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还被囚禁的时候,我就要先你一步赴死。这么些年来,我时时刻刻都明白会有这一天。”
薛菱笑道:“真要现在杀你,就没有意思了。这个过程,最有趣的莫过于先给他希望,让他觉得能和生母团聚,然后在他满心期待之时,将这个希望生生捏碎!”
万贵妃几乎是无法抑制的疯狂颤抖起来。
她一向过分恐惧薛菱,这个女人有她所不能理解的内心,有她甚至也做不到的决断,有兆、殷邛那些男人拥有的一切能力。对她而言,薛菱从未多看过她几眼,却是常年笼罩在她头上的阴云。
当年谋杀殷胥,如今的过分谨慎。她总是输在对她的恐惧上。
万贵妃几乎是尖声叫道:“这不可能的!兆从小就恨我!他恨我的,我不可能的——薛菱!你以为你就能得意么?我不知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行归于周不可能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加入的!消息暴露,你的眼线就等着被抓住活活折磨至死吧!天要变了!要变了!”
薛菱听到了一个词语,这足以让她忽略万宜姝口中其他的话,她皱眉想要起身:“你说行归于周?!”
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对于薛菱这种人,听见这四个字,便能瞬间明白对方的意图。
万贵妃却提裙,她年轻时的歌喉已经变得沙哑,此刻的哭喊却仿若能划破大兴宫头顶的夜云:“兆!阿娘绝不会拖累你的脚步——兆!”
她说罢,毫不犹豫一头朝暖阁内的石柱撞去!
砰的一声响,薛菱也懵了一下。并没有预想中那样的震耳,那声音就好似一把椅子倒下,或者是一个妆奁盒掉在地上,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裙摆折叠声,是她软倒着跪在石柱前,头以活人不能达到的角度垂下去,高髻上插满的金玉首饰叮叮当当掉落在地。
晦暗的房间内,一团血污疑似黑色,粘稠的顺着光滑石柱向下流淌。
薛菱半晌才张了张嘴道:“……她选了最勇敢的死法。”
不论悬梁、抑或服毒、只需要一瞬间的勇气,后头再怎么后悔挣扎也无力回天了。而……这每一步都是死前的煎熬,她跑到最后一步,都用尽了力气,没有犹豫。
屋后被捂住口鼻的殷邛显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剧烈的颤抖着,紧紧抓住了被褥。
薛菱相信他不是为了这个女人的命运而痛苦,他只是因为自己莫测的未来而恐慌罢了。
林皇后掩面,她没有发出哭声,半晌放下手道:“你当真要将她的头颅,送去给兆么?”
薛菱:“本就没这个打算。我一是想逼她说出更多,二则是,她自杀,我们更好行事。她入不了皇陵,也算是解脱。”她斜着瞥了林皇后一眼,她面上没有半点泪痕,双眼是望见前路的平静,薛菱似夸赞般道:“好家伙,你如今也长出了铁石心肠。”
虹姑与兰姑姑叫几个下人来拖动万贵妃的尸体,丘归那边似乎给殷邛服下了什么,要他昏迷过去。薛菱起身,展开衣袖,道:“命人起旨——”
丘归跑来,道:“薛妃娘娘,不叫崔舍人来么?”
薛菱瞥了她一眼:“这是皇帝内事,叫也该叫宗正寺卿。更何况如今舍人当中有几个可信的……”
薛菱说到一半,犹豫了片刻,道:“递封信给崔府,而后叫崔舍人进宫。不过不急,咱们起草,等崔舍人来后,亲自誊撰。”
一旁虹姑磨墨,跪在矮桌便等待,薛菱走过去,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殷邛昏迷后歪过来的半张脸,道:“十七年前,万贵妃谋害大邺嫡子储君,而今联合太医署令刘、邓二人,谋害圣人性命,致使圣人龙体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