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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师愿意在裤子里放跳蛋吗(1 / 1)

放学后,吴檞在电脑上改周练卷,总结需要讲的错题以及考试中容易犯的错误。

这时,门敲响了,离在门进的老师给开了门。

方晟往吴檞办公桌位置直径走过去。在座的数学老师都认识方晟,毕竟从高一就凭借优秀的数学成绩当了课代表,还经常数学拿满分。他的大帅照还挂在校门口的优秀学员的荣誉墙上,老师路过时很难不多看一眼。

吴檞看方晟一副气盛凌人的样子,其实他也不打算批评方晟什么的,只是想单纯地聊聊这件事,他拿过一旁的空椅子端在自己面前,示意方晟坐下。

“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说你什么,只是想和你聊一聊。”

“我什么事都没有干,有什么好聊的。”方晟觉得自己无辜,从早到晚都坐在教室里,除了吃饭和打球,什么事也没惹。现在来办公室饭也没吃球也没打,一腔怒火也不知道往哪里撒。

“我遇到了一位女生,她说你对她言辞过激,骂什么‘舔狗’,虽然我不知道‘舔狗’什么意思,但你确实做的不对,需要向她道歉。”

方晟瞪大了眼睛,就为这事把他叫到办公室?

其他老师很久没有听到老师训学生是因为男女纠葛,感觉新鲜,都竖起耳朵听。

“老师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她上课不好好听抱着一道弱智的集合题来问我,那是为了问问题吗?qq消息狂轰乱炸,我把她拉黑。给我送早餐、打球时给我送水,招来那么多诽谤,我要是搭理她她就会继续死缠烂打,我骂她是希望她滚远一点。”方晟脸上看不出任何阴晴变化,对他来说被女生追已经屡见不鲜,他冷对待的女生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头一次有人横竖都要插进来管这种事情。

吴檞可能也是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多挂不住面子,但怎么样也要立住老师的威严。

四周观望,旁边办公桌的老师都探出头向他这边观望,于是吴檞提高音量训斥道:“你一个男生能不能大度点,学校要交给你的不仅是知识,还有做人的品行,我说你只是想让你改正,不要把你的浑身傲气带到学校来。”

“还有,现在高三学习紧张,不要整天光着膀子在篮球场上打球,你不想招惹女生自己也老实点。”吴檞想起自己吃完饭回办公室的路上,隔着球场的网看到方晟上身一丝不挂,蜜色的肉体在耀眼的阳光下摇摇晃晃的。

方晟冷笑一声:“你这不就相当于女生穿着暴露被骚扰就要怪女生咯?”

吴檞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没想到方晟会这样怼他。

旁边的老师偷声议论道:“这个小吴刚来没几天就跟学生搞得剑拔穹张的。”

“他一个班主任管这个破事,又不是居委会大妈。”

“还是缺乏经验吧,觉得自己什么事靠劝说就能让学生妥协。”

“不愧是在京北大学读了4年书的人,读傻了。”

吴檞其实还是能听到旁边叽叽喳喳的议论,有些头晕目眩:“方晟,我知道你爱憎分明,不疼快都写在脸上,但是你作为一位男生,对女生礼貌是该做的,就算她做的一些行为让你感到不适,你也不能以牙还牙,跟她说明你不想被她打扰不行吗?”

“停住,你再多说也无益。”方晟知道跟吴檞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吴檞可以说在当老师之前都是和数学在打交道,不懂得女生一些手段之间的弯弯绕绕,如果吴檞去文科班指不定还可以看到一些刷新他认知的宫斗大戏。

方晟心里腹诽着,自己和吴檞成为师生快一个月可以说不但没增加好感反而让他感到更加厌恶。首先是知道他的数学水平在自己之上。这点是他最不服气的;其次吴檞是同性恋让他感到恶心,这是来源于他曾经看到过京城公共厕所男同性恋乱交的新闻;再者是他婆婆妈妈的居然来劝导自己。

突然一簇邪念滋生在他的脑内,方晟一双带着冷傲的眼睛里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

“老师,能和我出来一下吗?”

吴檞在其他老师惊恐的眼神下跟随着方晟走出办公室,方晟顺带将门关上。

门一关,方晟就把吴檞桎梏住,吴檞紧挨着办公室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温润的湿热感贴近吴檞的耳畔,不得不承认方晟的声音确实好听极了,之前在家辅导的时候就有察觉到,只是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听他的声音,如果这个声音用来倾诉爱语的呢喃,谁会不为之心动。

吴檞耳根不觉发烫。

“老师如果愿意上课的时候把跳蛋放在裤子里,边讲这次月考的函数题的压轴题,我就跟那个女生道歉。”

男同性恋不是喜欢在公共场合放浪吗?人民教师上课把跳蛋放进自己的裤裆里,这样的报复方晟都觉得自己太坏了。

把什么放到裤子里?吴檞听到比自己脑内想的爱语更炸裂的话,瞠目结舌。

他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了?吴檞面相再怎么温文尔雅也染上愠怒,板正的黑框眼镜也挡不住他的忿愤,死死瞪着方晟。

凝重的气氛维持了顷刻,最后还是方晟打破了沉寂,“你不是害怕那位女生寻了短见吗?老师你只需要忍耐40分钟就能挽回一个女孩潜在的生命危险,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吗?”

“你脑子一天到晚都装着什么?去吃饭吧。”吴檞试图转移话题。

“不用了,饭点早过了。”高中的食堂哪怕玩了一分钟,留下的都只是素菜。

方晟打算离开,拍了下吴檞的肩,用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睛再次看向吴檞,说道:“我建议老师再斟酌下我提出的方案。”

日影斜沉,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过,发出孤鸣,却好似在嘲笑吴檞。

吴檞将脸埋在手里,痛定思痛。

又是过去冗长无趣的一天,吴檞光是守着晚自习回到家就已经十点多了,穿过漆黑的楼道,每次都想感叹这栋旧房子是没有老人家居住吗?怎么忍住灯失修这么久也不安装新的,上到出租房那一层就隐约看到箱子的轮廓,正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家门口。

明明自己没有买过快递,这箱子是哪来的?吴檞脑内闪过一些电影惊悚恐怖的抛尸情节,他祈祷着抱起了箱子,好在箱子轻盈得并不像是装了尸体。

但是吴檞还是选择小心翼翼地拆开箱子,开到一半吴檞就恨不得把箱子连带里面的东西一起甩到自家住在对面的人的脸上。

里面赫然躺着一颗圆圆的跳蛋。

开学到现在各种压力和情绪从心底掀起,他也好想再释放一次,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在他们的认真听课的注视下,手上还写着正经的数学公式,下面却已经春潮泛滥,这种刺激的想法从冒出就挥之不去。

光是颅内的高潮就让吴檞硬了,他将自己的指间滑过冠状沟,他熟知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开始来回玩弄前头的小孔,上下揉搓自己的性器,生硬得像在搓面条,导致迟迟只有少量晶亮液体流出。

只能用指腹沾取液体伸向自己的后穴,和离开他前男友后的夜晚无差,辗转反侧地自渎,根本提不起自己过多的性欲,草草了事后就兴致缺缺地倒头闷睡。

天还蒙蒙亮,外边像是下过绵密的毛毛雨,混混沌沌的雾笼罩在整个天空。

来到学校后,吴檞趴在走廊望着这片天发呆一会,距离他的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他下定决心地进到厕所,关上隔间后,从背包拿出一瓶润滑液和昨天收到的跳蛋。

由于昨天已经扩张过一次,吴檞就直接将润滑液倒出,沾着润滑液的双指插入小穴,液体的冰冷和小穴内部的温热碰撞在一起让自己感到很不适,臀肉不禁打颤,跳蛋塞进的那刻,异物感充斥整个肠道内壁,如果有一副镜子他现在一定是面红耳赤,但是他是人民教师,他不想在任何一位学生露出淫靡的模样,即便他将要当着学生的面做的事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还自诩是为了防止被方晟打击的女生做出不正常的行为,只不过是龌龊的想法在作祟。

吴檞万事具备后,来到洗漱台前,用冷水不停地往脸上拍打,尽量让自己看着正常,陈旧的镜子面上覆盖着清晨蒙蒙水气,照的整个人都是模糊不清的,但还是能知道有个人正向自己靠近。

“老师看样子是已经准备好了。”方晟出现在吴檞身后,将手上的遥控器转了圈犹如考试时转笔一样熟练,然后用遥控器轻轻往自己侧头敲了下,“期待老师的表现。”

不知道是不是方晟良心发现,一堂课已经过去一半都还没有动作,吴檞甚至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后穴还塞着一颗跳蛋。

“我们来到最后一个讨论情况,当x趋于0时-”身体里的跳蛋开始震动,吴檞整个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手上的试卷都要拿不稳了,发紫的青筋映于手背,冷汗浸湿衣领,额前的碎发黏在鬓角。

他讲到哪里了,自己落笔写的“0”和跳蛋形状相似,他脑子里只有穴口的跳蛋以及一股股沿着跳蛋边缘从穴里缓缓流出的清液。

他不敢回头,因为背后无数只眼睛在凝望他,虽然只有他能察觉到体内震动的声响,但感觉自己像是囚犯正在进行着审判。他只能庆幸自己前面有个讲台挡住学生能看到自己下体的视线,而自己的下体硬挺被布料勾着发痛。好在自己是经历过io国际数学竞赛的大场面,只是不同意义上的刺激罢了,吴檞逐渐找回状态继续往下讲了下去,只是声音变得有点不像自己的,不是从嘴巴里发出的而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

方晟坐在下面挑动下眉毛,只有他清楚老师忍耐着什么,可是都这样还能正常地讲课?于是他将抽屉中的遥控器往上拨动一档。

果然吴檞的声音突然一顿,一切归于沉寂,他突然转身拿起讲台上的电话假装接听,他喉咙里时不时发出闷哼声,后穴里的跳蛋剧烈震动,怼着后穴的褶皱开始打转,冒着汁水的蜜穴,艳红糜烂。

吴檞脸色煞白脸蛋却异常绯红鲜艳,眼尾晕染淡红,好像有晶莹的泪光悬挂着。底下的学生也不敢多问,万一是老师接到重要亲人离世之类的电话。

为了以防跳蛋顶到前列腺而被滔天的快感倾灭,吴檞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抵住自己的下腹往下挤压,但同时又要夹紧肠道防止跳蛋掉出。突然跳蛋更加高频率地碰撞,高速的震动已经超过他可以承受的范围,顷刻间便要顶上前列腺端口,吴檞唇咬的发白,再压下去恐怕唇齿间都要变得血淋淋一片。

这时穴内的跳蛋停止运作,吴檞硬是呜咽着忍下即将攀上的高潮。

下课铃声响起,方晟不知自己为什么停下来,或许他真的觉得自己没必要整人到那一步,又或许是吴檞刚才那副模样太好看了,居然不只是自己看到了连全班同学都能看到,使得他有点生气。

正值中秋时段,又到班主任处理最头疼棘手的事情的时候——运动会。

学校的报名表下来,每项运动都需要达到指定人数,而且这次运动会还有市里的领导来检查,任何要学习没时间的推脱理由都没用。

起初,吴檞把运动会报名的事情交给班长安知意,安知意征求班里愿意参加的人数时,只有零碎几个人举手,其他同学一声不吭。尤其是女生的800米,男生的1000米还是在安知意多次的劝导下才有人报。学校甚至还增加了男子1500米,是安知意劝了一圈都会让人不带犹豫连忙摇头的。

最后,安知意站到了方宬跟前,像方宬这种平日拽上天的男生女生都不太愿意与其交流,除非一些必须交代的事情。

正在安知意犹豫要不要迈出一步问时,方宬抬眼看见安知意手中端着的报名表,说道:“是还剩1500米吧?我报。”

蓝天白云,清空万里。全校的学生聚集在操场上,台上的领导像是打了鸡血,激昂的声音以及手舞足蹈的动作因为市领导的到来表现得尤为突出。

“同学们,在这秋风送爽,硕果累累的金秋时节,我们共同迎来我校一年一度的体育盛宴,请允许我代表"

声音在方宬的耳朵里变得愈发模糊,因为他的关注点已经不再领导的废话里,只见站在对面的来自专有体育生组成的高三14班的几位男生嘻嘻哈哈地盯着方宬看,并且向他比出了中指。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挑衅,方宬选择置之不理,毕竟自己也过了别人挑衅就约架的青春期。

“向我们迎面走来的是高三1班,他们以矫健的步伐,喊出最响亮的口号,隼鹰扶摇上长空,猛虎咆哮于深林!今日他们是操场上的运动健将,明日他们是金榜题名的毕业生。用汗水灌溉青春,用奋斗书写韶华!”

高三1班踏着步伐准备向指定位置进入,路过高三14班时方宬还是止不住看了那几位体育生一眼,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还向方宬用口型飙脏话。

“方宬,看什么呢,你都要走歪到草地去了。”张一航小声提醒道。

一轮班级介绍后,各班都需要坐在指定位置观看比赛。方宬正准备上观众席,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还是那几位体育生,明明方宬不认识他们,他们却要摆出一副要霸凌他的架势。

其中名为夏启体育生先开了口“哟,方哥,我听说你报了1500米,正好我也报了,如果你输了我就要你给我的女朋友道歉。"

方宬跳动一下眉毛,夏启女朋友不会就是那个缠着自己问数学题,还害的自己去吴檞办公室的那位女生吧?

“我已经单独和你女朋友道歉过了,剩下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感兴趣。”

方宬的外貌自然是令人赏心悦目,但是放在其他直男身上都是嫉妒,夏启也不会。

接着方晟又装模作样地捋着不存在地长髯:“登斯桥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吴檞这个大学毕业了的都记得这是《岳阳楼记》,他一个都要参加高考的人还会背混,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让方晟挨了一记。

蓦然间,一束水珠窜上无尽的夜幕,接着五彩缤纷的灯光照进,其他的喷口也涌出水来,立马形成五彩的喷泉。远处的鲲正绕着水柱升起,慢慢长出翅膀化为鹏鸟,乳白的月光洒下,给这只影像投射的鹏鸟镀上一层清辉。

广场的广播开始播放《opera2》,四声道环绕,开始调子轻松愉快,像是在田园间跳舞的俄罗斯女孩,更神奇的是喷泉也在跟着愉悦地摇曳着,当来到歌的高潮部分,随着一声海豚高音起,所有的喷泉都直冲天际,夜凉如水,共一色。然后“突”的一声几道光亮,划破墨色的夜空,亮点由中心向四周蔓延,绽开为朵朵夜放的花千树,转瞬即逝。

如此华美的景象,吴檞居然第一次是在一座小城市看到,听周围的人说事大老板想在这里先实验全息投影灯光技术。

明天就是国庆节,只是可怜还被逼在学校的高三学生还在上晚自习,根本看不到这番景象,明天照常上课。

美好的事物在艰难面前才会显得难能可贵。就像是朱元璋当上皇帝每天都可以面对山珍海味,他却依旧对自己当乞丐时别人施舍他的腊八粥念念不忘。

方晟转头看向正盯着烟花痴迷的吴檞,他的脸被烟花的光亮映照得流光溢彩,眼底的温柔专情于眼前一物。

他希望今晚时间停止,永远不要流逝,这样的烟花他还想再看几遍。

周六的课结束后,学生不用参加晚自习直接回家,吴檞打听到三中的作息时间与一中不同,三中的放学时间要晚十五分钟,吴檞在刷完下班卡以堪比学生听到放学铃回家的速度来到三中的门口。

罗轩学从门口出来,他脸上肿起的青块已经消得差不多,好几个男同学都围着他,罗轩学毫不掩饰地将自己从额角一路划到眼角的伤疤露出来,这彰显他是个不好惹的人,极有可能这个学校的恶霸,只可惜之前碰到更不好惹的主,方宬毫不留情地向他下手。

吴檞和罗轩学对视一眼,罗轩学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之前帮自己挡了一拳的人?他好像是方宬的班主任,找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不要纠缠方宬打自己打事情,给一中添麻烦,但他与方宬间打冤冤相报是了不了的。

正打算无视吴檞离开时,罗轩学脑子里浮现出方宬在出拳打到吴檞时,脸上露出惊恐,平日里的方宬习惯了装,天天摆着一副臭脸让生人勿进或者对熟人则整天乐呵没个正形,那一刻的方宬就像被拔光刺的玫瑰,卸下了所有的防护,在害怕,害怕失去什么。

罗轩学高一有段时间为了报复方宬,特意让一中的哥们跟着他摸清他回家的路线,自己偶尔也莅临跟踪方宬,借了件一中的外套披着,压低帽子,也装作走这条路回家的人,发现他回家喜欢抄近路走一段破旧小巷的路,正遂罗轩学的心意,他可以在这里实施报复。

被青砖马头墙夹住的夜狭窄而幽深,月亮完全被乌云遮掩,栖息在枯枝上的乌鸦发出啼血的悲鸣。

罗轩学带着小弟走进了小巷,准备围堵,方宬却没有走原来的路线,转了个弯,左绕右绕的,就消失在罗轩学等人的视野里。

正当罗轩学要罢休之际,一块砖头抵在罗轩学的下巴,自己整个人都被方宬圈住无法挣脱,小弟们手里紧握着木棍一步不敢前进,方宬眼神阴鸷,冷冷地说道:“你们太幼稚了。”

方宬用膝盖顶了一下罗轩学的腿窝,罗轩学站不稳直接跪下,砖头的在罗轩学的脑壳上轻轻触碰两下,但却是令人最魂飞魄散的威胁。

“你们这样跟踪可不好,弄得我跟男明星一样被私生饭追随,我会不好意思的。我就一普通人,没必要让我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方宬又浅浅笑了下,大晚上的有些渗人。

有个小弟忍不住了,觉得自己又被侮辱到,用木棍指着方宬道:“方宬,你要不要脸?”

方宬又噗嗤一声笑了:“当然要,没脸哪来的女生追我?”

罗轩学想让自己的小弟赶快闭嘴,他们这群人就像是一群被耍的猴,面子荡然无存。

方宬只是想吓唬这些小蝼蚁,他让罗轩学滚,还将砖头慢慢悠悠地放回原地。

罗轩学不肯善罢甘休,他示意小弟们接着上,木棍逼近方宬,换作别人早就哭着喊求饶,方宬毫无畏惧,他直接登上早已备好的自行车像风一样从小弟们面前呼啸而过,小弟抄着家伙追赶他,却最后个个累得像一条狗一样,吐着舌头,只能指着方宬渐行渐远的背影,脱口大骂。

为了掌握更多信息,罗轩学偷窥方宬的qq,发现他的头像全黑,介绍也是这主人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他以为像方宬这种看得就像海王的人必会把自己的个人资料弄得花枝招展的,比如在扩列资料写:列表人不多,一人孤独寂寞,如果你能来必定对你深情不辜负,一中数学学霸,手把手教你数学题,还会唱跳rap篮球,期待与有缘人相见,【爱心】【爱心】【爱心】。

最后他也只是发现方宬特意写的个性签名: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这句话出自东野圭吾的《白夜行》,罗轩学看到这句话冷笑一声,他觉得方宬不过是装的,很有青春疼痛博取他人同情的味道,他方宬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他母亲第三者篡位,到时候父亲公司股份还有他的一份。

直到罗轩学现在再次看到吴檞,他明白方宬留了三年的个性签名为什么前几天变回了空白,这不经意的改动暴露出了方宬的破绽,说明他现在开始害怕失去什么东西。

罗轩学眯起眼睛,用赤裸裸的眼神打量这位让方宬做出改变的人,他很普通,戴个黑框眼镜,不是像方宬一样招摇过市的帅哥,甚至不多看一眼就很容易埋没在人群中。

他旁边的小弟疑惑地问道:“轩哥,你一直往那里看,是有什么认识的人吗?”罗轩学站在校园门口一动不动,任由人潮挤兑。

罗轩学向吴檞的方向走来:“那个人好像是我地远房表哥,很多年没见了,我去看一眼是不是。”

吴檞看到罗轩学貌似认出自己还向自己走来,走进的罗轩学让吴檞看到他的额边的疤愈发凸显,吴檞不由地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方宬和罗轩学之的矛盾起源是什么,他来找罗轩学的目的就是了解情况,化解矛盾。

吴檞的肩膀被一把揽住,罗轩学一副和他很熟络的样子,开心得声音都高了几个调:“这不是我的表哥吗?大老远跑来累了吧,赶快我带你回家歇歇。”

吴檞被突如其来的表哥身份搞得晕头转向,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啊,对对,表弟,好久没去你家我都忘记长什么样了。”

旁边的小弟从没见过罗轩学对谁这么热情,就识趣地跟罗轩学说他们还有别的事不和罗轩学一起回家,让他们两个人独处。

眼前的人城府深,吴檞被他一弄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聊,罗轩学就先开头:“你是方宬的班主任,对吧?”

省去客套话,吴檞直接开门见山,“你和方宬之间究竟是为什么?”

罗轩学耸了下肩,笑着说:“不过是男生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倒是老师为这事专门跑我这来肯定累了,我家就在旁边可以请你喝杯茶。”

这下反客为主,吴檞也不好拒绝,还是跟着罗轩学走才能捞出更多信息。

罗轩学家的小区是坐落在一堆旧楼危房周围的花园小区,犹如万颗小草中的一朵鲜花,而罗轩学家就是鲜花中的花蕊,发育出精贵优雅的别墅。

一开门,罗轩学只是默默地穿上了拖鞋并打算给吴檞拿一个,当他弯腰的一瞬间,吴檞却看到让他的世界崩塌的画面。

两件浴袍散落在地上,赤裸着身体的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地摊上还残留着暧昧的余痕。

男人立马抓起浴袍穿起来,呵斥罗轩学:“你怎么不讲一声有外人要来。”

吴檞瞳孔剧缩,视线一时间挪不开,只是看着卧躺在地摊上的女人披头散发,他知道这是非礼勿视,但那个女人他没认错的话就是方宬的母亲。

刘梅看到吴檞,刚才高潮过后的兴奋荡然无存,她吓得心一下紧缩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檞后退两步,他明白这是罗轩学故意带他回家看的,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与方宬之间的隔阂如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再者,还有吴檞不知道罗轩学的一层目的,就是要让吴檞从心底恶心刘梅,从而不信任甚至厌恶方宬。

让方宬体会到被自己在乎的人嫌弃,那种自卑、委屈、失望对方宬实行任何肉体的折磨都是看不到的。

刘梅也认出站在门口的是吴檞,她大气不敢喘一个,毕竟在她眼里自己浪是自己的事,但浪到自己儿子老师的头上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吴檞夺门而出,这件事情超乎他的认知范围,他发现处理学生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只是他们俩之间单纯的利害关系,这关系到根深蒂固的原生家庭背景。

罗轩学跟着吴檞出门,他觉得他的目的达到了,看吴檞这么剧烈的反应一定是被恶心到。

罗轩学以为自己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吴檞却要刨根问底:“如果愿意的话你介意把自己家庭的状况说一下吗?”

他居然还想知道具体的细节,只怕会恶心到倒胃。

罗轩学带吴檞到藤蔓缠绕的回廊中,吴檞坐下能感受到石板凳的冰冷,心也跟着一起做冷。

好似煮酒论英雄,罗轩学也想借此机会告诉关于方晟母亲的罪恶,试探吴檞对方晟是否态度大为转变。

罗轩学开始促膝长谈,他说的过往没有添油加醋,因为现实本就是魔幻的。

罗轩学的母亲祝兰是农村家的第八个孩子,那年祝兰只有十岁,收成不好,家里闹了饥荒,地主人家要给自己一个7岁的娃罗雄生招个媳妇,礼金丰厚,祝兰嫁出去的那个晚上哭哭啼啼的,她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是外婆告诉他丈夫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必须唯命是从。祝兰才十岁就什么都会做,打水砍柴弄饭都是她一人做,别人都夸她贤惠。

过了几年,她完成外婆嘱咐她一生最重要的任务——给他生孩子,但是那时罗雄生年龄还比较小,只是当时男性发育阶段的一时冲动,因此生下来的孩子没过多久就夭折,祝兰为此抑郁了一年。

再到后来,农村拆迁罗轩学一家靠自己地盘多,得到的拆迁费也是一笔常人无法想象的巨款,成为当地有名的暴发户,罗雄生自己靠这笔钱成立一家公司,搞得风生水起,接着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罗轩学。

只可惜家花哪有野花香,罗雄生常常流连于酒吧不着家,他看上夜色酒吧的驻唱daisy,想花些时间熟络后再下手。

不料一天晚上daisy唱了一首自己新编曲作词的歌,歌词的内容居然是表白坐在自己旁边一位不起眼的男人,那个男人每天都只点一杯柠檬茶,然后埋首在纸上勾勾画画的,罗雄生根本看不懂他到底写的是什么符号。

daisy辞去酒吧驻唱的工作后,就和那个男人结婚。

然而好景不长,罗雄生本以为会记恨一辈子的男人居然因车祸去世。罗雄生再次看到daisy还是在酒吧,她当回了酒吧驻唱,她变得比以前更放荡,一甩染成金色的波浪卷头发,穿着黑丝的腿盘绕在钢管上,眼里却没了光。

罗雄生开始疯狂追求daisy,用糖衣炮弹哄骗她,为了完全把daisy追到手,他直接答应daisy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如果不是碍于其他人夸赞祝兰贤惠他早就不想要这种没有文化的乡下女人,现在他一个人把公司做大没有人敢说逆耳的话,于是他申请与祝兰离婚。

罗雄生权大势大,祝兰前半生都带在罗雄生,几乎没见过其他男人,却被告自己重婚,证据无中生有,导致祝兰净身出户,一分钱的财产都没有得到,罗轩学当时并没有主张他觉得吃好喝好就行于是选择了父亲。

罗轩学有些哽咽:“你知道我母亲现在是三中的保洁员吗?我身上带着名牌手表,穿着鞋子,她却穿着陈旧的工作服,我和她每天相见却不敢相认。”他握紧拳头,不想再说下去。

这样的经历落在任何一个人肩上都是大山一般沉重,吴檞其实打心底佩服罗轩学把这些事讲出来。

要说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的爱情都要为世家的仇恨变为坟墓,那么方晟与罗轩学之间的问题就是无解的。

吴檞听完陷入良久的沉默,思索偏刻后说道:“我觉得你和方晟之间应该做个了结。”

罗轩学觉得好笑,他吴檞难道还不明白自己讲那么多话,“他妈毁了我的家庭,你让我原谅他?”

“我可没打算让你们和解。”吴檞淡然一笑,“你们俩的事情当然是当面解决好,我只是引渡人。”

方晟不知从那个旮旯里出来,踟蹰不愿前进,站在离他们有一点距离的位置拿起手机问:“老师你给我发定位就是为了让我见这个乐色?”

罗轩学一时看不懂走势,这请方晟来不仅不是调和矛盾,还打算加剧?

斜阳最后的余晖已经消失了,夜色笼罩在广阔空地上的三人,刮来一丝刺骨的寒风让吴檞感到噤寒。

高三这个阶段如果还让他们仇视相对,勾心斗角无疑耗时伤神,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将仇恨释放个够。

吴檞轻咳一声,说道:“你们只要不动手打架,随便你们干什么都行。”

罗轩学正感到匪夷所思之际,方晟毫不犹豫

地直接出口:“我只想骂人,不想骂你。”

罗轩学在想不骂自己难道还骂吴檞,结果过了

好一下才转过弯,气得直咬牙:“方晟你有本事骂人就直说,在这里内涵什么?”

方晟挑起眉毛:“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那我满足你。”

“你整天顶这个苦瓜脸,脸上的疤跟个屁眼样的,我看你是从小出生没有屁眼,都长到脸上去了,费劲长成这样我学习了一天困顿看到你的脸都有神清气爽的作用。”方晟说出的话跟机关枪一样,突突地往外冒。

罗轩学跨步想上去揍方晟一顿,但他们两中间横着个吴檞,这时他出手也很掉价。

接着罗轩学嘴巴上明显比不过方晟,他只会用最粗暴的话口吐芬芳:“你就是狗娘养的,贱婊子生的贱货。”

“我看你在这里龇牙咧嘴的,才像狗一样的在此狺狺乱吠。”

吴檞看他们大战好几回合,方晟总是喜欢拐弯抹角地骂他,罗轩学则毫不给对方留颜面地骂。吴檞发现方晟并没有生气,接话自如,与当时篮球赛上的他判若两人。

骂到最后,方晟使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我可以是狗,但你真不是人。”然后学狗叫“旺旺”了两句。

罗轩学被他这样一下给弄笑了,他没想到方晟学狗叫有模有样的,让人笑得停不下来。

然后看到罗轩学笑成这样,方晟也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面对这样滑稽的场面,吴檞惊讶到一时语塞,男孩子的快乐原来这么简单。

罗轩学笑着笑着就哭了,自从他和母亲分开后发现父亲带来的荣华富贵并不能让他笑,甚至他的笑都是笑给人家的,这发自内心的笑居然是仇家的儿子给逗的,像个傻子一样太丢人了。

吴檞上去拍了拍罗轩学的肩膀,纵然罗轩学不是他的学生,他依旧是如同当做他的学生来安慰罗轩学,他说:“没关系的,这些事不是方晟的错,更不是你的错。”

“你看过多瑙河畔的维也纳吗?我当年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就去过,飞机要越过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是不是只吃过阿尔卑斯棒棒糖?还有那里每一栋建筑都跳动着百年来贝多芬的音符"

方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此刻他是局外人。

他知道吴檞的温柔是他作为老师所具备的品质,他贪恋的只是大家都能拥有的一份而已。

“你想去吗?”吴檞娓娓道来的描述让罗轩学一个大老爷们都对维也纳的浪漫心驰向往。

吴檞接着轻声细语道:“你想去的话,高三这一年你好好攻读英语,你先用你父亲的钱让他送你去国外读书,到时候你凭本事到大城市自己开一家公司,你可以把自己母亲接过来和你一起住,你的人生到时候只由你做主,明白吗?”

罗轩学脸上的刀疤因为自己的哭倒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凶神恶煞,像一只眼神凶恶却没有实际性伤害的二哈,他破涕为笑:“老师你和方晟上辈子是不是夫妻呀?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把我弄笑弄哭的,又来哄我,骗我上当。”

吴檞也没想到方晟会和自己配合地这么完美,解决了一桩桩琐碎繁琐的事,化解师生的矛盾,却越来越看不透方晟的想法,他想不明白方晟愿意来配合他的理由,换作以前早就拳脚相向。

罗轩学走向方晟,神采飞扬:“接下来一年我不会来打扰你,我会参考老师的方法试一试,希望将来你有资格和我竞争。”

来到方晟身边,罗轩学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得亏你遇到了这样的老师,我算是明白你变在哪里了。”

望着罗轩学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方晟陷入沉默,天边的星星也在沉默,遥远而明亮。夜晚潮湿,他转身看到吴檞披着一身清辉向他走来。

罗轩学说的没有错,作茧自缚几年以为自己人生大概就这么个定型,但是那个人冒然闯入他的世界,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解决罗轩学的事情,吴檞同方晟一道回家,吴檞一路都在说罗轩学其是一个有上进心的男生,只字未提吴檞在罗轩学家看到的污秽场面。

方晟只是瞥了一眼吴檞,一言不发,吴檞也不好唱单簧,俩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你家有英语的学习资料吗?”方晟突然问道。

吴檞为了每周天给方晟补英语,也是抽空给方晟精心挑选英语学习教辅之类的书籍,现在有空正好拿给方晟。

但吴檞没有想到方晟居然主动学习英语,他都要感谢上帝带给方晟的洗礼。

回到家吴檞将听力书拿给他:“你先坐在客厅练一下听力,我洗完澡再给你讲一些练习。”

方晟按部就班乖乖地拿起耳机听听力,虽然耳朵里放的是英语,他的眼睛盯的却不是书。

浴室的白光在玻璃磨砂门晕开,衣服褪去,隐约的肉色露出来往前一步消失在视线里。

方晟收回了目光,开始专注于英语听力。

十分钟过去后,吴檞的声音传来,即使在遥远方晟却能在戴耳机的情况下还听得到,“方晟,我没有拿浴巾,那个你方便拿吗?就在阳台上晒着。”

方晟拿好浴巾进入,吴檞背对着他冲掉头上的泡沫,还有轻盈的泡沫在室内乱飞,触碰到方晟的脸就绽开破碎。室内的水汽雾似轻纱,吴檞身上的水珠像是早晨留恋在荷叶的露珠,圆润晶莹,盘旋而下。

因为洗澡水的温度较高,吴檞白皙的皮肤里泛着红,方晟感叹道不愧是从大城市来养尊处优的人,从脊背到腰肉眼看都是平滑没有瑕疵的。

吴檞听到脚步声停下,就转头拿方晟手上的毛巾,方晟看吴檞转过身连忙看向别处,却无意间看到浴室镜子旁边的插座下有个小圆点,里面好像有东西一闪一闪,方晟冲去把浴室的灯关掉,原本只凭眼睛根本看不出来的微弱灯光变得稍微明显了些。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吴檞满脸狐疑,“方晟,你干什么关灯?”

方晟立马夺去用来慢悠悠擦身子的浴巾,他死命揩去吴檞身上的水,弄得吴檞又难受又别扭。

“你到底要干什么?”吴檞被方晟粗暴的行为给吓到,缩成一团不让方晟继续他的动作。

“你知道你的裸体已经被多少人看到过了?”方晟又赶紧给吴檞套上衣服,怒吼道,“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方晟让吴檞自己到外面穿好裤子,他太过心急甚至自己都没有往下瞟一眼。

方晟接着从自己家拿出螺丝拧将插座打开,果然里面装了微型摄像头。

这事情刻不容缓,方晟立马报了警,然后把大致情况告诉了警察。

警察找到房东也就是包租婆,平日趾高气扬的包租婆看到警察也开始害怕起来,“警察同志,我根本不懂微型摄像头是个什么东西啊!”

吴檞也是第一次听说微型摄像头的存在,他一想到自己每次洗澡都有人在窥视就不禁打个寒颤。他还听警察说这个微型摄像头是直接传云服务器,自带4g卡联网上传,排除房东的可能,只能是前租客留下的。

警察认为这件事情可能涉嫌犯罪,立案标准严格,且包租婆也就是自己私下租房子,房屋租凭协议都是手拟而非正式的,前租客的身份证号码没有核对过,经警方调查发现也是假的,取证的难度加大,一时无法破案。

吴檞也被警察好好教育了一番,说自己身为老师安全意识还不如学生强,要他好好向方晟学习。他也承认,老师与学生在一起本就是教学相长的过程,正所谓“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

但现在最让吴檞担心的是他到哪住,他在附近酒店住了一两天,在笔记本电脑上查询租房信息,吴檞手头紧,自己的存款只有一万不到,而没有房东愿意按月收费,经过多次沟通都不行。近期的教研活动连绵不断再加上租房问题弄得吴檞焦头烂额。

方晟在数学周练结束后收完全班卷子后来到吴檞办公室,吴檞拿到方晟递来的卷子,准备起身前往专门扫描卷子的机房室,却一阵晕眩,幸亏抓到桌角才没摔下去。

方晟急忙扶住吴檞,他近距离地看到吴檞镜片下厚重的黑眼圈,黑中泛紫,看到这样精神萎靡的吴檞,方晟不禁皱起眉头:“你这是多少年没睡好了?房子租到了没有?”

吴檞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晟:“实在找不到,你就在我家暂时住一下。”

即使不想说话,但吴檞还是要把拒绝的话说出来:“那怎么能行,我不打扰你的生活。”

见吴檞已经放好试卷,方晟硬拽着吴檞往自己家方向走:“我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留一个房间是空的。”

吴檞实在是累了,他根本掰扯不动方晟,任由方晟带自己回家。

方晟简单整理了下另一个卧室,铺好床垫,却看见吴檞又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看。

方晟:“老师你怎么还不休息?”

吴檞依旧强打精神表示自己不困:“没事我不困,今天我参加市里的教学调研,立体几何的这种题型很可能会成为高考的重要考点,我平时看大部分同学的立体空间感不足,我针对这种题型为明天的课程写一下教案。”

“快、睡、觉、去。”方晟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然后把吴檞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直接关掉。

吴檞惊呼道:“我的教案!”

“word会自动保存。”方晟说完就把吴檞拉到床边,吴檞不乐意地爬上了床。

吴檞坐在床上生闷气,委屈巴巴地控诉方晟的暴力行为,“到底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怎么命令起我来了?”

看到吴檞最后还是乖乖地盖上了被子,方晟关上房间的门打电话给包租婆让她开一下门,自己把吴檞还留在对面出租房的行李搬过来。

方晟进入吴檞原来的卧室,吴檞果然不是爱打理的人,书堆砌在桌上到处都是,但桌上有一块空间是他特意留出来的,那里摆了一个实木相框,里面装的照片一看就是从某个完整的照片剪下的一部分,是吴檞和另一个男生的合影,他们俩都高举着io金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方晟对吴檞的过往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前途光明的人要到这里教书。还有他知道吴檞的性取向,那照片上的人是他的男朋友吗?他们还保持联系吗?一团团迷雾缭绕着方晟无法拨开。

帮吴檞收拾完行李搬回家后,方晟不知不觉地打开了房门,屋内还亮着床头台灯昏沉的橘色灯光,他走到吴檞旁边,不带一点声音。

吴檞的黑框眼镜还架在坚挺的鼻梁上,方晟俯身帮他把眼镜拿开,眼镜框架轻轻划过耳背,吴檞可能是感知到什么,嘴里轻哼一声,扭过身子,脸往方晟的一侧倒去。

凌乱的碎发耷拉下来遮住他的半张脸,露出雪白的颈脖,方晟在一旁仔细地端详,床头还有半瓶没喝完的水,而吴檞的唇上还残留水渍,方晟伸手想用自己的指腹抹去,却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

他以为自己对吴檞的敬重与爱慕不过是普通学生对老师的,但现在所有复杂的感情交杂在一起就变得一锅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把房间的台灯关了,周围归于死寂的黑暗,长夜漫漫,方晟却只觉彻夜难眠。

一早起来,方晟就看到刚进门的吴檞,手里拎着装了四个烧麦和两个包子的塑料袋,方晟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肉包流出的油和烧麦混在一起。

更离谱的是,吴檞另一只手还拿着霉豆腐的罐子,他的口味这么重吗?

吴檞拘谨地在方晟的餐桌前坐下,他拿起一旁干净的盘子,用筷子夹起烧麦和包子到盘子,往方晟的方向挪了挪。

方晟见肉包的油已经布满烧麦,甚至还在缓缓渗入,表情变得更加扭曲。

吴檞见方晟半天不动筷子,有些许疑惑,边吃包子边发出含糊的声音,“方晟,你怎么不吃,你没有胃口吗?”

说完吴檞就用筷子的另一端挑出一些霉豆腐往方晟的包子上抹,“这样肯定更好吃。”

方晟绷不住了,直接起身单肩背上书包,刚升起太阳的朝霞落在方晟身上,投下金灿灿的影子。他勉强地笑了下,“我今天想早一点去学校背英语,先走了。”

“那也不能不吃早饭,待会上课没有精神的。”吴檞在背后想把方晟叫回,却只听到咔嚓一下门关闭的声音。

方晟近期的学习态度大有转变,让吴檞有些适应不过来。

上数学课时,方晟是从来不屑于听讲,说实话站在吴檞的角度他肯定是要根据全班的情况进行讲评,而对于方晟来说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听了也是浪费时间。

倒不是说他听课不好,听课当然是好事,但是吴檞总觉得他的眼睛盯得不是黑板上的板书,而是自己。用余光看方晟,方晟会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让人感觉灼热,而礼貌地向方晟的视线碰撞一下,他就会立马错开。

张一航早觉得不对劲,下课时他穷追不舍地问:“方神,这段时间上数学课怎么这么专注?吴老师半夜化作狐狸精魅惑你了?”

方晟喝到一半的水直接喷出来,有的直接甩到张一航的领口上,张一航嫌弃地“啧”了一声。

“儿子,祸从口出,小心老师明天就给你拿来《金考卷45套》。”方晟把张一航的头按回去写作业。

吴檞发现自己的书落在讲台忘记拿,回到教室就听到“狐狸精”、“魅惑”从张一航口里传来。他觉得这个方晟才好好学习没两天,又偷偷看起什么网文,还给自己的同桌津津有味地讲,看来是学习压力不够大。

时间来到期中考试后,此时已经入了深秋,同学们加厚了衣裳,从远处看来就是一团一团的人遍布教室。

朱娅迅是附近农村送来城里读书的孩子,她身上带着几百元的二手手机,平日里喜欢拿手机记录一些生活中的美好瞬间,学校明确规定不让带手机,吴檞第一次发现朱娅迅带手机还是因为看到她拍摄一只鸽子衔着一朵鲜花,落在学校门口的女神像上,当时正值午休校园路上没有人,朱娅一人转换个角度拍摄,活蹦乱跳的。

吴檞也没有打扰她,他认为规则里也存在人情,朱娅也从没在课堂上用过手机,她的成绩一直不错,于是吴檞没有向学校报告她有手机这一事。

吴檞这样的老师在学校里属于稀有物,温柔年轻长得又好看,别的老师都需要特意找某些人谈心,学生都是主动在找吴檞谈心,今天主动找到他的就是朱娅迅。

朱娅将自己每天记录晚上回宿舍学习到一点的过程,发布到网上就开始有人冷嘲热讽。

——学习到这么晚一定是因为学习效率太低了吧。

——哎呀,真是卷死我了。

——这样的人就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本科以前的学生时代除了埋头苦干啥都不会,凭借最低效的依附于输出量的学习方法活得一些成就,一旦进入大学以后会慢慢发现自己社会化程度低,眼界和能力根本比不上大城市里的人。

朱娅因为这些评论,心里闷闷不乐的,学习也没了动力,她畏惧自己真的成为网上说的一样,靠高考进入大城市,没钱没势,最后撞破南墙也无法扎根北上广。

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在加上负面情绪翻涌,朱娅迅哭了出来:“老师,我不知道我学习是为了什么,我想考出去,却又怕出去。”

吴檞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用纸巾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学习从来不是可耻的事情,你只管放心去学。”

“别哭了,哭多了脑子不好使,题都做不出来了。”吴檞看到朱娅鼻子都哭红了,心疼起自己学生,“我们改变不了体制下教育地域间的差距,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后悔。有的事情不是看到希望才努力,而是努力后才能看到希望。”

吴檞来到语文办公室找到本来下周一晨会发言的蒋老师,“蒋老师,下周一的晨会可以让我发言吗?”

蒋老师没想到吴檞会如此积极,他以前从来没有在晨会发言过:“吴老师,这我当然求之不得,只不过下周一我要搞什么安全防火知识讲解,市里的领导好像还会来检查。”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安全防火知识什么时候都可以讲,但是我这个事关系到很多高考生心理状态问题。”吴檞火上眉梢,“你讲完腾出一点时间给我,可以吗?”

蒋老师笑着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老师,她想到自己刚教书时也是热血难凉,每个学生她都想管好,但经过岁月的洗礼,她现在变得只对好学生青睐,在一般下游的学生付出心血回报远远没有好学生来得多。

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做不了为学生出头的好老师,于是答应吴檞的请求,“好。”

晨会几乎没有学生不讨厌的,讲台底下的学生不是在扣手就是在拿个背诵的小册子也半天背不进去。

学生却意外地发现在蒋老师演讲完后离平时晨会结束还有五分钟。

吴檞接过蒋老师的话筒,攒在手心的话筒略微颤抖,这是吴檞第一次做晨会的演讲,还没有讲话,手心里就全是汗。

“请原谅我耽误学生们五分钟。”吴檞讲出了他的第一句话,有些同学就已经不耐烦了,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回教室。

吴檞向前走动,走在主席台的栏杆前,“我想和同学聊一个话题‘小镇做题家’。”

“最近网上流行一个词‘小镇做题家’,或许这个词背后涉及的教育公平、阶级流动、就业问题是暂时无法解决的,但像现在这样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句话污名化,用‘小镇做题家’一词来打击平凡出身的读书人,那不过是一些自己不肯努力而眼红嫉妒的人说出来的话。努力永远都是人类的美好品质,‘小镇’做题家’从来不是贬义词,它是指出身平凡却不甘命运,愿意用自己努力开辟出星河万川的勇士们。”

吴檞从来不擅长演说,他不是教育家,他只是一位数学老师,所以这篇稿子他准备了一个晚上。

“高考制度固然有其一定的局限,但它是唯一能公平地让你们与其他阶级并肩的机会,你们现在无需忧虑到大城市后会遭到怎么样的不公,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为做对一道数学题而开心,为自己的成绩进步而喜悦,几代人一辈子都没走出小镇,你却靠你的勤奋、踏实、坚毅走了出去,这样的你们就已经是最棒的了。

“你们可以看到北京的故宫,那是中国的古老颜色;你们可以看到上海的东方明珠,那是中国最亮的星;你们可以看到南京的六朝古都,那是中国的文化符号,让憧憬美好的良辰之景成为你身边的风景,就是我们‘小镇做题家’奋斗所能换来的天地。”

吴檞没有自信能发出足够嘹亮振奋气士的声音,他尽其所能地发出高喊,下面的学生都齐刷刷地看着这位在主席台上讲话的老师。

“我最后想用张桂梅校长所说的华坪女子高中誓词结束我这段演讲。”吴檞深吸一口气,用他这一生最有力的声音喊出。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这声音穿破云霄,曦光恰如其分地从云层间透过,金光撒满吴檞整个身上。

方晟在那一刻看到了光的轮廓,让他明白真正的老师教会题目只是第一步,而育人却是老师追求一生的必修课。

吴檞每次起床都会特意避开方晟起床的时间,先买好早饭放桌上然后一人只身去学校,让别人知道学生和老师住一起招来非议也不好。

他想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尽量搬出去住,但是方晟说只要给他补英语就免去他的住自己房子的费用,还拿了一把钥匙给吴檞说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租下来的房子,你可以拥有进出这里的权力。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也是现在唯一的一条路。

期中考试一过,吴檞开始复盘分析班级的成绩以及不足之处,这位成绩排名倒数第一的同学早就引起了吴檞的关注,他叫何莫。

自从吴檞接过班主任一职,何莫就一直是稳居倒一,吴檞倒不为奇,奇怪的是何莫在高一时的成绩都是排在全班前几名,到高二下学期时成绩断崖式下滑,都可以让人合理怀疑前后不是同一人考出的成绩。

最为烦恼的是何莫每个晚自习都不来上,他手上有病例说自己的病必须每天晚上定点回家吃,与晚自习的时间冲突。何莫在白天也经常上课睡觉,被老师点名说是自己的药效发作,反正何莫也是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不会打扰其它同学,长期以来就没有老师愿意管这位学生。

在吴檞为方晟补了两个月的英语后,不说是大进步,起码能考九十分以上踩着及格边上。吴檞想要试一试,拉何莫一把。

吴檞没有把何莫叫到办公室,他只是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趴在栏杆上,来一场普通朋友之间的交流。

微风吹开了吴檞搭在额前的头发,他先开口说道:“你最近的病好些了吗?”

何莫本来低下头,听到吴檞的话后稍微抬起些,他好久没有听到过关心的话,说同学把他当死人都不为过。

吴檞说:“如果你的病好一些,你介意我给你补一些课提高成绩吗?”

如果不是何莫喜欢用刘海遮住自己的额头,让人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吴檞第一次知道何莫的眼睛原来这么大。何莫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何莫问:“补课要花钱吗?”

吴檞笑了,原来他只是在担心这个:“无偿的,不然我找你来干什么。”

“我不信你肯定是想要除了钱以外的其它补偿。”何莫像一只害怕生人的小仓鼠,往后退缩,发现后面是墙就一下字钻进教室,落荒而逃。

其它补偿?

吴檞看何莫反应如此剧烈就没有再去找他细问。

上课的时候,吴檞手机不断在讲台上抖动,吴檞没有管它接着讲课,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吴檞看到来电显示蹙起眉头,拿起电话直接挂断然后开了静音。

吴檞的一举一动都被方晟看得一清二楚,他从吴檞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悲伤的暗流在涌动。

下课后,吴檞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打开手机全是微信弹出的消息。

[楚河川]——小檞,过了这么久我发现还是你最好,跟我重新开始好吗

[楚河川]——我听别人说你离开京城去了一个小城市,我们在一起过不好吗

这一条条消息就像一根根刺扎在吴檞心上,吴檞看到自己上一条发的消息已经是在八月份:分手吧,我们各自不要再相见。

吴檞自嘲道自己为什么犯贱还把这个人的微信留下。

吴檞很久没来到酒吧这样的场所,扑面而来的香水味,黑暗条件下中心发射出多重颜色的彩球闪得晃眼,底下的人群沸腾,他来到一个小角落坐了下来,远离尘嚣,黄色灯泡发出幽暗的光打在油腻的桌面上,默默地点了一杯几乎没有度数的鸡尾酒。

吴檞天生不喜喝酒,就算是低度数的酒,流入喉咙里只觉得苦涩和火辣。

他想起自己的前男友楚河川,他们俩是在国家集训队认识的,当时少年的他们意气风发,可谓是天之骄子,一起拿金牌,一起报送北大。

当时国家集训队是封闭式管理,吴檞人生地不熟的,只有楚河川主动和他交朋友,楚河川跟他弄一些暧昧的小动作他也不介意,因为他自己心底也喜欢着楚河川。

大学后,楚河川约他来到酒吧,吴檞从小都是乖乖孩子,从来没来过酒吧,滴酒不沾,那是他第一次来到酒吧。

楚河川请他喝酒,吴檞浅浅地喝了一口就觉得很辣,但楚河川很能喝,与吴檞边聊边喝。吴檞看到楚河川脸颊变得微红,楚河川借着酒劲壮胆向吴檞表白,吴檞也有些酒头上劲,再加上他本来就喜欢楚河川,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

楚河川是一个很高调的人,他喜欢在校园里明目张胆地牵着吴檞的手,吴檞会扭过头感到害羞,学校里的人都觉得他们俩般配。楚河川还喜欢把一些恋爱的短视频发在微博,评论区都是“摩多摩多”、“啊啊啊北大双学霸的恋爱!!”,吴檞不太喜欢自己的私生活给别人看但还是由楚河川来。

到了大四,吴檞发现楚河川没有以前对感情热烈了,他认为应该只是过了热烈期接下来就是细水长流,吴檞为了给楚河川安全感,就选择跟楚河川说自己回一趟家准备向自己家长公开他们俩的事。

吴檞向家里出柜后,他的父亲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大骂自己家没有这样的儿子,母亲只是在旁边默默地流泪。吴檞头也不回地离开家,父亲还想追他后面用拖鞋打他,被母亲制止住了。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家里吃一顿久违的晚饭,现在却灰溜溜地流落街头找一家普通的馄饨店吃,透过店内的玻璃窗,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楚河川。

只是楚河川旁边有一位陌生女孩挽着他的手,吴檞不敢贸然上前,他怕这是误会,也许那个女孩只是他妹妹,于是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就低下头继续吃混沌不让楚河川发现。

待楚河川走远后,吴檞立马将照片发给同系的女生问认不认识,女生惊呼道这是新来的学妹。

可能楚河川也没料到吴檞会被家里人赶出去以至于能在街道被吴檞看到自己的行径。

顿时间吴檞感到由衷的寒冷,如同坠入冰窖,他的眼泪和混沌汤混在一起,和他的心一起凝固。

吴檞颤抖着手将图片发给他,他死盯着微信的聊天框,对方毫无反应。

学妹发来一大段安慰他的话,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失魂落魄地坐在店里,直到店里打烊,他出门来到荒芜一人的街道,一排排的店铺熄了灯,四周归于死寂。

手机里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不起,当时在国家训练队没有女生,都是一群男生,就如古希腊的同性恋军队,我把你当作同进出的爱慕对象,这样才会给予我前进的动力。直到我发现我对女生更有感觉,我应该是异性恋,不能给你幸福抱歉。”

话是说得客气,既然发现自己是异性恋为什么不主动跟自己说然后和平分手,非要等自己发现才摊牌。

那一天吴檞是在酒吧过夜的,如果他的家人支持他的恋情,如果他和楚河川能幸福地一起生活,他会毫无顾虑地继续攻读数学,读完研究生再读博。

他觉得自己单纯,单纯得可怜。

他想换一座小城市,远离这里的一切,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吴檞曾经规划读完博士到科研院所从事科研教学工作,留在象牙塔里,而现在他放弃这条路的他发现本科毕业最适合的工作就是当高中数学老师,于是他大四下学期通过笔试面试顺利拿下教师资格证,坐上火车彻底告别自己从小到大的地方,来到异地成为这群孩子们的老师。

吴檞还留着和楚河川的合照放在相框里,他想今天回去就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吴檞又闷了一口酒,借着这口酒,他决定把楚河川的微信删除并拉黑,他逐渐习惯新城市的生活,作为高三学生的班主任根本不能与过去藕断丝连。

在酒醉微醺的状态下,吴檞看到了一副熟稔的面孔,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视线摇晃不定,反应也要慢半拍。映入眼帘的是银色有轻盈的丝纱质感的吊带裙,一只手顺着大腿根伸进裙内,穿裙的人身体微颤,但依旧有条不紊地给面前的客人酌上一杯酒。

在搭下的齐刘海下,吴檞看到再熟悉不过的眼睛,他还记得今天在学校何莫正是用这双深邃不见底的大眼睛盯着他。

吴檞算是知道何莫从不来晚自习,早上昏昏欲睡,原来是到酒吧当陪酒!

酒吧也算是公共场合,他不敢恣意妄为,就到前台买下一个带沙发桌子的小区域指定让何莫陪酒。

何莫拿着未开的酒瓶来到吴檞面前,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下一秒就冷笑一声。

原来在学校人模狗样地教书,衣冠楚楚;在学校外就花天酒地,点陪酒玩。

何莫拿起酒瓶,熟练地给酒杯续上酒,将一只大腿跪在沙发上,正好陷入吴檞的两腿间,何莫的假长发扫过吴檞的颈窝,他将酒杯的边缘放在吴檞的唇边,轻轻触碰又挪开。

吴檞直接一把把酒杯夺过扔到沙发的一边,漏出的酒立刻染湿沙发,使那块区域颜色暗沉下去。

“何莫,你为什么在这里?”吴檞见到何莫举止如此轻佻,更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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