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心中一腔的委屈,满心猫抓似的。这封信写的颠三倒四,他也不想再改了,折起来封进信筒里,他呆了一会儿,又拿出来写道:“日日思君不见君,形容憔悴非昔悦。”
这话太耻了,算了还是划掉吧。
写什么闺怨的诗啊!
不过……崔季明也没读过,不知道出处罢……
她应该不会拿来嘲笑吧。
哎呀管她的!就这么写了,嘲笑就嘲笑吧!他被笑话够多了,不差这个了。
殷胥咬着嘴唇也不知道是傻笑还是觉得肉麻,将那信又小心折好塞进信筒了。
他这才将信放进去,就听着耐冬进来报:“圣人,户部侍郎钱俱泰求见。”
殷胥点了点头:“这么晚了,他居然会进宫来。叫他进来罢。这信,拿去给王禄。”
耐冬接过信退出去,不一会儿就见着宫人引俱泰走进书房来,虽然大邺规矩松,但他进宫居然穿着平日里随意的圆领长袍,殷胥也是愣了愣:“俱泰,深夜进宫有何事?”
俱泰如今一头黑色黄色夹杂的头发早已长长,他不蓄须,束着发髻,进来躬身对殷胥行礼,这才笑着抬起头来:“臣想来请圣人去洛阳城中喝酒。”
殷胥没反应过来:“如今不在洛阳城中么?你是说——”
俱泰笑道:“如今这是在上阳宫,可不是洛阳城。圣人或许不知道如今天下的变化,何不私服巡访一次,就当是休憩一下,整日困在案前奋笔疾书,眼见着圣人才十几岁就要少白头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可不行。”
耐冬听着俱泰这跟朋友一样的口气,忍不住斜眼,殷胥倒并不生气,他似乎也颇有兴趣,抬脸道:“你打算去哪里?”
俱泰笑道:“如今大邺境内最兴盛的城,莫过于洛阳、汴州和扬州。街坊上有趣的事儿多得是,您叫着护卫随着或内宫高手随着也罢,咱们就去走街串巷如何?”
殷胥眼睛亮了亮,耐冬想要开口阻止,却眼见着是不可能拦得住,殷胥兴趣盎然,道:“叫乞伏备人,拿套燕服来,即刻出宫。不知洛阳的两市开至何时?”
俱泰大笑:“圣人不用怕玩不顺心,夜市开至黎明。”
半个时辰后,在宫内折腾了车马、护卫之后,殷胥身穿深蓝色圆领长袍,腰间如往常人家少年那般佩了两把横刀,有些拘束的走下车,和俱泰走在了洛阳南市。
百年前立国时,重建了前朝的洛阳城后,设立了城内河两侧南市、北市各有其一,大小相当于长安的大坊,然而如今,由于洛阳没有坊禁,连接南市北市的两条平行的长长道路,以及十字交叉的整整一条河岸,几乎全都成了彻夜不休的坊市。各家各户甚至推倒了坊墙,京兆尹甚至几次整顿,想重建坊墙而不成。
毕竟法不责众,推倒坊墙这事儿,街坊邻居成百上千人参与,难道都要抓进牢里去么?
上阳宫在洛阳城一角,洛阳城中河有一段是经过上阳宫正门外,那一段自然是不许开市的,然而其他的河段两侧,几乎是铺市林立。
护卫紧紧拥着殷胥,他知晓估计还有不少北机的高手隐在人群中,俱泰待他如同老友一般,一路和他说笑。
俱泰这一年入朝以来,在朝堂上的事情倒也公事公办,时不时来私下找他,就闲聊一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