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简贴着窗户,头探出去。
过了不到两分钟,那人出来了,在灯下点着了一根烟。
他穿着军绿色的训练服,和别人一样。他站在那抽烟,也和别人一样。
他背对着这边。
倪简甚至没看清他的脸,但她确定他就是陆繁。
她知道,他就是。
在那群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中,他的年纪有点大了。
但他身上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他走路的姿势,他站立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也许别人发现不了,但倪简知道。
十分钟过得飞快。
很快,营区的铃声响了。
男人们掐灭了烟,一个一个往营区走。
倪简死死盯着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忽然,小卖部门口的灯灭了。
所有的身影全都看不清了。
倪简张着嘴。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喊他呀,你喊了,他就会停下来。
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不要喊,他不能停下来,即便是你,也不该让他停下来。
喉咙里的两个字转了无数遭,始终没喊出来。
倪简捏着窗棱,风裹着她的长发。
很久之后,她缩回身子,一只手慢慢关好窗户,然后抹抹眼睛,从窗边走开了。
晚上十点半,陆繁的短信来了。
和以前一样,还是先问她的手。
倪简捏着手机,有点儿失神。
他们现在的距离大概是五十米?还是一百米?
他现在在哪?宿舍、走廊还是训练场?
半刻后,倪简回过神,告诉陆繁她的手恢复得很好,已经拆了夹板。
陆繁回了个笑脸,是这样的——
:)
他很少发表情,更不会用那种夸张有趣的颜文字,这种过时的笑脸已经很难得了。
这个时候,倪简发自内心地感激陆繁这些老旧的跟不上潮流的习惯。
他的世界比别人清净。
那些冰冷的丑陋的残忍的东西,他没那么快知道。
那些,也不该由他来面对。
第二天,倪简在小旅馆睡到中午,然后下去买了一桶牛肉米分丝填饱肚子,坐在楼下小板凳上跟老板娘聊天儿。
老板娘对她有点儿好奇:“你在这住一天,也没见你做什么事,找什么人,你到底是干啥来的?”
倪简说:“不干什么,就看看。”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你像城里来的,在这住不惯吧。”
“还行。”
老板娘笑了一声,看着她说:“到这儿的姑娘都是来看男人的。”
“我也是。”倪简老实地说。
“那人呢?”
“我看过了,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