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1)

你第一次见张文远,是在回家路上路过那家车行,张文远穿个背心短裤在门口拆零件。

朋友告诉你,这个车行的老板是突然出现的,从前任老板手里接下这个铺子,然后干起了卖机车的业务。

你是不怀好意主动去找他的,初见时你并没有那么敢靠近他,他看起来倒是不凶,但是那双眼睛看着太狠,就像野外的狼,逼得近处的动物不敢随意靠近。

他看你在门口徘徊太久,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拿起椅旁的水拧开,仰头灌的时候朝你招招手。

你知道他是发现你了,紧张走过去,但停步的时候还是隔他老远,

“有事?”他看也不看你一眼。

“你这儿缺人吗?”

“不招童工。”

“年龄合法了。”

他把水杯放下,撩你一眼,“缺钱找你爹妈要。”

你佁然不动,“爹妈死了,”沉默两秒,补充道:“赚学费。”

他终于看你,问你:“会干什么?”

“做饭,打扫。”

“会修车吗?”

“不会。”

“过来,教你。”

你成了张文远车行里的第一号店员,张文远后来告诉你,他店才开张了三天,就被你找了过来,还没找其他店员。

县里的不良小孩儿都很想来他这儿工作,工资先不说,光是他店里的机车就够让他们花眼了,一旦有机会开着上路拉风得很,就都学着你来找他应聘。

一开始还陪着张文远面试了四五个,第五个出门时,张文远把大门关上了。

这帮人,不靠谱。

你,也不靠谱。

没几天店里来了几个外乡人,那会儿你在一楼看店,张文远在楼上休息,那群人一来就说找张哥,你看他们面色不善,以为是找事,撒谎说他不在。

结果张文远从楼上下来了,冲那群人招招手。

“新店员,认识一下。”

你明白过来,给他们倒水,简单介绍了一下店里的情况,主要岗位还是要张文远安排。

相处时间久了之后,你知道了他们几乎都是退伍的军人,你也好奇,问张文远是不是也进过部队。

升了高三,你下了晚自习就直接过来店里,张文远给你行方便,让你上守店的夜班,关门的那种。

这会儿订的宵夜刚好送到,大伙儿挤在大厅前的小饭桌前吃东西,小林哥给你递过来几根串,你问他关于张文远的事,他们平时嘴都严,但是和你熟了之后,都爱撺掇你去自己问他。

你真问了。

一伙人伸着脖子等着看老大怎么回复。

“嗯。”

就回了这个,没意思,一群人又把脑袋缩回去。

吃完宵夜后鸟兽作散,张文远上二楼睡觉,你留在一楼打扫,收拾干净后就窝在大厅的沙发里睡着了。

半夜被门外的猫挠门声吵醒,惊出一身鸡皮疙瘩,瞪着眼睛看着关上了的卷帘门,眨也不敢眨。

幸好没多久张文远下了一趟楼,也不知道他下来干嘛,看你搁台灯下瞪个眼睛,问你怎么了。

你跟他说了,他把卷帘门拉上去一点,把门外那只猫拎进来了。

“它给你吓着了?”还是只小猫,你有点不好意思,没回答。

“养着吧,之后和你一块儿看店。”

他把门锁好,又把猫拎到沙发边,你怕猫挠车,就把猫挤在沙发角落,张文远从楼上拿了条毯子给你,你以为他让你给猫做窝,于是给猫铺在沙发上,他看你一眼,又上楼拿了一条毯子。

“自己盖。”

寒假只放一周,店里其它大哥都放了假,张文远一直在店里,你放假第一天就带着东西去了店里。

先前你每晚都在店里过,没几天张文远就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你管这儿当宿舍,说就当是包食宿了,你心有狐疑,但又觉得开口问不妥,你不可能回家去住,索性就谢过了他。

他不是本地人,如果不是家里只有他一个的话,一般都要回家过年的,你告诉他,放心回家过年,你留下来看店。

他看你两秒,没说话,点了点头。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张文远开车走了,没说去哪儿,也没说回不回来,你等到天黑了,以为他是不回来了,准备锁门关店。

远处传来咋呼的骂声,一家子人带着警察往店里跑,你一眼就看出来是谁,装作不认识,加快了关店的手脚。

但是被警察喝住了,你手脚一僵。

你看着大伯大姑带着伯母姑父往店门口一站就开始嚎,街上在放烟花,头一抬就能看见不同的花色,附近也有小孩在点响炮,姑母还抱着他们家刚满周岁的孩子,是个男孩,这会儿被动静吓到,哭得响亮,但是你都注意不到了,你只能冷眼看着眼前的亲戚。

大伯冲到你面前,巴掌抬起来,被跟着的警察拦下了。

一群人骂得都脏,警察不耐烦地批评你,让你别跟家里闹离家出走,你说他们不让你读书,逼你结婚,但是鞭炮声太响,警察听不清你的话。

你被推搡着往外走,气得发抖,心里却想的是还没来得及关门怎么办,你得回去把门关上。

一个路过的小孩儿在你们面前扔了一个摔炮,你偏头一看,一辆大g在店门口停下来,张文远从驾驶室里下来。

“怎么回事儿?”

他看你一眼,朝你们走过来,他个高,看起来也结实,捏着你胳膊的大姑放松了手,他一手握住你的手腕,你仿佛突然惊醒,快步躲在他身后。

“好啊!看来就是你拐了我们家女娃!”

那几个不安好心的亲戚叫骂起来,什么脏骂什么,骂到后面也带着骂张文远,什么清白、什么赔钱都骂出来,警察制止得比先前用心了些。

“我拐你了?”

他低下头问你,你看他还在笑,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慌忙摇头。

“那就跟警察叔叔说清楚。”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接通后他又给挂了,单手打起字来。

你不知道你的麻烦事他会不会管,管多少,冷风吹得你手脚发冷,你颤抖着开口,手却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揣进了兜里。

你说你爸妈在外地出意外了,伯父把爸妈出事后的赔偿款拿了,一开始让你住他们家里,还供你继续上学,后来慢慢就不给生活费了,再后来就不让你继续读书,说村里有家人条件还不错,来找他们说了亲,逼你嫁人,你不愿意,又怕他们给你关在家里,就跑出来了,之前去学校也闹过很多次,但是都被你班主任帮忙挡着了。

你说完,警察这会儿也被烦透了,问张文远你是谁。

张文远看你一眼,说:“她老板。”

“她还没成年呢吧?”

“满十六了,能打工。”

你伯父叫起来,骂骂咧咧说不知道干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活儿,张文远打断他的话告诉警察:“她夜班看店,我给她包吃住,员工福利好,有问题?”

他语气不耐,警察脸也黑,警察刚准备说话,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接完,就没有你们的事了。

麻烦亲戚被赶走,你也猜到了张文远身份不简单,对他道谢,却忘了把手从他兜里抽出来。

他问你:“过年么?”

你“啊”一声,懵懵地回:“过啊。”

“把店锁了,带你出去玩。”

你极悲转喜,坐上副驾驶,你问他去哪儿玩,他说开车要一会儿,让你眯一会儿,你“嗯”一声,但兴奋过头,毫无睡意,看着路过的景。

好灿烂的烟花,你庆喜自己当初选对了,也赌对了。

快高考的日子,你反而放松了不少,学校课大都变成了自习,晚上回去之后发现订的宵夜成了你昨天说的爱吃的。

难免多想,自新年那一场自由奔袭后,你和张文远的关系就近了不少,他偶尔送你上学,假期带你上街,你也不再刻意接触他,更多了一些随意,你们的相处变得更轻松、更亲近,从前的那种紧张的心理随着冷天里牵着的一只手消逝殆尽了。

高考那天,张文远关了店,邻居问怎么关店啊,张文远说送家里小孩去考试,邻居看他今天面善不少,终于不臭着脸笑一笑了,也就说着吉利话,祝你金榜题名。

你坐在副驾驶上,想着上大学的学费,也想着对张文远的依赖,估摸着他会帮你出了,但是你现在开始犹豫了,有些不愿意了。

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张文远拿着一束向日葵站在考场马路对面,个高,扎眼,你一眼就看见了。

但是他这会儿靠在车门边拧眉讲电话,你艰难穿过接其他考生的家长,想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但又心生委屈,急迫和难过填满了你的喉咙。

你跑跑停停终于到他身边,他挂掉电话,笑着把花递给你。愧疚感又升上来,你把好多话都哽在喉头,接过花,张开手臂,张文远顺势抱住你,抚抚你的脊背,你呼吸着。

“结束了。”他说。

你把眼睛紧闭,埋在他肩头,终于停止了颤抖,你略微松开环住他的手,他稍稍退开,准备直起身体,你却猝不及防吻在他的侧脸。

他“嘶”一声,沉默两秒,笑一声“小狐狸”,你不置可否,他也不准备更近一步,就将这些都放到了一边。

他带你去吃饭,带你去逛街,你一路跟着,却魂不守舍,最后回去的时候,他拍拍你的头,让你回去好好休息。

出分那天一整个店的人都比你激动,一群人围在二楼张文远的书房里围着电脑给你查分,一伙儿人把你拥起、高高抛起,张文远靠在电脑桌上看你们闹,你和他对视上,他向来是不会躲的,太久了,你自己收回了视线,因为你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填志愿前张文远有事,说要去一趟北京,出发的时候你叮嘱他早点回来,他说尽量,你就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他,他走前去前台拿钥匙,又折回楼梯前,抬头看你一眼,你突然说不出话,他挥挥手,让你回房间。

“你是北京人吗?”

“怎么?”

“那我报北京的学校了。”

他笑一下,“都行。”

他离开了一个月,你早就报完了学校,每天开店后都没什么生意,你早就发现店里的生意其实都冲着张文远本人来的,其中不乏一些电影明星,来都是亲自来,其它你认不出来的大概率身份更不一般,这让你觉得自己碰瓷碰了个大的,不自觉焦虑起来。

焦虑什么你不敢细想,是焦虑张文远未来会不“认”你,不再给你经济上的支持,又或是担心张文远知道你接近他的初衷而报复你。

又或者,是担心他没把你当真过。

南方的小县城夏日燥热,你和店员小哥们偶尔在一楼分西瓜,张文远走得太久,如果不是你每日给他发的消息他都会回,你真的会觉得他把这个地方丢弃了。

七月底你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大伯大姑打听到张文远这个月不在,卡在送录取通知书那天来店里给你添堵,结果才到路口看见店里一堆壮小伙又走了。

晚上关店之后你在二楼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你以为是小偷或者是白日找茬不成的麻烦亲戚,小心翼翼打开门,结果发现张文远站在了你房间门口,你惊喜无比,一时什么都不顾,跳起来抱住他,动作突然,他怕你受伤,把手上提的东西都扔在地上,托住你的大腿。

“我今天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欢欣雀跃,无法掩饰。

“听说了,恭喜你。”他也笑着。

你凑上前去亲他,他躲开,把你往下扒拉,你站定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呢?”你眼泪都落下来。

他收了笑脸,喊你的名字,“别乱来。”

你认识他一年了,这一年的相处并不纯粹,一开始为利用他的心虚,发现他是个好人后愧疚,再到现在又委屈,你压抑太久了,实在不能再藏着。

于是声泪俱下,“你没把我当真吗?”

他咽下口水,喉咙动一动,“什么?”

“我能喜欢你吗?”

他不说话。

你彻底崩溃,哭喊起来,却又不甘心,不管怎样都想抱着他,他不推开你,也不回应你,你不知道他是在为你纠结,而是觉得和他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庆幸他是个好人,又痛恨他是个好人。

你贴在他胸口,把他往墙上推,手也开始往他裤子那儿放,他强行握住你的手腕,把你拉开,骂你“疯狐狸”,你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能忍受你的坏心呢?

因为不当真么?

怎么可以?

你抬头看着他,颤抖着说:“那你怎么不报复我呢?”

其实哪儿有什么报复,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算骗了他。

他又温柔起来,看着你的泪眼,想抹去,又纠结着不想抬手,哑着声:“怎么报复——”我本来就知道。

他还没说完,你就急切道:“我卖给你啊。”

他噎住,说不出话,又惊异于你如此看清自己。

“你什么都知道,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所有的理智都被卷走了,他把你拎起来带去你房间,你靠在他肩膀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泥土清香,问他:“下雨了吗?”

“城区下了雨。”

“你一路开回来的吗?”

他没回,没开灯,你只能尽力瞪大眼睛企图去看清他的表情,但是没有效果,于是只好尽力去想象他的表情。

“日夜兼程,你是不是也很想见到我?”

你不知道的是,他此刻放任疲惫感侵入他的大脑,一切放任自己的本能去回答你,听你问完后本来还挣扎了一下,但是想到你的泪眼又不忍,“嗯”一声。

你闻上他的嘴唇,此时竟然一点都不会颤抖了,他不回应你的吻,但也不阻止你了,而是抚着你的背,帮助你冷静下来。

但这夜他失了效,你脑子里充斥着诘问、偏执,他不回应你,你就急得哭起来,他无奈主动亲亲你,你又得寸进尺,手往他衣服里钻,他还是拧住你的手腕,你疯起来,对他拳打脚踢,转眼间你们换了位置,你坐在他身上,他把你往下拉,让你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说你:“疯过头了。”

你感受他的鼻息,把屁股挪到了他的小腹上,然后笑起来。

他骂一句,亲你下巴一口,把你掀开,去了他房间,你愣愣地跳下床要跟过去,他转头又回来,单手把你一捞,又回到你的房间,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你要玩儿真的就没法后悔了。”

“你告诉我的名字是真的吗?”你答非所问。

“是。”

“那我不后悔,你借我钱上大学吧,我以后还你。”

他笑一声,把你睡衣往上推,又咬开刚拿过来的安全套的包装袋,赞许道:“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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