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道:“她是在开胸排气。”
这种张力性气胸,崔季明纵然能一刀排气,避免肺部受到压迫不能舒张,却救不回他的命了。
那贺拔亲兵总算是睁开眼来,他见到崔季明,却认不出她来,只扯出一个痞气的笑意喃喃道:“临死……前见个天仙,也、也算是没白活。”
“我佛法不精。圣女心善,求送他一程吧,呜呜。”年轻和尚又哭了出来。
崔季明俯身,凑在他耳边。
“对不住,我竟不能解马革送你回家。”
那亲兵已然神志迷离,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费力转过头去。
她眼眶尽红。
亲兵呼吸也顺畅几分,艰难道:“……你活着,就能让许多人不白死……世道如此……你的命,比我值钱。”
崔季明因这最后一句,背后陡然升起一道彻骨的凉意,心智神魂却仿佛在歇斯底里的燃烧。
俱泰将恍惚的她扯了起来。
阶级千年固化,人命可谓草芥。
“三郎,你的出身注定了,你作为好人、有用之人存在,就能让更多庸碌之人活着。我们绝大多数人随波逐流身不由己,此生没有取舍的权利。因为取舍、选择,是属于你这种人的。”俱泰忽然用突厥语低声道。
崔季明茫然的看向他。
俱泰仅剩的一只眼睛涌出点泪来,他哭却并不全是因为城破、身死,而是因为他一生的命运,被一句总结。
因为他的命不够值钱。
“我们的不甘心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这满城上万性命的不甘心,抵不过你回长安长大后的一句话。世道如此,由不得我们,由得了你。”俱泰细声细语。
崔季明七八岁时见流民游荡、入长安见皇家五姓之家的富奢,心中纵然感慨阶级的存在,也未曾如今日俱泰的这番话震撼。
这时代,由不得人们在阶级之间游走穿梭,寒门的高官还是寒门,世家的罪人还是世家。
性命与性命不等价,痛苦与痛苦差天地。
她前世是普通人,从憋着一口气要与不公为敌,到遍体鳞伤,强装无事,缩回了老家,故作一派忘了曾经的潇洒。
这一世,她却生来是个贵族,食珍馐、着绫罗,时间久了,就以为自己练武吃点那点苦就是苦头。她忘记,她不再是之前拼死也未必能捞回一条命的无能之人,她如果够优秀,就能改变些什么。
至少不该有龚寨那样的地方存在。
至少不该有突厥人轻松踏过城池。
纵然许多改变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