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毕竟不如铁,易碎的缺陷无解。
索性少年也没有对这第一把剑抱有太大的期待。
十年后,他锻造出第二把宝剑,这柄惊世奇剑后来一直跟随无魍,直到他被白圣等人陷害。
无魍落入噬魂之墟后,本就无人问津的第一把剑就被丢弃在了剑冢,在那里渡过了无穷无尽荒芜的岁月。
他也曾向其他的剑打听过主人的下落。
有的说无魍已死,有的说,他其实是被陷害的。
等白练出来,看到当年的剑童怜心道貌岸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坐上高位,大致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可他不知道,怜心只是帮凶,白圣才是剥骨挖髓的幕后黑手。
如今再次见到主人,他百感交集。
万千思绪之中最多的,恐怕就是怨恨。
在剑冢时,他就怨恨无魍当年对自己始乱终弃。
他方被铸成,就注定是件失败品。
而如今,无魍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被昔日主人否定,抛弃,最后忘记,那,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怎么了,白练?”苏星落察觉到白练的异样。
白练极力让自己镇定,冷冷答道:“没事。”
无魍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把薄剑,他时断时续的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把剑。
“这是我的佩剑,叫白练。”苏星落见他望着白练,便主动介绍道。
白练?不曾认得。
无魍扭过视线。
剑灵目光凉透,他果然不记得了。
无魍随后转向苏星落,表情复杂,甚至不敢跟苏星落对视。
“你,叫什么?”许久没说人话,他的声音嘶哑难明,发音晦暗难懂。
“我叫苏醭醭,是师傅苏常林从后山捡的,名字是师傅起的。”苏星落答。
醭,酒边白霉。
谁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呢?命中带衰,名中带霉。
无魍垂眸,神色黯然。
当初妻子早产,还没来得及取名。
“你母亲?可曾,见过?”
苏星落摇头,师傅说她是被丢弃的,宗门师兄弟也都这么说,更有甚者,说她命硬,克死双亲。
无魍极力克制着身体里随时都在暴走的血液。
沉默半晌,终于作出决定,他抬手,将手心的“父”字亮了出来。
“丧亲引。”他说。
苏星落瞳孔一震,他是在说,埋在她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那个恶咒叫丧亲引,以血亲,姻亲为寄,联结两个人的命运。
寄生咒文为“父”,那魔主就是,她的父亲??
来到这里就产生的重重疑团,被这个“父”字解开了大半。
难怪两人的生死能够被牵引到一处,难怪魔主死后,她的血能够镇守魔窟,因为她是魔主血亲,拥有魔主的血脉。
而这一切,白圣都知情,且一直在利用。
“你和宗主是什么关系?”
“为何你会在这里?”
“我,我娘呢?她还活着吗?”
“我倒霉的命格,和你们有关系吗?”
……
更多的问题汹涌而出,听着苏星落的问题,白练内心悸动,他知晓其中一些的答案,但他还怨恨着两代主人,偏闭嘴不说。
无魍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思绪万千,魔性又不受控制地涤荡出来,红着眼睛,戾气暴增,面部一点点扭曲。
眼看魔主就要暴走,他身形忽又一滞,眼神定住,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发生什么了?
没等苏星落问,他身影晃动,瞬间掠出了石室。
苏星落也持剑跟上,在无魍身后,她才看到他本体的脊骨是裸露在外的,以各种兽骨拼接而成的。
这样的伤,即便是历经三千世界的她,看到也浑身一凛。
那具七拼八凑的身体像被什么牵引着,不顾一切地在噬魂之墟疾驰,苏星落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
“丧亲引。感觉得到。”
魔主的眼睛直视前方,无喜无悲,像被本能牵引的兽类。
宗主砍一刀
除了自己, 他还有亲人?
苏星落提速,再提速,拼命跟紧了无魍。
她很想说丧亲引要保持距离, 但是说了也是徒劳, 那是无魍的亲人, 是本能。
白圣也正是利用这一点, 一次又一次引诱魔主出来。
到了, 正是当初自己着陆的地方,是太凛剑宗的地界。
这次投入魔窟的是一名赢弱的女子,棕色布衣,长发敷面, 看不清容貌。
她撑地勉强坐起,露出长发下的半边脸来,一双眼睛漂亮无比,却没有神采,只有茫然。
无魍半句话没说, 就朝那女子奔去。
白练在苏星落手中一颤,嘤嘤道:“夫人……”
苏星落内心猛地被擂了一下,这是夫人?是, 自己娘亲?
女人是经历了怎么样的折磨, 才会这般形同走肉,毫无生气,只剩木讷, 连即将粉身碎骨也无知无觉?
“你还知道什么?”她问白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