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还没从下午的吵架中缓过来,也无心嘱咐什么,傍晚盘问海东已经得知西门音说痨病是个口误,此时再给儿子核实一遍,确认没毛病,便挥手叫他走了。
外面刚刚雨霁,前院灯火辉煌,大少爷二少爷正在宴客,整幢院子仿佛一只巨型灯笼,红彤彤地吐着光芒,笙箫歌舞之音沸腾盈耳这哪像下午还在群情激愤吵架的样子。
方丞看着这歌舞升平的景象,站在车前把烟抽完。他年轻时做人做事太狠辣,家里家外得罪了太多。如今改过了,他打心眼里珍视亲情,但亲人之间终究处成什么样子不是他能左右的。是以在筹划出洋时,他只定带着父母,至于兄弟姐妹们,他并不强求,愿意走的一起走,不愿意走的,资产分割清楚各自珍重,如此便也全了手足之情。
但不论怎样,他不赞同一大家族几十口人聚居,至少他和西门结婚后,他会充分保留小家庭的空间。他珍视亲情,但绝不会盲目地在亲情里牺牲自我,父母兄弟也好,叔伯外戚也罢,熟不逾矩才是他行事的原则。
天上闷雷滚过,正好烟抽完了,黄春说恐怕今晚还会有雨,打着车引擎,二人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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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外,夜黑如墨,明珰的心随着驴蹄子的得得声跳个不停,她现在后悔得要死。前路黑洞洞,远山影沉沉,怎么看怎么危险,西门老师傍晚被雨淋得狼狈,原本柔顺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脸颊,且一路沉默不语,配着时不时闪一闪的雷电光,不知是她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西门老师是要盘算着怎么杀她。
这个直觉没错,西门音每行一段,都在心里盘算着此处下手的可行性,太过紧张,以至于大腿根儿被驴背磨得生疼也顾不上。
近郊不能下手,需是到了西山沟壑险峻之地再行事为妙,到时将人往沟底一推,花驴子也随之轰下去,死无对证、了无痕迹!
这个念头一动,忽然天边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警告似的,让西门不由汗毛乍竖。
小花驴似乎知道她们心底的吓怕似的,恰在这会打了一个脚滑,西门连忙握紧缰绳,明珰则下意识搂紧西门老师的腰。
郊外不同城里,夜间更冷,西门的衣服还湿着,这一吓更是凉了个通心透体,而明珰忽然贴近后背,小女孩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传过来,是她当下能感知的唯一温度。
荒郊野外,雷电交加,泥泞的夜路上,同命相连的两个女孩子相依着骑在一个花驴子上,虽然各怀心思,但双双都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了。
雷电过后就是雨,不多时便下大了,暴雨如注,西门连着数月惊弓之鸟没睡过几晚整觉,本就体虚身弱,这一番雷霆雨暴怎能消受得起,头晕脑痛,再不动手就要撑不下去了!对不起,明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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