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曾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头戴一顶黑色大沿帽,几乎将她半张脸遮挡住。她的头一直微微垂下,全身一动也不动,大概是盯着桌面上的什么东西在看吧。
待佳佳走过去,发现她并不是盯着桌面看,而是双目紧闭,像是已经进入梦乡的状态。
护士小姐凑到她耳边轻声叫她,她这才徐徐睁开眼,对佳佳微微一笑。
她笑起来,并不好看,像是常人在忍受极大痛苦时硬扯出来的笑容。而且,随着她的抬头,佳佳发现,她的脸色白得发青。还有她的嘴唇,之前见她涂了唇彩,现在她的嘴唇已干裂惨白得像是一张被揉皱了的a4纸。
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佳佳拉开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胆战心惊地问:“你怎么了?”
“曾小姐她……”
“我想跟她单独谈谈。”那个女人的声音,透着虚弱。护士扶着她的肩,她抬手放在护士小姐的手背上轻拍两下,以征求同意。
她的动作又慢又轻,像是医院里气若游丝的病人,不,她本身就是病重的人,这一点,佳佳从她布满针扎痕迹的手背上可以看出来。
“想喝点什么?”护士走后,她并不急着对佳佳说什么,而是向服务员挥了挥手。
店里人少,服务员很快就过来。佳佳简单地点了一杯白开水。
“佳佳,我们见过几次的,还记得吗?”她说话仍旧一派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每说一个字,都需要积攒很久的力气。
“当然记得。”佳佳怎么会不记得她呢,这个令她上一段婚姻破裂的女人,她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啊!
“一直都没有机会自我介绍,我叫曾舒洁,容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初恋情人。”
有的人,或许真的不配得到谁的垂怜,上一秒,佳佳还在担心她的状况,这一秒,她竟说出如此令人不悦的话。佳佳捧起服务员刚刚送上来的白开水,狂饮一口,重重的放下杯子,看着杯子里的水被溅起来,咬牙道,“如果你今天来,是跟我谈你和他的过去,我想没有必要了,我并不感兴趣。”
佳佳抬头撇了她一眼,没耐性地起身离开。
“等等!”曾舒洁慌忙出声。
她还想说什么?想玩什么把戏?佳佳皱眉相对,见她眼眶已红。然后,她看见一滴泪顺着曾舒洁的眼角留下,这滴泪,在如此瘦削苍白的脸上,是怎样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啊。装可怜,是不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杀手锏?可是,佳佳不是容靖,这套把戏对佳佳不管用!就在佳佳转身离去的前一秒,曾舒洁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抬起手,在手指触碰到帽檐的瞬间,将自己头顶上的帽子摘了下来。
她……竟没有头发。
佳佳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颗光秃秃的脑袋,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只听到曾舒洁补充道,“胃癌,晚期。”
所以,这是一个现世报的故事?此刻,佳佳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有多坏。只是当她看着曾舒洁愈发收不住的眼泪时,心中好似不小心打翻了五味瓶,情绪说不清的复杂。
她最终还是决定坐下来,听曾舒洁讲她想讲的话,“三个月前,我在美国,被查出胃癌晚期,想着要死了,总不好死在外面,于是,我便决定回国。回国那天,我在机场门口碰到容靖,那个时候,他正准备接一个客户的机。后来,我们互留了电话,约了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谈起你。很多时候,一个人有多爱另外一个人,其实从他谈起这个人的话语和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个时候,我确信,他真的很爱你。我替他高兴,也有点羡慕你,甚至嫉妒,虽然那个时候,我从未见过你……”
佳佳听她说了很多,很多,她终于明白,容靖是因为不忍心看到曾舒洁一个人被病痛折磨,想在她最后的日子里,给予她温暖,所以,他选择陪伴她,而将所有的委屈和误解,独自承担。
“可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两个人在一起,沟通很重要,彼此的信任,更加重要。就算他不告诉你,你也可以选择相信他,不是吗?”
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佳佳感觉自己的大脑,此刻已经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