏方偏药,依旧不见动静。

“她说得那些话,听过便是。何况婢子说句大不敬的……”姚嬷嬷抬眼看了看门口,的确没人又压低声音在贤妃耳边道,“太后娘娘还能有多久寿命?”

“太后娘娘当年20多才得陛下,陛下25岁登基,现今是元和20年。”

“任凭容昭仪嚣张,也不过嚣张几年,娘娘今年不过三十四,又何愁熬不过太后?”

“何况当年娘娘降生,有大和尚说娘娘命格精贵,不该在公侯家。现在可不就应了那大和尚的话,娘娘贵为四妃之首,日后,待娘娘生了太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等太子继位,娘娘就是最尊贵的太后娘娘。”

贤妃已经有些松动,姚嬷嬷到底是奶大并养大贤妃的,一字一句都说在贤妃心里头。

“何况娘娘熟读史书,前朝统一大陆的那位皇帝,他的母亲年过四十才生下他。都说他年少不爱说话,可谁曾想竟是雄才伟略。”

“娘娘离四十还有六年,不必着急。”

瞅了眼贤妃,知道自己的话说到贤妃心底去了,姚嬷嬷抿嬷嬷抿了抿唇,倒了杯温热清水递给贤妃,继续道,“何况,要婢子说最该着急的还是永宁宫的那位。”

“是啦,的确是那贱人!”轻轻抿了口茶,贤妃笑开,如罂粟让人甘心情愿为她而死。

就是姚嬷嬷这样的老人都觉得眼花心跳加速,何况陛下这样龙虎精神的男人?

“太子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算她养了这些年,可日后太子登基,倚重的可不是她顾家,而是顺皇后的慕容家!”

“大嫂来信,说慕容家和顾家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又有前几日慕容世子在宫里针锋相对顾今夕。”

贤妃嘴角笑容是志在必得!

“嬷嬷,此番出宫,可有消息?”

“已有了眉目。”姚嬷嬷弯下身极为恭敬道,“顾家二房掌权,内里管得的确是不错,可外面……”姚嬷嬷嘲讽道,“究竟不是什么好人家出来的,能有什么眼力界,也就顾家二爷那种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里带的。”

“当初听嫂子说顾二爷顾复硫娶了市井女,本宫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其中猫腻不少。”

“这事嬷嬷亲自盯着,别人本宫不放心。”

“自是,这是娘娘的大事,婢子理当亲自看着,要不然方晚上都睡不得安心。”

美眸一转,贤妃柔柔的看着姚嬷嬷,轻轻道,“辛苦嬷嬷一把年纪了还为我奔波。”

“娘娘说得是什么话!”姚嬷嬷脸色一摆,道,“说句逾规矩的,婢子把娘娘当亲闺女看,亲闺女有事作为母亲怎能袖手旁观!”

千荷宫里,主仆情深,芝霖宫里容昭仪令宫女给她剥栗子。

秦修容也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爱吃栗子。

一盘金灿灿的栗子肉,净了手用着跟银签子插着吃。

“主子,公主来了。”

“都是自家宫殿,不必来这套,让六儿进来就是。”

“主子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公主最懂礼数。”芳玲拿着清茶给秦修容漱口,一边笑道。

接过茶杯,秦修容叹了口气道,“就是太知礼了。”

“知礼有什么不好?”清亮的女声,粉衣少女眼里带着笑意,进了暖阁就给秦修容行礼,“女儿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金安。”

“得了,我这哪需听那些吉利话。”秦修容倚着,六公主司姬敏则在另一边坐着,眉目同秦修容有六分相似。

“你往日除了每日请安到我这走一走,再去永宁宫、宁寿宫,回来就去了你的黄金屋。说吧,今个来什么事。”

“母妃最是了解女儿。”司姬敏净手后一颗颗小心的剥着栗子,“今个初六,是皇贵妃的华诞,往年都提前些许时间去永宁宫请安,今年怎么就免了皇子公主的礼?”

“为什么?”秦修容眉色一挑,道,“皇贵妃宫里住了娇客,自是要小心对待。”

“顾世子的嫡女?”看司姬敏那手速,想来也不是第一次给她母妃剥栗子了,“甫一进宫就将太极宫闹得轰轰烈烈?”

然而秦修容眯着眼,似笑非笑道,“有些事,可不是一只手就拍得响的。”随后看着司姬敏,无奈道,“左右你懒在房里看书,就不必去凑那热闹了。”

“可那热闹要是烧到女儿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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