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薛菱、因为崔季明、因为俱泰、也因为他自己,他遇见了很多这样能力与身份不符之人,殷胥才开始渐渐生出几分偏要为之的犟来。
殷胥朝她微微笑了,崔季明反而打了个哆嗦,加快了步伐走近。
俱泰这才看清了崔季明的脸,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她……是崔季明?她还活着?!”
俱泰如此激动,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就朝崔季明奔去。
殷胥倒是笑了。也是怪她身边围着的太多,那么多人在她危难之时伸出援手,因为她的丧命而捂脸痛哭,虽然她爱着他,但是好似招招手离开,也呼朋唤友快意飞马毫不受伤,这大概就是他心里经常难受的根源吧。
只不过,若她不是这样闪耀的人,前世书馆中那个封闭、呆傻的他,大概也不会追逐这样的光吧。
俱泰跑过去,明明一把年纪了,似乎真的激动到涕泪满面,拿袖子乱抹着脸,崔季明连忙蹲下来,捏着俱泰的肩膀跟他说话,俱泰正把自己手上的扳指儿,衣服上的挂饰全拽下来一股脑往她手里塞,崔季明哭笑不得,抬头朝殷胥的方向望了一眼。
殷胥撇嘴似笑非笑,轻踢马腹过来,好似刚刚心里乱七八糟却又深刻的感慨并不存在,道:“俱泰,行了。她现在不缺这点儿东西了,朕会封赏给她。你要是这么想出点什么,不如把你今年的俸禄也捐给她得了。”
俱泰短粗的手指捂着脸,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给!三年的都给!”
崔季明大笑:“那你别这三年去做县官就成。”
第242章240.0240.#
冬季的成都府依然温暖,舒窈一向不喜欢长安洛阳的干燥,只是相对应的,在四川她也甚少能见到铺天盖地的肥厚大雪。
她穿着短绒里子的浅青色披风,坐在涪陵临江小楼上。涪陵靠水,但毕竟此段是长江险流,原本并不发达,而如今临江一条街的两三层小楼,放眼望过去十条纵横街巷全是各家庭院。如今的显贵,跟崔舒窈有相当大的关系。
她手底下一家船作院就建在涪陵。本来只是在激水造船,能让船只适应更多险恶环境,后来船工多了,人要吃饭,附近种地的也多了。再往后,有农户以激水为力,建了几个木制的水磨。崔舒窈在四川这地界惯常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闻那几家农户水磨坏了之后,立刻派人帮忙去修,又买下水磨,调查周边。
她手底下有个这两年给帮忙的一个掌柜,当即建议她去投产水磨,舒窈也瞧见了水轮的商机,不单是能磨面磨茶、纺织鼓风也成啊。她当时在自己家手底下建了个水磨务,派人以涪陵为开端,在船厂下游大建水磨水轮,一处磨面的大闸口盘车,约莫只要六七十工人绑着筛面、赶车、扛粮。涪陵水势又好,一下成为成都产粉面最多的城。
而此时崔舒窈来却不是为了欣赏涪陵繁荣的,她是来谈一笔自己都要出面的大生意的。
吓人的不是对方递来呈函上的金银数目,而是最后落款的名字——郑十一。
当然这数目显然是手底下掌柜处理不了,舒窈不得不出马,然而她更觉得巧得想见这位一眼。她靠着阑干坐着,披风的毛领团着那张小脸,唇一勾是如蜜的娇意,一抬眼眉梢是戳透别人的凉意。十一二岁时笼着烟水的双眸,如今迷茫的水雾因经历而渐渐退去,点墨的瞳孔里是静谧与无谓,神态气质已是旁人比不得,更何况她面容长开愈发触目惊心了。
崔舒窈显然不是多叫人欢喜的明艳相貌,眉淡淡一截,眼角微微下垂把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