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邛根本不是个当爹的料。
再加上薛菱之前觉得他也不是个做郎君的料,这会儿殷邛在她眼里头当真是一无是处了。
薛菱:“殿下可知道大邺如今最大的沉珂是什么?”
泽:“世家位重?边关侵犯?军权偏倚?”
薛菱心道:妈蛋这要是我儿子,我早一巴掌抽上去了,这么些年,学了些屎!
殷邛哼哼冷笑了两下,仿佛在嘲讽邻居家的孩子考了倒数第一。
薛菱:“殿下,是穷啊。咱们大邺,太穷了。”
泽站在天下最恢弘富丽的大兴宫内,一脸懵比。
第45章
“军费总开支站到每年总财政开支的将近三分之二,殿下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么?六军大营,是用血供出来的啊!暂且不提这个开支比例,国库每年收入,就与前朝前代不能比,甚至连两百年前司马家的时候也比不得。”
泽不肯相信:“怎会……自高祖至显宗……”
“高祖显宗,国库从来就没有丰盈过。歌颂点丰功伟绩的时候,国库丰盈四个字儿,跟恭喜发财也没差。”薛菱摇头:“大邺从立国至此百年,赋税之低,堪称是汉地千年未有过的,大兴宫如此辉煌气派,修了十三年。汉高祖修建未央宫,才用了两年。”
“南北运河,虽缓解了北地四百年战乱后的贫瘠与苍凉,但高祖、显宗,从未敢过度使用民力徭役,修成用了十二年。”
薛菱叹了口气:“天下没有哪个王朝,如大邺一般,做事如此小心守护着积累不过几十年的薄薄民福,生怕用多了一点,便再回到当年。纵然大邺如此对民众堪称无为而治,然一旦有天灾人祸,必定还是流民千万,家破人亡。”
薛菱道:“如今这些年也算是好了,除却七年前一次大洪灾,绝大多数百姓也算得上安居乐业,自立国之初的两百六十余万户,增加至如今的六百余户,增长了一倍有余。”
殷邛看了薛菱一眼。
泽道:“那为何并不增加赋税?”
薛菱:“持续百年的低赋税已经养刁了百姓,若是皇权大过天,世家安分如狗,各地几无盘剥,我们将赋税提高三倍,也不会有任何乱象。可自先秦统一,千年也没有这样的天下……南地府兵分立、世家依旧横行,一旦重赋,你阿耶玩了十年的平衡路子,瞬间必会倾覆。”
薛菱又道:“更何况王朝不可目光短浅,百姓手中有余粮余钱,日子过得像样,民智跟自个儿家底挂钩,水涨船高,自然不会受到各地豪强怂恿爆发激愤。在府兵制还未完全解决的时候,我们唯有如此,才可从根本上就破除各地延绵千年不断的种种暴动。”
薛菱:“这就是为何,圣人敢将外军只设立在边境,内部只用无数当地府兵相互牵制,也平安多年。”
薛妃至此一点,泽仍一脸茫然。
她觉得自个儿说了,泽也估计不明白,也不打算将这个问题讲深了。
薛菱道:“你这个孩子,心里头没有学到半分脚踏实地的东西。殿下,不论是儒生亦或是相臣,总喜欢跟您扯明天,扯假大空的为君之道。道,是一个做过皇位几十年后的皇帝总结出来的几个字儿的心得,是剑客几十年刀法练后浓缩成的一个词儿,您还是个刚入武门的后生,从最基本的招式打起吧。“她忍不住担心,会不会自个儿那个心眼颇深的儿子,也长歪成这个样子:“今日我给殿下留个问题,便是五日后,将大邺人口最多的十座城市,如今的户数、单户均赋税与收入、目前人均的财产分量,以及这些城镇强盛的原因分析,不必写作折子,记在脑中,报给圣人便是。”
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