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手中白子再度下落时,元望面色惨然——
这局势完全逆转,白棋控制全局主动权,不过堪堪十三手棋,将妙仪逼得只剩白子皮的棋局,竟然就这般反过来了!
再往下走去恐怕太过艰难,元望只觉得对方的棋艺仿佛觉得深得没个概念!
他咬紧嘴唇,王氏教过他太多遍的不能输,他还要一搏试试也好!
可元望就要去掌心里抓子,只发现空无一物,猛地一僵。
他刚刚最后一颗黑子已被他用上而不自知。惊恐的却是……这不该是巧合!十三子翻盘,妙仪早已算到,便在最开始,只抓给了他十三颗黑子!
……何等鬼才!
他虽也不过十三岁,但弈棋经验绝不比那些院生少,打小拜师学棋,元望努力异常,一路走来,平级弈棋时何曾输过,虽年幼得意,却也是有几分水平,今日不过半柱香时间都没有的最后几下,他如同被玩弄鼓掌之间!
这是一种被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般的冲击。
元望面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
却不想就在这时南邦进屋了,他绕过屏风看着两个小人在下棋,有些好奇的就要凑上去。南邦懂棋,这个格局一眼望去便是他输得一塌糊涂,元望只知道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输得这般惨,端起茶盏咬牙决心,便装作手一滑,往棋盘上撒去。
却没想到崔妙仪正要将棋子收走,整理棋局,那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茶水,直接浇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一个八九岁小女孩儿,被烫的登时痛叫一声!
元望心里一颤,面色发白,看着那红肿的手背,方知自己伤了人。
这才引来了王氏。
崔季明正要开口,却看着舒窈的小手几乎要捏断团扇扇柄,一手牵着妙仪,恼的几乎冷笑出声:“堂婶屋里,竟然连个管茶的下人都没有!一个个倒是会在外头说笑逗鹦哥,看着孩子们面前没甜头也不往眼前凑是么?!”
她声音清亮,心中却已经是恼怒到极点。
舒窈是家里嘴最毒的,也是最护犊子的,看着妙仪手背上红肿一片,却也知道刚刚的话有些打王氏的脸,缓了缓声音道:“这惫懒下人不罚,下次指不定烫到的就是堂嫂,是元望哥。想来也是堂婶今日见着孩子多,高兴坏了也没管这些奴吧。”
看着元望这个样子,舒窈恐怕猜到这茶水并非是无意的。
只是元望是长房嫡孙,她又没有证据,只能逼着王氏惩治下人。
王氏即将接手主母之位,却让个小丫头找着由头说她治下无方,王氏却忍了。
她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儿子,她看着元望,也猜到了大半。
这事儿闹大了,崔式来了更不好看,她在可以只是责罚下人的份上将事情收住,她不至于连这点也忍不了。外头仆厮哗啦跪了一片,大夫这才来,说是烫的不轻,夏日里又不适合敷的太厚,若是不小心护着容易留疤。
八岁的姑娘,刚回了本家还没两天,就是可能手上要留疤啊!
王氏又要人拿了专治烫伤的清灵膏来,又从库房里讨了一块上好的玉石:“那些下人已经拉下去罚过了,婶这边有块上等的岫岩玉,都是养过的,拿来贴手必定能不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