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时间锻炼出了对周遭环境的极度敏感,听到不知多少人严阵以待的拔刀声,她仿佛是一个人置身于千军万马中,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手背上青筋仿佛要从薄薄皮肤中跳出来。
修还想再说什么,崔季明猛然推了他一把,直接将他推入旁边湍急的溪水中。
修滚了半天才在溪水中站起身子来,他扫了一眼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灰色身影,刚刚屠戮侍卫的场景从眼前划过,崔季明与殷胥的几十人马,仿佛就是浪潮下即将被卷走砂砾,他恐惧,却也知道崔季明说得对。
他要逃,顺着溪流往下,如果遇见了父皇,还能找人来救哥!
修顺着溪水,踉踉跄跄的往前冲去,他不敢走入水深处。浅滩上带着漩涡的冰凉溪水没过腰,浑身湿透,恐惧与绝望随是都能将他卷走。修在溪水中摔倒了,无数水花朝他面上拍去,他两手乱挥刚要挣扎着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跑,却不料一双被水泡的冰凉的手扣住了他的肩膀,一条细窄且比冰还扎人的凉意贴在他颈上。
修被人扶了起来,满脸是水,他脖子上的短刀正迎着春日,映亮了他狼狈的脸。
他努力睁开痛得发胀的双眼,就看到了十几个黑色贴身短打的男子,带着呼吸用的铜管,从埋伏的河水中站起。
一个男子摘掉铜管,甩了甩头发上的水,道:“殿下,上岸吧。”
这简直就是天罗地网。
和一众灰衣人僵持的崔季明万没有想到修竟然会回来,刚要开口问他,就看到了修身后明显是潜在水下一段时间的十几个黑衣人。
殷胥心道:这真是无路可逃了。
山坡上的灰衣人缓缓往下围来,其中一中年人走出来,他个子极高体格健硕,面上却显出几分萎靡的恹恹,青灰的眼皮垂着,十指交叉的放在身前,态度显得很恭敬:“还请太子下轿,此地危险,我等护送太子回宫。”
崔季明手指按在轿帘上,笑:“太子已经睡了。不碍事,这里还有太子伴读,山路虽崎岖,我们还是可以送回去的。”
男子听见她说话,飞速的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陷入了沉默。
殷胥不明所以。这话有什么好沉默的。
男子:“若是能将太子放在原地,我们可以让其他诸位离开,连修殿下也可以离开。”
这条件太过诱人。若不是怕离开后会解释不清楚,殷胥真想带着崔三离开。
崔季明眉头细微的皱了一下,却因她惯常笑容灿烂,不易察觉。
崔季明道:“太子殿下睡熟了,不肯从轿上下来。这轿子可是红木的,崔家一共没几架,我这人抠门,怕是不能留给您。”
她将崔家两个字咬重。
男子叹道:“郎君,太子都杀得了就是不要命了,纵然崔家长房、二房两个嫡孙搭在一块儿值钱,但命都不要了也无所谓了。”
崔季明沉默半晌,扯着元望后退半步:“太子昏睡,我们是臣子,不敢叫醒。还请您自己上前来,将他叫醒吧。”
元望愣了,被她拽住仍然挣扎,满面不可置信的小声道:“你疯了么!”
崔季明道:“你才是疯了,我虽然瞎,但你看得清对方多少人吧。太子死了,你最多一顿鞭刑,殷邛治不了你。但在这儿多倔一句,就等着死吧。”
修没想到崔季明后退,激动的乱动,脖子上立刻就被刀划出细细血痕,眼泪掉下来了:“三郎!求求你,三郎你……”
他说道一半也说不下去了。他根本没法去求别人,崔三根本就没有为了他们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