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敲打,蜜糖利诱。后来再加上一直装死的黄璟开始协助,何元白私下指点一二,言玉也开始在外部施加压力,总算是将四分五裂的南周,攒到一起了。
言玉实际是与郑翼不算太熟的,他只记得自己最早离开崔家之前,曾经在宫中宴席上和郑翼打过几个照面,彼时他还是个小子,连行归于周都还不太知道,刚做了殷胥的伴读,也喜欢跟崔季明拉近乎。郑家是崔翕倒之前崔家的半个狗腿子,他在行归于周见面不算太多。
然而郑翼明明是郑家人,如今却耗费心力的想把南周凑成一块儿,他既是吃惊年纪轻轻有这样的能力,也好奇他到底为何这么做。
言玉登基后,四公分割朝堂相权,其余制度也不知是有意模仿,还是为了强大而天然的选择,制度愈发靠拢大邺。他单把郑翼拿出来,放在身边做了舍人,也曾问过他这么做的原因。
郑翼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蒙受了打击,还是奔波许久累出的疲惫,说话愈发不像当年的那个满嘴抹蜜的小胖子了。
据他而言,一是为了郑家的长久。郑家如今无论如何是跟南周社稷绑在一起,覆巢之下难有完卵,南周被朝廷攻灭,郑家必定不能存活。
二,就是……实在看不过眼了。
南周情景之糟糕,远甚于他之前所了解的。五公组建朝廷,为了战争的内耗,便让下头人征税,五省之内不知道多少富饶之地,田税都征到百年之后,更不知多少是用尽了踢粮堆、少算数之类的恶心法子,能拢一点是一点。
也不是说大邺就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可郑翼就算是做了一辈子世家子没把百姓当人,也知道国家是靠百姓养,根坏了叶子还能活?建康城外明明是暖冬,却有甚于当年冻灾之时的流民在城外倒下,由于五公要部分财政自理,他们为了戒备往后可能各家之间的混战,疯狂的挥霍共有朝廷资产,自家则贪墨横行。
两年多从未停息过的战乱,就像是铁耙子一样在江南的脸面上犁。
府库早已消耗一空,失去中原的牧场更是无马可用。
各地逼壮丁到了年轻人砸断双腿也不入伍,除言玉以外其余几军手下人数每月锐减。
建康内外,犹然如此。
他承诺过,要把郑家的荣光放到最前头。只是往后的几个位置,他也想虚伪的摆一摆别的。比如这个既然已经出生就无论如何要接手的南周。
趁着还有点苟延残喘的力量,不赶紧动作,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若是能统一,一切就有的好说。
江南不但有天险,更是江河交错,航运发达。沃土千里,在分裂之前,产粮已可以和中原抗衡。南地农人大多团结且勤耕,只因赋税和家中无壮年而不能果腹。虽无战马却有崎岖地势作屏障。
他们也并不是只有劣势,虽像高祖那样北上中原已经是不可能了,但至少南周可以固守在长江以南。
言玉自然知道自己独自一人行事,艰难异常,他不少手下虽然也进入朝堂,拉拢的几支藩镇军队也都封侯加爵。前有殷胥清扫朝廷,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两年撑起朝廷,南周不少大臣有一种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荟萃天下英才,朝堂上到处都有人可用,大邺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