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还是没有回话,但有好像有压抑忍耐的哭腔传过来。
陆笑眼眸低垂,很轻轻声地问:“文君,需要我来接你吗?”
陆笑猜测王文君身上发生了一些事,她也有过怅惘无助的时刻,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然后陷入自厌,自弃,自己也许不该存在的怪圈。那种独自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时刻,很危险,也很绝望,但其实只需要别人一句善意的话,也许就能制止悲剧发生。
当初她几度自己一个人咬牙走了出来。
在父亲因为继母挑拨的话一巴掌把她扇出鼻血的时候,在被室友污蔑偷了全寝室人的钱的时候,在被老师和同学用失望和异样的眼神注视的时候,在那个人说“不想听”的时候……
“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带伞?我马上从宿舍出来,你告诉我你的位置好不好……”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在她有好感的人经历这种时刻时拉人一把。
换衣服,换鞋,找到伞,陆笑动作很快,面色凝重,一边往宿舍外面走,一边跟电话里说话,虽然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说。等跟宿管阿姨说了一声,走出宿舍楼大门,寒风凉意扑面而来,“轰”的一声,一根碗口粗的巨大树枝被狂风刮断砸在宿舍门口不远处,陆笑看呆了一下,又担心起自己种的玫瑰枝,以至于刚刚这档口没听清,重新问了一遍:“文君,你刚说你在哪儿?”
“我在……音乐教室外面。”
昏暗的教室长廊,身形单薄的女生站在用角落里搬出的课桌搭起的垫台上,身体探出半个在外面,摇摇欲坠。
许久,不知为什么,她又慢慢爬了下来。
陆笑赶到的时候,就是蜷缩在角落里的王文君,天太黑,看不清,陆笑打开手机电筒开关,才勉强看到王文君脸上的泪,红肿的眼圈,头发很乱,衣服也有脏乱撕扯的痕迹。
陆笑没有问,也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只是略微一想,把自己裙子外穿的白色毛衣外套脱下来披在王文君身上,然后将人扶起来。
“还能走吗?”
王文君对她笑,只是笑的勉强又难看,对她点头。
于是陆笑扶着她往回走。
回去的脸上,陆笑沉默不言,但王文君却对她自言自语的说起来。
“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蒋姗姗,她喜欢班长。”
“不知道班长跟她说过什么,也许是用我作为拒绝她的理由吧,这个星期以来她一直找我的麻烦,今天下午吃个饭后她让人把我‘请’到音乐教室,然后让那些人掐我,骂我,脱了我的衣服拍了我的裸照。”
说到这,王文君的声音明显哽咽,恐慌,激动。
陆笑扶着她手臂都感觉她身体在发抖。
“笑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过去死。在你给我发信息之前,我在手机上编辑好了遗言,我想要去死,然后报复他们,让他们一辈子愧疚难安……我是不是很傻,竟然妄想用自己的死去报复别人,很搞笑,我的死算什么,他们也许还会嘲笑我是个傻子,把我当做谈资,别说愧疚,可能以后都想不起我这个人……只是自我感动罢了,只是我自己软弱逃避罢了……”
他们,陆笑知道这里的他们不止蒋姗姗他们一群人。
陆笑沉默许久,才开口:“自杀确实是懦弱无能的人才会做的选择。”
牺牲自己,取悦他人。
她不一样,即使她选择去死,也一定要带着让她产生死亡念头的人去死,即使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许可以说是冲动,但没有她成全别人的道理。
所以,她怎么可能放过那个人。
喜欢吧,就让自己不甘吧,只有心动与仇恨的火焰,才能燃烧到她重新站到他面前的时刻。
她会让自己很喜欢,喜欢一个人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