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殷胥的反应,转达给老秦、珠月和矮虎子三人时,面上的表情也堪称是看儿子给自己倒洗脚水一般的温情。
四人围坐在长安城南巷内一处深院内,灰扑扑的砖瓦,叶子发蔫的盆栽也是灰绿色的,连带着那二层回廊上垂下来的红色纱帘都仿佛带着一层厚厚的灰。这便是珠月养姑娘门的宅子了,院内一圈的屋檐只留下一小片天光,他们四个人愁云惨淡的聊天时,长安浑浊的雨水也从那一点天井倾倒下来,冲刷着这间院子的灰色。
珠月托着腮往外看去:“所以乞伏你打算如何?”
“杀昭王。”
“谁做?”老秦和珠月几乎同时问道。老秦自然看不见,珠月对于同时开口的巧合抿着笑瞥了他一眼。
矮虎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陆双从西域回信了。他不愿意回来,可回信也是好的。如今昭王已往西域去了,杀他,只有陆双能做了。”
乞伏望了一眼那雨水,才道:“那就写信给他吧。顺着咱们自己的道儿传过去,也要好多天,昭王很有可能遁走西域,晚了就追不上了。”
矮虎子点了点头,这便手里头捏了个细笔,在一张薄绢上写下字,字迹却是深蓝色,沁入绢中。
“还要写,办之前王禄没有办好那件事。我们总要有些行动来弥补之前种种。”
珠月撩了一下头发,也不管自己如今这个年纪做来这动作是否可笑,道:“陆双如今在西域,乞丐的活计做的不错。他当年是你们几个爷们手把手教出来的,谁料得到剩下的两个,只有他这个第一,以及王禄那个倒一。陆双要再杀不掉昭王,咱们怕是也都没机会了。”
“我会将此事干系写的清楚。”乞伏面色沉沉:“昭王不杀,便是给大邺埋下刀尖!”
老秦如缝上的嘴这时候才扯开一条缝,他或许因为双眼不能目视,心中怨怒也是最多的:“这刀尖,是他爹亲手给他埋下的,扎了也怪他生的时运。龙众百年,四代人,这回到咱们老了,也是头一次,将刀往姓殷的脖子上砍了!”
这话一时无人接,只听雨顺着屋檐砸在石砖的院子里,仿佛跟带着怒一样跳下来,决心要摔个粉碎似的,那一颗一颗水珠子在地上摔开八瓣的声音震成一团,响的惊人。
过了好一会儿,珠月才开口道:“这才什么时候啊。东宫六子,胥才行九,以后……有咱们杀殷家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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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镇的确算不上大,对于崔季明这种小时候生活在建康,大了又见过长安的人来说,石城镇最有吸引力的便是杂了。与长安规划的井井有条相比,石城镇街道上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铺子门头,挂着的各类横标与用风力旋转的“灯箱”,地面满是黄土,旁边摊子上摆满了各类油炸点心和肉食,还有交易瓷器地毯与兵器马匹的店铺。
崔季明正看着俱泰在前头唾沫横飞的跟别人砍价。
他这么个人儿走在长安街上必定会被不少人围观,可石城镇仿佛见多了各种怪人,稀松平常。店家正弯着腰跟俱泰争辩这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