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往崔府二房这半边院内的书房去了。
书房内只微微亮着一些灯光,他推开门走进去,崔式手里捻着一封信跪坐在灯下看,望了他一眼道:“季明睡下了?”
“是。”言玉道。
“你这几日倒是沉得住气。”崔式扫过信件,轻轻抬手递在火舌上,易燃的薄宣窜起火光,映亮了他半边脸:“早一段时间不就偷偷进了宫么?你找到了龙众,却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呆在崔府啊。”
言玉表情恭敬,动作却随意的扯了软垫跪坐在桌边:“崔公认为我若真得了龙众,还会在这里么?”
“怎么?你入宫没找到那接应人?”崔式挑了挑眉毛看他。
“找到了,密言也一字误差。可在我之前,有人找到了龙众。”言玉的手指拿起桌子上一张裁剪过的宣纸,顺手叠着。
“什么?!”崔式这才是微微变了脸色:“圣人没有得到龙众是已经确定的事,除了你,谁还能得知那密言!”
言玉似笑非笑:“崔公倒是认定圣人会对您说真话。”
“我怎可能只是信他的话,大邺历代帝王均得龙众相助,邛不得龙众一直是他的痛处,若是他有龙众,必定早就用其相助对付世家,或是对外宣称龙众在手以正自己的名声!他比谁都着急。”崔式摇了摇头:“还有旁人?”
“若是旁人知道密言,一定是在中宗临死前得知的,十四年前用了密言,龙众如今应当已经壮大,早就应该有龙众的痕迹了。”言玉思忖道:“我并不认为是十几年前就有人找到了龙众,或许是中宗有后招,或将密言与接应人的内容放在了其他处,待旁人发现。”
“其他的呢?接应人对你还有说了什么?”崔式皱眉。
言玉灵巧的手指已经将那薄宣叠成了一个小蛤蟆,手指压了压,一戳一蹦哒。
言玉轻笑:“那人与我说,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杀死下一个来找他的人。显然那个找到龙众的人,也很清楚我的存在。”
既然是清楚言玉的存在,那必定是十四年前殷邛登基时就活着的人。
“所以你现在打算如何?”崔式眯了眯眼睛:“我想着你回了长安,得了龙众必定会离开。到时候我再找个旁的理由来搪塞季明,如今你倒是安安稳稳又打算留下了。”
“我一无所有,只能留下。更何况,我并不认为龙众真的被人所完全掌控。”言玉笑了。
崔式看了他一眼:“明日中秋,我与季明都要入宫,你不若随着去一趟,见她一面。”
言玉愣了:“见她……见她做什么?”
“见她一面,就离开长安吧。贺拔庆元带季明往波斯去,这一路上离开的机会多得很。我并不希望从波斯回来之后,还在崔家见到你。”崔式道。
“……”言玉怔忪,半晌才笑道:“崔公好手段,家事、君臣,什么都处理的滴水不露,那个都不愿意得罪。”
崔式道:“我带你回长安,实际并不怕你找到龙众。纵然你拿回应有的东西,十几年过去了,邛已站稳,你也做不出什么大举动。”
于家事,他对得起崔太妃的承诺,于君臣,他不肯让邛受到威胁,纵然是于前朝,他也对得起中宗的遗嘱,对得起他自个儿。
崔式跪坐桌边,轻敲了敲桌面:“我这些年对你算不得好,让你做着奴仆的事。可我对你,也说不上差,从未封堵你的视听,养废你的行德。”
言玉垂下眼去,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