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玉两手扶在脑后,躺下去,把头发拨到一边去,漫不经心:“不要了。想来想去,不想要留她的挂念。”
谢姑点头:“也罢。”
言玉躺下,眼睛望着天,就跟头一天看见建康头顶上的天空长什么样似的,头没有转,跟跪在旁边地上的谢姑道:“你要是做不到,我就自己来。你帮我合上盖就是了。”
谢姑固执道:“不,老身来。”
她将一把匕首递过来,言玉穿的衣服很软,这是他的习惯。刀尖抵在胸口,划破一点衣料,言玉难得多话:“毒药实在是容易太丑,痛得扭来扭去或许在里头蜷成了个虾米,割脖子又挣扎太猛,满脸狰狞。”
谢姑忽然道:“五少主今日才打算躺在这里,是见到她了?”
言玉被打断了话也不生气,道:“算见吧,见着她的军旗了。也知道她打算怎么做了。”
谢姑道:“那我便动手了?”
言玉还是望着天,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他手里捏着的刀刃,从衣袖里露出了个头来。他其实心里有一份担忧,觉得谢姑不是个理智的人,从她年轻时候跟北机那几位决裂就看得出来,是个爱恨都拧到自己走不出来的人。
他怕谢姑会将这一切,算在殷胥或者崔季明的头上,他怕她会不顾一切的去暗杀或报复。若是他死了,谢姑这人已经半疯,怕是没有盼头了。这确实是她可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言玉本来是计划,他将死之时,谢姑离他也很近,他便杀了她。
扔了崔惠的玉笛,就当是否认那母子关系。谢姑对他有许多无言的恩情,他权当承认这一份情才算母子,他不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真正给他合棺的柳先生在半山腰下等着,过一会儿会上来的。
然而就在言玉这柄窄刀从袖口露出半截,移了移瞳孔,却看着谢姑两眼里含满了泪。浑浊的瞳孔充满爱怜与不舍得望着他,一点泪从这个杀人无数铁石心肠的女人眼角,滑过鼻翼边道道皱褶,凝在了她鼻尖上。言玉心陡然麻了,捏着刀刃的手指跟失去知觉一样松开,那刀刃凉凉的,贴着他手臂滑进了衣袖里。
他下不了手。
那一瞬间的犹豫逝去,就感觉刀尖轻轻一声,戳进了他的心头。一道烙铁似的疼痛,总算将他那颗心的麻木、苦楚与狠意烫的血花四起,翻腾着化作烟了。
言玉疼的很,从小到大,这是最真切的疼,最熨帖的疼。他抬起眼睫去,看着那曾经因为大火而烧焦的树木,树尖儿上挤开黑色的外壳,长出两叶嫩绿来。
随风抖了抖,两瓣伸展开来,稚拙可爱。
柳先生在半坡下等了许久,居然见到了谢姑一身占满血的旧裙走了下来。他愣了一下,言玉不是说要杀了她么,难道是最后反悔了……?
他不敢多说,只得客气问道:“您都打理好了?”
谢姑肿着眼睛,点了点头,想擦一擦那刀上的血,似乎又舍不得。
古今帝王,登基伊始便开始着手给自己修陵墓,此生过的不如意的,都想来世过的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