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那天被方丞下了严令,务必在三天内找出野男人的踪迹。
上头一张嘴,下头跑断腿。黄春这几日连个盹儿都不敢打,不分白日黑夜地调查。关于那个野男人,除却那封信,叫人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只好用了最笨的办法,跟踪西门。
在他看来,只要是有私情的男女,就不可能忍着不见面。果然,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跟西门关系匪浅的男人,此人白天去辅仁旁听西门的课,晚上又跟着西门回吉市口的住处。
但二人似乎是发现了黄春的跟踪,一路上都是一前一后地走,保持着五米开外的距离,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到了胡同口,那男的许是发现了远处的黄春,转弯消失了。黄春哪肯罢休,立刻追上去,守株待兔了一夜,终于在今早将人拿住了。
此人是大公报的记者。黄春汇报说:在他住处搜到了西门小姐的照片,看样子是最近拍的。另外,已经检查了此人的手稿,笔迹跟写给西门小姐那封信上的一样。
方丞边听边用着早点,原本打针后稍微缓解的嗓子此刻疼得钻心,明明喝的是清粥,却跟吞刀片一般。
还有这青菜,每咀嚼一下都抻着神经怎么回事,居然连牙都开始疼了!那个野男人要是不能料理清净了,只怕这股子邪火还得烧得更猛,烧得连心肝脾肺肾都冒烟不可。
场面异常沉默,只有汤匙偶尔碰到粥碗发出的声响。
黄春就料到三爷会是这个样子,没消息的时候心里急归急,尚且还能冷静,而今有了消息,反而顾得上恨与妒这回事了,虽然他嘴上从未说过半个恨与妒。
终于三爷说话了,声音低沉嘶哑,但能听得出那股子冷酷:人呢?
现押在琉璃厂那边,派人正看着呢。
打断腿,扔荒郊野外!
黄春语滞,打断腿,再扔荒郊野外,那还能爬回去吗?
合着三爷这是要让那小子自生自灭永远消失啊,这可是变相杀人呐。
果然情敌之恨比杀父之仇都
旁边海东知道黄春有多难,连忙帮着打起了圆场:三爷,这人才刚刚找到,究竟是不是正主,还没有板上钉钉呢。不如先好好问一问,别急着发落。
方丞也是堵得发了昏,海东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失态,面无表情地推开碗碟,起身丢下一句:那你就问!
走了。
黄春松口气,废话也没时间说了,让海东和他尽快往琉璃厂去。
琉璃厂的一家古玩店后堂,那位记者在博古架旁扔着,没上绑,但有人看着,跑不了,穿着西装,戴着圆圆的克罗克斯眼镜,头上分发,梳得光溜溜一丝不乱,正在叫嚣被侵犯了人权之类的进步青年才能讲出来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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