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冬怕是也未曾想到当年他受几方胁迫刺杀那个痴傻皇子,如今却能走到这一步,他躬身行礼,扯了扯嘴角:“是,奴先去做事了。”
殷胥望了一眼屋内没有跟出来的薛菱,与莫天平走出门去道:“含元殿内状况如何?可抓到睿王了?圣人如今在何处?”
莫天平道:“我们发现含耀门被击破决定先救您,对于含元殿的动作就晚了一步,部分羽林卫挟睿王朝东侧逃去。先帝的尸身被留在了含元殿内,已经叫御前的黄门前来。羽林卫之前在东侧点火,那里靠近太子东宫,怕也是为了可以在灭火的混乱时趁乱而逃。但东侧城门已经提前封锁,他们逃不出去的。”
殷胥望着灯火昏暗的含元殿,冷声道:“不论生死,尽快找到睿王。”
他一步步朝下走去,几位黄门凑过来,殷胥转脸道:“命崔式、崔南邦、贺拔庆元、尤朝提前进宫。万春殿还没灭火,叫他们到甘露殿侧殿来。”
他每走一步,都在安排着事情,宫内的内侍官与骁骑卫的军官凑在布满血污的石阶下,听着他有条有理的处理着这座被打残了一半的宫廷。远处的东侧的宫廷,靠近太子东宫,浓烟还在滚滚,殷胥心里实际也没底,他前世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如今两条腿好似被冻得太久,已经隐隐发麻。
他也恐慌,但他不畏惧经历,每一件事情都在教给他如何应对下一次,早晚他会无所畏惧。
在殷胥身后,昏暗的屋内,薛菱坐在胡椅上,声音似乎极其疲惫:“林怜,你的儿子被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情中,软禁他是为了保护他,自他被骁骑卫的内应带走,就不太可能有活路了。抱歉,我未能守住诺言,但他非死不可。”
林皇后坐在地上,她也没有动,雪光映的她脸上有半透明的光泽,如同黑色水底的一块玉。她开口道:“我知道。他被人带走往东逃了是么?请许我去找他吧。”
薛菱沉默了一下,她知道修出了事,林怜怕也是不想活了:“我叫红阑殿的下人陪你去。”
林皇后起身,薛菱忽然特别想找个可以诉说的人一般,不合时宜的开口道:“我一手掌控权柄的日子也就到今天了。”
林皇后适时做了这个听众,回过头来:“胥登基后,你不打算插手朝政了么?”
薛菱道:“如何插手?再做下一个袁太后,闹得你死我活?胥很有主见,他怕是也容不得我,我或可做谋臣,不可做政客。”
说一说,他听则听,不听也罢,做个闲养宫中的门客。
但若再用权力,逼迫殷胥去认同自己的政见,这个脆弱的大邺显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林皇后大抵明白权力这种陷阱,多么容易撕裂亲情。更何况殷胥与薛菱之间,也算不得上有多么深厚的亲情。
薛菱道:“我常常想,若我能投胎成朝臣该多好,做殿尾那个小官也好,至少我有前路,我能去光明正大的为臣,去发表政见去争。”
她说罢,本还想开口,却住了嘴,觉得自己这感慨太情绪化,挥手道:“你去吧。”
林皇后点头往后退了几步,一福身如同她当年进府时行礼,犹豫了一下,终是道:“你的才能,与权力无关。你一定能显露出来的,我常想让你这样的人嫁入殷家,或许本来就是上天来拯救颓势的殷姓,只可惜那人不敢用你。但胥或许不会步那人的后尘。”
薛菱不禁莞尔:“真如当时所说,就凭你这张嘴,想弄死你,我都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