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燕罗冷笑:“又是你的那个‘行归于周’么?”
言玉:“崔翕的独孙,你若是杀了,也就别怪行归于周会撤走一直给予的支援。毕竟如今贺逻鹘与伺犴对峙,伺犴受困,他为了胜利怕也会对邺人态度软化起来。而且他那逼到绝处的精兵,怕是相较于你们几十万的杂牌伙夫,更能对代北造成压迫力。”
崔季明身子微微一哆嗦。她耳中听到的话,好似每个词儿都能懂,组合到一起,只惊起她心中一阵惶恐。
言玉却也是有意在她面前提起。
阿史那燕罗的刀尖的抖了抖,他似乎为他们两方之间如此裸直接的利用关系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但言玉说的却句句在理。
他没有将刀放下,冷声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要他这个俘虏是为了什么。贺拔庆元如今只在正面战场露面过两次,还都是小范围的战役。而他的亲兵营带着新武器,在西北方救走了康迦卫。而且凉州军中的事情,怕是没人能知道的比她更清楚,我要从他口中拷问出该知道的事情。”
言玉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我会从她口中问出来的。”
阿史那燕罗:“言玉。你也别忘了,兵权在我手里,我在这里杀了你,行归于周不会与我为敌,小可汗不会与我置气。只是如今境况下,我不想惹上棘手的麻烦。崔三的命你可留着,但他必须留在这里。”
言玉垂了眼,没说话。抱着崔季明大步走出营帐。
崔季明却隐隐感觉后背沁出冷汗。
他没有回答,她却隐隐有预感,纵然她这样演下去,言玉怕是不会像上次那样将她送回了……
言玉走出营帐,外头不少卫兵对峙着,他忽然闯入主帐也引发了不小的骚乱,黄璟双手各执一把长刀,背对帐帘,盯着外头早已愤怒躁动的突厥士兵。他听着言玉走出来,回头道:“你疯了么——”
黄璟一时愣住,只看见了乱糟糟的卷发,赤着的双脚的少年蜷在言玉怀里。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是谁了。
阿史那燕罗出来,发声平复骚动。言玉却未归营,他带上众人,骑马往东风镇内去了。
东风镇所在的边境,自突厥、大邺边境自中宗时期败仗后,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了。颉利可汗为了巩固防线,仿照汉人样式建设了许多边境军阵,方便军营驻扎补给,也能及时监视大邺。东风镇便是甘州北方的一个不小的军镇。但突厥对军镇的管理很差,完全不够严格,东风镇已经形成了一个邺人、杂胡、突厥人共生的普通绿洲城镇,却也算得上有生机。
阿史那燕罗进驻在东风镇旁,便牢牢控制住了城镇的进出。
言玉无法放崔季明在这危险的军营中,城镇内好歹是有成套的院落房间。黄璟一路上不断去瞟向崔季明。或许他本性八卦,年长起来变本加厉,他当年在江畔找过崔三、又从旁人口中听闻他许多次,却未见过真人。
黄璟以为崔季明昏迷着,但她却一会儿伸出了胳膊攀住言玉向上抬了抬身子,似乎是在硌的太难受,而言玉竟一直伸手顺着她脊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些什么。
崔翕也不大提及这个孙儿,黄璟侧头看着,崔季明微微抬了一点头,露出眼睛来。
她连睫毛上都挂着灰土,头发一缕一缕的搭着,眼睛纵然看不清,仍机警的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状况。
在东风镇内随便占一座院落也不算麻烦事,言玉将崔季明抱进屋内去,里头是胡人用的高床,他将她放在了被褥上,挥手命人准备热水和药物来。
几乎是当门关上的瞬间,崔季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抓住那富贵人家床头的陶器,兜头往言玉额角砸去!
那陶器本就厚实,砰的一声砸碎在言玉额角,一道血痕顺着他的额角流至了凹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