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人了。
殷胥总觉得不该拖,就算是打仗也是讲究士气,他应当一股脑说出去才好。
他这么决定了,便将说辞在心中千万次演练,恨不得写出个洋洋洒洒的稿子来来背过。
终是这一天,加上再从甘州、肃州调来的部分兵马,共三万人穿过玉门关,来到了大泽附近扎营,这次扎营就是按计划准备出兵了,大泽和冥水用来饮马,距离伺犴的部队距离不远,其中隔有一片荒漠,地势开阔,虽不能使出什么奇兵来,却也是可进可退。
康迦卫收到了贺拔庆元的指令,正在做行兵前的最后准备。说是三万人,但上场真的能打仗的也不过一万八不到,粮草运输与后勤的大部分民兵都算不上能上战场的。从中,康迦卫携八千精兵将现行一步,到伺犴西北后侧去。
夜间,整个营帐都在准备着第二日将有一半人离开的拔营,崔季明将手中的粗盐粒抛给身后两匹马口中,牵着两匹马穿过营帐到端王帐前。
殷胥正披了件深青色的麻质披风出来,崔季明抚了抚帽檐,笑道:“这大半夜非要出去遛弯,你怎么就这么好的闲情逸致。”
殷胥将准备好的说辞端出来:“听闻大泽清澈宽广,又有水鸟栖息,月夜时很美。”
崔季明翻身上马,笑着摇头:“您这儿看的是哪年的地理志啊,这最起码要战国才行吧,大泽附近早就没有多少树木水草了,再过几百年指不定就变成盐湖。你也真是个会享福的,还知道赏赏景,吟吟诗。走吧走吧。”
她嘴上虽埋怨,却知道殷胥一直向往长安外的世界,大泽也算得上好景致,距离军营又很近,去一趟也无妨。崔季明心里头又有些紧张,他这大半夜的,非挑个月色很美的地方,难不成……哎呀呀难不成是要跟她坦白?!
上次万花山上,也是月色,惊魂不定之后远离众人,殷胥竟极其坦白的说出自己是重生的。崔季明用他的坦诚来度量自己,她怕是极难在复杂的环境背景下,对旁人说出穿越一事。
说他沉静稳重,偏又经不得逗,说他纠结含蓄,他却又总是坦率诚挚。
两个人策马离了营,朝大泽方向而去。
崔季明头一回感觉到什么叫青春。
这种青春就是——明明心里拼命觉得对方是要出来告白,故意装的一脸淡定天真和无辜,然后心里时刻思考一会儿怎么装吃惊才能让眼睛显得更大,接吻的时候要不要闭眼。这种内心戏的少女,在大学宿舍楼下每日以打出现,演技能分出个三六九等。
然而崔季明自认为她从不属于这种行列。
她上辈子大概是因为长得一般,身材高大武力爆棚的路人脸少女是从来不需要思考这些场景的。她前世恋爱几次几乎谈的都是队里职业差不多的老爷们,基本都是对方一碗猪肉馄饨下肚,拍着桌子给她超大分加量馄饨肉夹馍套餐付了钱,然后就跟聊今天看球赛似的,一句坦率的“我也看上你挺久了,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她大概想着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干脆再加两瓶啤酒,一口一个馄饨,吃饱了道:“行啊。”
然后两个忙的要死神经大条的人在一起,整天不避讳对方,就差坐在小板凳上给对方搓背了,更别提少女情怀浪漫情节。简直如同进化成了大学同寝室友打炮的级别,分的时候也都挺和平的……和平的就像是兄弟租到了新房要搬家,她没心没肺来一句“哎呀回头再找你撸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