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初冷冷的看着他:“韩愈,对沈雅宽容,是因为她是阿笙母亲;如果说以前我对你还心存期待的话,那么现在……我终于意识到,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将无法救赎。”
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救赎?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救赎?这一路跌跌撞撞,耗尽半生,回头望去,竟已遭遇人生隆冬。
这是t市最寒冷的一天,就连他和陆子初呼出的热气也是白雾缭绕,以至于陆子初的脸庞在他看来是极其模糊的。
他和陆子初做不成兄弟,单凭顾笙喜欢上比他小三岁的陆子初,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这么一想,心仿佛被人攥在手心里把玩着,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盯着陆子初的背影,他说:“我和阿笙在一起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也曾爱过我。”
一句话,狠狠的击打在心口,陆子初脚步蓦然一沉,回头看他时脸色很难看,被韩愈这么一激,坏情绪蹭蹭蹭的往上冒:“你和她之间有没有发生过爱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爱的是我。”
那样的执念,让陆子初的眼瞳里增添了莫名的火光。
寒冷的空气里,陆子初人已走远,风刮在韩愈身上,窜进脖颈里,似乎就连血液也快要被冻僵了。
他走了几步,平时步伐稳定的人,此刻竟不察路况,脚步跄踉间,险些跌倒在地,脖子里挂着的结婚戒指跑到衣领外面,他握紧了,竟是万箭钻心。
离得很远,他看到了齐烈、任洋和欧阳浨,面前似乎有什么白白的东西徐徐飘落,伸开手掌,竟是一片雪花。
t市终究还是下雪了。
“下雪了。”
陈煜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轻声呢喃。
陆子初按下车窗,雪花刮打在脸上,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呼啸的风仿佛是呼啸而过的年幼岁月。
陆子初缓缓说道:“他有雪盲症,但骄傲的不肯告诉任何人。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外出,走远了,发现他还没跟上,在雪地里迷了路。”
“然后呢?”陈煜声音很轻,陆子初虽然没说那个“他”是谁,除了韩愈,不会是别人了。
过往汹涌的窜进脑海,陆子初说:“我伸手扶他,他拂开我的手,他说自己可以,于是他跌倒了一次又一次,他那么要强,却在我转身要走时,抓住了我的手,他在那一刻终于妥协了,他说:‘子初,你别走。’于是,我真的就不走了。”
严冬裹着薄雪,白花花的很耀目。
陈煜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陆先生,您现在打算停下来,还是继续往前走?”
“你看,你只有把他逼到了绝境,他才会妥协。知道这座城为什么有公司会在一夜间倒闭,被敌对公司吞并吗?”陆子初这样问着陈煜,却对陈煜的回答不甚感兴趣,因为他直接说道:“私欲太浓,在无休止的利益驱使下,丧失了价值评判标准,渐渐的也就迷失了方向。”
陆子初说着,伸手搓了搓发凉的脸:“告诉翟总,我要的不是鑫耀倒闭,而是韩氏覆灭。”
“先生。”
陆子初话音平静,却葬送了无数旧时光,陈煜听出来了,更听出了这个男人内心所有的痛。
车内响起陆子初轻淡的自语声:“我曾经很爱我这个哥哥,但2011年,我不爱了。如果百年之后,遇到我外婆,所有的罪,我来扛。”
那声音化作一团雾气,转瞬间再不见任何踪迹。
下雪的时候,阿笙还在藤椅上坐着,明明是下午,天黑的却分外早,好在雪花来了,似乎在刹那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她在这天上午送走了欧阳浨,同样在这天下午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会直接挂断那通电话,但她在茫然间接了,然后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直接抡起手机狠狠摔在了墙上。
那声音是从大洋彼岸传过来的,她说:“阿笙吗?我是……妈妈。”
手机四分五裂,她看着那些破裂的手机碎片,像是在看最凶猛的怪兽。
陆子初是下午四点左右回海景别墅的,回去之前询问过向露,“通常你和你男朋友会在初雪那天准备一些什么庆祝活动?”
向露抱着文件站在办公桌前,闻言竟是笑了,她这般心思细腻,又怎会不知陆子初是想送惊喜给顾笙,但这问题还真是把她难住了,因为男友是个木讷的人,没什么浪漫细胞,所以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分析问题了。
“送花总是没错的。”虽然送花俗气,其实想想也是挺好的主意,外面雪花纷飞,室内群花簇拥,所谓惊喜,不就是要反差大吗?
向露原是说说,谁知陆子初竟点点头,“那你去准备吧!”
陆子初想的是,阿笙也确实是喜欢花草,海景别墅里面倒是空荡,摆上一些花草看着也会很喜人。
向露办事效率高,陆子初尚未离开公司,她就回来了,陆子初随口问她:“顾小姐有说什么吗?”
“我去的时候,顾小姐在洗澡,没见到她人。”
陆子初没说什么,上车后却皱了眉,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不过下午四点而已,这个点怎又是洗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