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隐之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抬起头笑道:“好像……不疼了。”
孩子的笑容灿烂而天真,白七亦是微微一笑,一双眼在灯月之下亮如寒星,竟让周隐之看得呆了。“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白七俏皮地眨了眨眼:“很多人都这么说过。”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白七带着周隐之到了人多的地方:“我走啦。”
“喂,你……”小孩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白七又回了头。想了想,白七往小孩腰带里塞了一粒红豆大小的药丸,捏了捏他的脸:“如果下回再肚子疼,就把这个吃了,然后让你娘去找大夫,知道了吗?”
周隐之低头看了看腰带,抬头哼了一声:“我凭什么信……”
剩下的半句话被他吞进了肚子里,因为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那个眼睛很好看的侍女已经不见了。
宴席快要结束了,白七在花园里快速穿行,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孰料竟然撞见树荫下有两个小厮在交谈,白七想了想,决定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
“听说谢先生昨日带回来一个女人,关在柴房下面的地牢里。”
“女人?那也算女人?我偷偷看了眼,吓得做了一夜的噩梦。”
“也不知道谢先生带这么个人回来做什么。”
“嘘,那是王爷的贵客,咱们可别管。”
“前面快散场了,主子们估计在找咱们呢,走吧走吧。”
二人离开了,白七笑了笑,柴房下面的地牢?有趣有趣。
片刻后,白七果然在柴房地板上找到一扇隐藏的小门,用力一拉,现出一个通道来。白七晃亮火折子,钻了进去。一心要寻找北定王秘密的白七并不知道,在自己进入密道后,有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柴房里。
可能由于是在柴房下面的缘故,密道里很干燥,走了大约一百步,这个通道就到头了。在通道的尽头有一面墙,墙上挂着一个人。
之所以用挂着,是因为这个人真的是被挂在墙上的。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脸,身上布满了伤口和黑红的血迹,两边的琵琶骨被铁钩刺穿钉在了墙上,她的双脚悬空,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伤口上,可想而知会有多痛。
这大约就是谢飘渺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吧。
白七走近她,火折子的光亮似乎惊动了那人,她倏然抬起头来,白七的呼吸顿时一窒!
饶是白七跟着鬼夫子走南闯北救治过多少容貌尽毁的病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张脸。
因为这个人的脸皮,被人剥掉了。
出现在白七眼前的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团红色的血肉,上面嵌着黑红的眼珠,鼻子是两个大洞,嘴唇也没有了,牙齿露在外面如同厉鬼一般。白七忽然明白了那个小厮说的话,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一张脸,都一定会做一整晚的噩梦。
那个女人……姑且算是女人吧,正用她黑红色的眼珠瞪着白七,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句子:“你是什么人?”
白七又向她走了几步,在火光下几乎能看到她脸上颤抖的血肉,白七的声音依旧很冷静:“你是谁?”
幸而女人虽然被折磨得很惨,精神却还好,此刻居然嗤笑一声:“我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我?”
“我是什么人,取决于你是谁。”白七这句话说的很有技巧,如果这女人是个坏人,那么白七肯定二话不说就走了,任凭谢飘渺继续折磨她;但如果这个人是个好人,也许她就要想想怎么才能救她。
那女人显然不笨,听懂了白七话里的意思,沉默了半晌她才再度开口,语气中隐隐带着绝望和羞耻:“你还太小,可能没有听说过我。但是二十年前,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