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有人觉得是空疏寂静,有人觉得萧条淡泊,是难得的精品。
展中的这副雪夜独钓图,远山寒江,孤舟老翁,山中奇石,水中游鱼,线条干净清朗,颇有几分写实。
齐鹤轩看了一会儿,一直站在这副独钓图面前的老者忍不住开口:“小伙子,看了这么久,觉得这画怎么样?”
“咦,这画倒是有些意思。”齐鹤轩还没开口,身后倒是传来一道声音。杭安看见转身的齐鹤轩,笑道:“齐先生,好巧,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杭安:“这书画展我倒是常来看,虽然我是个俗人,于书画上不敢称是精通,但是对这展馆的地形排布倒是熟悉,若是齐先生喜欢,我倒是能陪同齐先生转转。”
齐鹤轩:“我也只是随便看看,不必麻烦杭助理。”
杭安再要开口,旁边的老者却是等不得了,他这画已经展出来三天,总有人先是驻足细看,后又摇头皱眉的。
他开始还矜持着,耗费了巨大心血精力的画作,布局构图画工都是用了心思的,他甚至拍下了照片,严格按照实景画了出来。只是画成之后,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他自己也找不出毛病。现在见到两个年轻人,看着都像是有几分眼力的,年纪越大,性子越纯粹了,也顾不上礼仪,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小伙子,你先前说这画有些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杭安原本是看到了齐鹤轩,挑个话题上去搭话,只是向来心细,那副画也真是仔细看过了的,这个时候也不着急,微笑道:“这画是好画,线条流畅清晰,描画细致,若是一幅立体写实的油画,处理好色彩冷暖,明暗强度,可能是一幅丰富而立体感强的佳作,可是体现在水墨上,难免太过要求细致了,像这黛色山川中的亭台,江上小舟上挂的灯笼,甚至山中枯黄或是暗红被雪半掩的落叶,水中或深或浅的游鱼,虽然显出了画者高深的功力,到底是布景的满满当当,显出了几分匠气。”
那老者听了这话,微皱着眉头,看着画不语。他自然知道这些,也看过寒江独钓图,若是想要一味的寒冷孤寂,去掉山中亭台那显眼又突兀的柱子,小舟上的大红灯笼,也不是不行,只是就不像是他画出来的画了。
邢叶叹口气,眼光一扫又道:“那旁边这个年轻人,你看呢?”
齐鹤轩看到不远处顾识谨已经和邢华皓微笑握手交换名片,开始简单寒暄了,才收回目光,正听到邢叶询问自己,心情大好下也不吝言道:“杭助理说的有道理,去了那些格格不入的色彩,整张图的意境就有了几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思。像是东坡的题跋,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说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不过是两者所表达抒发的感情相同罢了,晴空一鹤排云上与无边落木萧萧下若是硬要画在一幅画上,只怕也要匠气的很。”
邢叶听了前面几句,正在暗自失望,后面却是恍然大悟。
他心中的雪夜独钓图,是兴致大发时上山玩乐,虽然山中寒冷,山路难行,但是心中并无半分寂寥空默之情,山中亭台,江中小舟,三五好友都曾烹鱼煮酒,虽然衣着暗淡朴素,却是自在逍遥。
他幼时就爱画,也曾临摹过寒江独钓图,只是当时画的实在是狗屁不通。现在自以为体会过了必定能完成一幅完美画作,却不自觉的融入了当初临摹的感情,一悲一喜之间自然难以融洽。
邢叶于画作上并无天赋,只靠毫不间断努力热爱才到了今天,现在看来,却是买椟还珠缘木求鱼,技艺已然纯熟,却忘记了最初立志学画时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