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承交出刺客,岂知那老贼手上就提着黑衣人的尸首。
刺客背上穿出了一个大窟窿,还汩汩地冒着血。他和范承都是双手染红,自己却显得狼狈、无比狼狈,本就瘦小的身体再缩下去,好像个无力抵抗的玩物,特别滑稽,他听见了不远处的笑声。
将军并不作声,垂眼打量着少年。嘴角扯动,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态。
「寒舍方才遭遇刺客,让您见笑了。」
这敬称用起来是什么意思,诛银不会不明白。好个死无对证,范承一松手,刺客的尸体便摔在脚边。
2.
「范承并不是抱什么异心,他啊,反而是太忠了。你晓得他怎么看你的,那刺客冲着你来,只是被撞见,才刺伤了殿下。」
「嗤。在他眼中,我倒也成了误国祸水之辈了?」
「哦,你不是吗?」
皇宫内的道上,易寂嫣和返回的诛银碰了头。两人并肩而走。诛银身上的血水还未擦去,沿路滴淌,剩下则留在衣上凝固成深褐色的痕迹。
一块儿往时明宫的方向去。少年的脸色相当难看。易寂嫣倒还悠哉,尚有兴致四处张望。
「殿下啊……唉,也挺久了,你还没任性够吗?」
「用不着妳啰嗦。」
他们往时明宫靠近,一路上碰见不少士兵。才刚出事,附近立刻加强了防备。易寂嫣缓步走着,面上的黑纱轻轻摇曳,她的从容更凸显了身旁少年的惨状。诛银半身的殷红有些吓人,经过侍卫时被侧目,他选择把其他人的目光一一瞪回去。
「好,我不啰嗦。不过你打算用这副样子回去吗?」
诛银装作没听见,一个劲地往前走。易寂嫣「啧」了声,只能无奈地跟上。
「你不去把自己清理清理,殿下本来没事、也要给你吓出毛病的。」
「别笑死人。他怎么样了?」
「肩上给刺客砍了一道,不过伤得不深。比过去在外时受的都轻多了,他……也不是那么娇惯的人。听说包扎好就遣走下人、自个儿在时明宫里待着。这刻,估计正等着你吧。」
从他追出去到现在也将近一个时辰。诛银脚下微微一顿,易寂嫣几乎以为他又要闹起别扭,说出不去之类的话。不过他就只有停驻片刻,便重整步伐、继续前往原本的目的地。低着头仍藏不住僵硬的脸色,他的眼神嵌在脚上,软靴的边角磨破了。
「没事就好。」
易寂嫣玩味着他的态度,不禁想,若是不久前,苏少迟伤势危及,这孩子听见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想来就觉得有趣,估计太子伤重,诛银还是会直接冲出去的。但不只是刺客、他会连范承的人头一并取下……
易寂嫣摇了摇头,暗自叹气。诛银那性子也不是一两天养成的,奈何他虽冲动,却也不是胡涂人。越是清明,越是难以克制。
「快到时明宫了,我还有些事,你自己去见殿下吧。殿下这次也算是为你受的伤,你好歹近日收敛些。」
「真啰嗦。」
诛银看了她一眼,易寂嫣停下,目送他走远。少年没再回头,疾步往前。
下个转角处,只见他撞上一名侍卫。也许浑身是血的模样太吓人,那侍卫反射地就将手里的短矛指向他。
少年侧身避开、同时握住了矛身,将短矛往侧边拉,欲使侍卫失去平衡。对方却未让他得偿所愿,手松开便让他把武器夺去。诛银退开半步,恶狠狠地将短矛扔在地上。推了侍卫一把、消失在转角。
见到这一幕,易寂嫣感觉自己的头疼了起来。倒也不是要怪诛银处处树敌,而是这种彷佛恶性循环般的状态,让人不得不担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