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明明面对的是厌恶嫌弃自己的人,在他面前却会怀着比平常人面前更足的傲气。
周雯便是这样,虽然她知道苏也不是个能盼自己好的人,但被她爸那样辱骂之后,她脑子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便是不要在苏也面前失了面子。
她胸腔里淌着无法平息的闷气,上下大幅度地拨动着,瞪大了眼睛,在苏也还见得到的范围里,硬撑着不让泪水掉下来,慌张地逃回了房间,将头闷在早上被倒了水现在还湿漉漉的枕头下,才敢收敛着声音哭了起来。
今日的周雯,在饭桌上与一群对她说三道四的妇女们苦苦周旋,早已身心疲惫,末了,还要被他爸在外人面前这般羞辱。
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是犯了什么滔天的罪事,不过是受了一天的闷气耍耍小孩性子罢了,却要受这样让人难过的惩罚。
只觉自己的委屈无人可说无人可懂,闷在枕头下哭得歇斯底里,哭到喉头哽咽,胃部痉挛,汗水泪水枕头上的水混在了一起,好不狼狈。
哭了好久,终于累得没了心情,一秒便睡了去。
苏也房间的床与周雯的床隔着墙,头对着头,因为隔音效果不好,周雯的委屈他听了个正着。
他靠在床靠上没有表情的轻晃脑袋,只觉得隔墙之外那个他认识了十几年的人甚是可悲可笑,即使是受了那样不堪入耳的谴责,也从不好好反思究竟错因从何而起,只因为话语犀利刺耳了些,她就能怀着弱小者的身份,心安理得地躲进龟壳自我安慰。
这世上最不能怜悯的,就是像她这样不懂自我审视还确信自己是受害者的人。
苏也想着她这样令人嫌弃的模样,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曾经也同她有过交好的时候了,大概,是这其间,有谁变了吧。
.......
次日一早,周雯的委屈睡消了大半,没有消的,是她浮肿得像个核桃似的眼睛而已。
照着镜子,原本就明显的肿眼在主观视角下更显突兀。
周雯恼怒自己怎么那么轻易就弹了眼泪,现在这副模样,今日又是上学报名的日子,这叫她如何见人。
她的样子,全然是忘记了昨日的辛酸苦楚,现在担忧着的,只有她那副油腻的臭皮囊。
她上网查了好些方法,选了最为方便快速的,用鸡蛋揉眼,虽是消淤肿的法子,但浮肿淤肿只一字之差,想必也是会有同样效果的。
被还散着热气的鸡蛋滚过之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有效,周雯看着镜子,觉得浮肿好似消了许多。
这么丁点小事,也能惹得她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
吴芳芳和王晓慧这两个做惯了贤良人妻的女人,早早地就一齐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周家好些年前因家里的工厂经营不当,赔光了家底,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还光了一屁股的债务。
上一年东拼西凑盘了个店面,做起了餐饮生意,虽然挣不了大钱,却也比做工看人脸色来得舒坦。
店里的生意需要到市场买来新鲜食材备着,周永涛早早地就吃过了早饭上市场采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