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少年命苦,好不容易长大到今天,不该死在大邺内乱的战场的。
这个想法在她脑内凝聚了一秒就随之消散,她只感觉自己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在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都是穿着甲,只能凭头巾和衣领辨认是叛军还是我军。
崔季明不知道她有没有伤到自己人,但她与这战场上所有的士兵一样,已经顾不上关注这些了,所有她视线范围内的人,都要杀,不杀她就活不了!
不杀她就活不了!
或许是她攻势太猛,周围竟短暂的被她螺旋的横扫,清出一圈空隙,她喘了一口气,金龙鱼踉踉跄跄的踏着别的战马的尸体,崔季明回过头去。
然而步兵也没有逃,虽然他们逃也活命几率不大,但应该逃的啊。
他们与掉下马的骑兵正在短兵相接,不少弓兵还在靠后的位置不断放箭。
而外头渡船而来的叛军步兵,已经持盾列成了阵挡在周围,好似给这混乱的战场画上了一圈边界。或许还有没完全结阵的空隙,但微弱的月光之下,崔季明满脸是血,她昂首看不清状况。
她在马上,喘着粗气还在想剩下的兵力还足不足以列阵,如果列六合阵能不能机动的破开对方的盾阵而逃?
有没有这个可能——
就在这思考的间歇,崔季明只感觉远处盾阵薄弱的一角,骚动了片刻,她紧接着就看到一小队骑兵给盾阵冲开了一个两马并行的小口,撞了进来。
为首的人……是贺拔公。
崔季明只感觉自己心头停了片刻。
她此刻没有任何得救的感觉,条件反射的持长戟击向背后的突袭者,目光却向贺拔公的方向望去。
崔季明觉得自己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因为闯入包围圈的,真的是一小队骑兵。他们几乎都受了伤,显然是刚刚从西侧的战况中逃脱,剩余人数怕是不及来时的十分之一,却再次冲进战场之中。
或许贺拔公是因为她还在这里?
是他不想远远逃走看着自己带出的凉州兵送死?
还是那些跟他而来的凉州兵中,也舍不得自己还在奋战的战友兄弟?
贺拔公当真不该来的。
崔季明觉得自己是可以死的,但阿公不该死。
对方的盾兵几乎是迅速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