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仪却觉得自己后背隐隐的沁出汗来。她像是坐在寂静无声的密室内,因为过静,耳朵里甚至出现了奇怪的仿佛来自脑子内部的声响。
她紧紧盯着眼前的棋盘,刚刚她的手汗在一颗白字上留下点痕迹。她盯得目光太直,甚至让外头围看的人以为她只是在盯着纵横缝隙之间的灰尘。
崔妙仪每次都很专注,但甚少像如今这样被压的喘不动气来。棋盘上,她像是桀骜不驯的孙猴子,谁都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下一步会在棋盘上走出什么棋来。甚至有人推测她是的算棋方式和普通人相差极大。
然而孙猴子崔妙仪,在棋盘上这里放一把火,哪里挥一下拳,势不可挡搅得棋盘七零八落,眼前却遇见了五指山。
熊裕一直下的都是这类稳健的重压棋,走的是从天而降无懈可击的路子。他跟妙仪斗法斗了有一段时间了,是他这如来佛本事没有练到家,而且眼前的妙仪也几乎从来没出现过重复的招式,每次都让人猜不透路数。
今日却不同,妙仪彻底感觉到了那种压力,她甚至怀疑发生了什么事,能把熊裕逼到这种地步。她只感觉自己棋盘上一片大闹,好似全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她脑子里出现的所有的走法,似乎都不能将她拉出这个深渊,而且一个疏忽,熊裕绝对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痛击她。
她对待熊裕并不是完全优势,两人大小对弈中,最少有三成的棋局是他赢了的。听闻他闭关有将近一个月,这场赛局却看起来不只像是五五的概率,她反而觉得自己目前陷入了劣势。
劣势不代表一定会输,但是容错率就已经降得太低了,只要出现一点差错,她就可能扳不回来了。
妙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汗淋淋的仿佛像是被兜头泼了水,胳膊撑在案边,额前的碎发都一缕一缕的,一滴汗从她额上缓缓流下来,滑过眉毛,朝她不知多久没眨过的眼睛而来。熊裕本来也在看棋盘,却忍不住看她。
他看她的样子似乎快到边缘了,忍不住拿手在棋盘上一挡。
妙仪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像刀子,从来没那么黑白分明过,喉咙动了动,跟让人扼住脖子似的。
熊裕端了茶碗给她,她跟在虚空里摸索似的抬起手,就跟隔着看不见的屏障似的摸不到茶碗。熊裕抓住她手腕给她塞到手里,妙仪这才缓缓递到嘴边,眼睛还从碗外的缝隙里盯着棋盘,端平了,茶一点倾斜没有,她忽然又倾靠棋盘,又摇了摇头退回来,这才啃进茶碗里。跟穿越沙漠的商旅一样,吞了一大口,唇边都有水渍,她就跟喝蜜一样露出一点舌尖快速的舔了一下唇角。
熊裕道:“今日歇了吧。下了好几个时辰了。”
妙仪缓缓的将眼睛从棋盘上移开,半天才道:“……好。再下下去,我怕是要输了。”
熊裕点头,没多说什么,他们俩对弈期间不太交流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
妙仪这才感觉到周围的声音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之所以觉得静,也是周围的确静。他们俩白天的时候是坐在一个遮挡阳光棚子底下,这时候已经开始入了夜色了,棚子自然被撤去了。
旁边什么时候有的蜡烛灯架她也没有在意。他们并不是在棋院里,而是在外宫的一处广场上,二人跪坐在搭建的木台之上。远处还有三层塔高的木板,上有不少比脸盆还大黑白子挂在钉子上,风一吹,撞得轻轻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