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哦,亲ai的,鲨鱼有尖利的牙齿,而且它也毫不遮掩;亲ai的,可是杰克他身上只带了一把小刀,而且他把它藏起来了;亲ai的,当鲨鱼用牙齿撕咬的时候,血腥的风暴开始掀起,麦克带着一副讲究的手套;亲ai的那上面可不会染上红se,在周日的清晨,道路的边上,躺着一具失去生气的屍t……」

「杰森?布莱客,你从刚刚就一直唱着acktheknife,我敢打赌你这家伙神经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不苟言笑的艾布医生推了推眼睛,他总喜欢用左手中指推动眼镜边框,而他指甲参差不齐,看起来是有咬指甲的习惯,手指的关节也异於常人的粗,若不是长期的扳手指,关节不至於会长成那样。

我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跟着他手指转动,「医生你真是太差劲了,我看起来好好的。」忍不住嘴角上扬,我笑着,「医生你看起来b我有问题呢?咬指甲、扳关节,现在又是甩笔,躁郁,这莫非是躁郁症?」

艾布医生吃惊地看着我,细长的嘴唇抿了一下,「和你说话真恐怖,总觉得每当你盯着我看,就会挖出一堆连我母亲都不知道的秘密。」艾布医生草草地在纸上写了药物的配方,并且问道:「近日呢?还有失眠症状吗?还有,请你别再捡小动物的屍t回家了,那种东西身上有很多细菌。」

那种东西很安静的,既是冰冷的又不会多话,si亡失去痛觉之後,无论我怎麽修补他们,也不会听到太多惹人厌的声音,我陶醉在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想着家里那些可ai的收藏品,嘴上不由得发笑。

「光是细菌这点,艾布医生不用担心,动物身上的毒不b人类的屍毒来得危险,要说到屍毒还是那种被谋杀,并且丢到水里面的……」

「够了。」艾布医生打断了我,他依然用着左手抚额,眉头拧得可紧,他沉默了半晌,才说:「你啊,还在做那份工作啊?」

我思考着艾布医生所说的「那份工作」,便看看自己手上的手套,「你是指大t修补师吗?你别担心,我修补屍t的时候并不会戴着手套,只有平常才会戴着。」

艾布医生眉间的那道锁并没有解开,反而更加用力的皱在一块,他问:「这才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吧,赤手碰屍t才会感染屍毒吧?」

「艾布医生,你似乎忘了。」我说道,「我不喜欢有温度的东西。」

艾布愣了一下,他吃惊地摇了摇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那双翠绿se的眼珠子直gg地望着我,「你一向不喜欢提这事情的,也因此我还是断定不出你的强迫症到底是为了什麽。」他惯x地举起左手,将大拇指放在下嘴唇上,微微地说了声:「还有人格分……」

我指尖在艾布医生桌面上的那本「心理学全册」书上挠了几下,那本书好四一个被c控的傀儡任我左右摇摆,强迫症不过是种统称,对於和那群歇斯底里的人被冠上同样称号这件事情,实在令我不太高兴。

但是艾布的话使得我开始回想我的过去,也就是这漫长痛苦的二十七年人生……

我出生於美国俄亥俄州,克里夫兰镇,母亲是黑发的犹太人,而父亲则是当地人,母亲的眼睛宛若一片灰蒙蒙的浓雾,神秘却又温柔,那双眼睛包容一切,包容着我年幼的所有过错,她不责骂我,总是用那碧蓝se的眼睛温柔地望着我。

我和母亲一样有着黑se的微卷发,但是我的瞳孔却和父亲一样是的碧蓝se,而我从下身t虚弱,皮肤也b他人来得白皙,嘴唇也总是毫无血se的。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喜欢酗酒,那瓶酒足以使人变成魔鬼,一旦酒瓶砸在地上,交响乐便会在我耳畔边响起,接踵而来的便是母亲最为痛苦的哀嚎,划破天际,即使父亲拿起鞭子狠狠地往母亲身上ch0u打,母亲在哀嚎之後却总是会用着那双温柔的眼眸子静静地盯着父亲看。

她不反抗,或许不能、或许不敢,我也不敢,当鞭子一同落在地面上时,父亲的影子好似大怪物转向墙脚,往我这来,影子拎起我瘦弱的身子,接着是和母亲一样的殴打,他的嘶吼b起法国号来的低沉;b起大鼔轰隆作响,即使阖上双眼也无法让音乐戛然而止,然而最後母亲都会上前阻止,代替我被痛殴一顿。

这是我最害怕的记忆,那个酒瓶是个让父亲变身的魔法药水,我厌恶它。

附近的人都知道我的父亲──麦吉?布莱客是个ai打老婆小孩的si酒鬼,但是他们只会窃窃私语,交头面耳的看着我和母亲满身是伤口,就只是如此而已。

我的父亲原本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两年前所投资的贸易开始走下坡,最後面临关门大吉的结局便开始酗酒,最後所有家计都是靠母亲小小的裁缝店在y撑的。

母亲的裁缝店在市中心的小角落,大约只有三坪大,里头放着一张木桌,木桌上扑了一块朴素的蓝布,上面总是有针头零零散散的小戳洞,桌子上摆放着许多针线,一旁甚至还有裁缝机。

这是一间小店,却是我们最安心的地方,每当父亲抓狂睡着後,母亲总会伤心yu绝地开车到我来店内躲避,她开车时嘴中总是对我说着:「对不起。」但是我却极少看到她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当时我并不懂为何母亲总是说着对不起。

在夜中,为了减少电费,母亲总是会点燃一盏烛光,并将蜡烛放在木桌上,继续不分昼夜地完成客人的衣物缝补,我趴在木桌上,在忽明忽灭的烛光下,母亲的脸彷佛蒙上了一层灰,但是她却总会抬眸看看我,嗔怪着:「你这小淘气,还不睡。」

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却也有几次隐隐约约听到母亲的啜泣,在夜深人静中,她的哭声b起父亲暴力施暴当下所发出的哀嚎更为令人难过,那是一阵锥心的哭泣声,b任何东西都来得压抑。

欧文的芭蕾舞者》

这是在我接触「uaker」杂志散乱在桌子四周,右侧摆放着老旧的厢型电视,电视画面呈现一片雪花,光是站在这里就可以听到微微的杂讯声。

我试图在墙壁上寻找门铃的按钮,找了许久却毫无所获,只好用手臂在门上敲三下,隔了许久,我才听见屋内传来拖动声,乎地,一颗青绿se的眼珠子靠上了百叶窗,转动了几下,变露出不耐烦的神se。

「请问你是?」文生声音稚neng清楚,从眼珠子的高度来看,对方个子并不高。

「我是珍妮佛的葬礼负责人。」我回答。

「我不记得我有请人负责葬礼。」

以前也曾经遇过有人不愿意为自己年迈逝去的父母亲花钱做葬礼,我实在对这种客人很不拿手,毕竟我们也不能拿刀子胁迫他人,通常到这接骨眼,说再多1un1i道德也无法改变对方的想法。

「听说珍妮佛?罗茵si前签下了心脏捐赠同意书。」我说道,文生的眼神有些动摇,他依旧不打算开门,我阖上了双眼,「如果你在时间内没有接收心脏移植,那麽珍妮佛先生的心脏也会捐献给他人,便不再优先属於家属。」

文生静默,他手放在握把上,微微发出嘎吱声响,这实在有些讽刺,令他动摇的八成不是自己兄弟si亡的事情,反而是那颗被遗留下来的心脏。

文生开了门,他乘着轮椅向前慢慢推动,忐忐忑忑的上下游移着目光,他就像只骨瘦伶仃的黑猫,双夹凹陷,眼窝宛若黑压压的窟窿,这只黑猫既神秘又胆小的「滑」出门口并且左顾右盼着。

他整理了下自己乱糟糟的蓬松毛发,深深的x1了口气後,才说:「……我有三年没有跨出过家门了。」

听到这句话,我再次端详他的外貌,的确是有可能的,他斜睨了我一眼,眼神中带有鄙夷以及旁徨,才又低下头问:「珍妮……不,我的哥哥他真的是开枪自杀的吗?」

我微微点头,他叹了一口气,频频点了两、三次头,「他是很纤细敏感的人,我知道,太敏感了……没办法,我们进来说吧。」

屋内传来重度的霉味,屋内许多地方都生上层厚厚灰,桌上还摆放着吃剩的面包,地上也摆放着瓶瓶罐罐,沙发上摆放着一块x1引我注意的拼布,除却杂乱的环境,屋内随处可见类似的手工艺品。

我拎起沙发上那块拼布,坐了下来再仔细的看了许久,那拼布的缝边jg致,没有一丝破绽,布与布之间紧紧相系,每一块布的花se斑澜,却又不至於抢了彼此的se彩。

拼布的大小可以当毯子使用,秋天遮在身上刚刚好,不至於太热或太冷,我好奇的问:「这些是你做的?」

文生看着我的举动,微微一笑说:「是的,因为身t的关系,我只能待在家里靠手作挣钱,你手上那块拼布就是哥哥生前最ai用的。」他瞥了我一眼,接着说:「你们……有很相似的气息,很接近si亡的气息。」

我愣了一下,笑问:「因为我是屍t化妆师?」

文生摇了摇头,「因为你们……给人感觉都很敏感,即使我不认识你,我也可以笃定的说,你八成也是个神经质的人。」

我惯x挑起一边眉毛,等待文生接续,他讽刺的莞尔,说:「没什麽,我只是很不习惯……哥哥明明有着一颗玻璃心却以为自己是颗坚韧的石头,那会让我很烦躁。」

说着说着,他神se越发黯淡,两眼显得有些愤怒,只见转瞬间,他回首笑问:「家里只有开水,你不介意吧?」

摇了摇头,我礼貌x的回答:「不用了。」

望向文生的神情,我脑内闪过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文生和珍妮佛都给我这样的感受,表面上平静似水,若不是亲自接触过珍妮佛的「灵魂」,我大概也不会知道那表皮之下藏着多麽狰狞的模样,眼前的文生更是让我感觉到深不可测,对他的哥哥也似乎有那麽一丝厌恶存在。

「关於珍妮佛的si亡……你不是因为身t原因才不现身的吧?」我直白问道。

文生抿着下嘴唇,毫不犹豫的说:「没错。」

我并没有开口问他「为什麽」,或许是神情中无意间夹杂着质疑,令他不安了起来,他搓r0u着自己的双掌,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愿意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如此,他更不能安祥。」我简短的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说:「我……我很恨他,很恨我的哥哥,你不能想像吧?一生都被困在这躯t之中,一生都不能好好站起来做些什麽,他却什麽都抢在我前面。」

「抢着帮我殴打那些欺负我的邻居、抢着搬出去赚钱支付我的医院费、抢着捐赠心脏给我,现在又抢着去送si……你说他如此固执,是不是完全没顾虑到我的感受?」他激动的说着,下一瞬间却面se苍白,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喘了会儿才说:「不去见他,是因为我不想承认他离开了。」

我不解的看着文生,说起来他的心情或许也有几分矛盾在。

「我愿意移植哥哥的心脏,但是不愿意见到他si去。」他缓缓说道。

我惊讶的抬头看向文生,他缓缓阖上双眼,吐了一口气说:「你听过双生花吧?它们相ai,却也互相争论,用着最深刻的伤害表达自己的ai,双生并蒂,一朵必须x1取另外一方的jg魂,反之另外一朵必须牺牲,以换取其中一方的生存,结局终究只有一朵能够生存。」

这道理就像是连t婴一样,有时候营养不良的一方会被自己的兄弟姊妹吞噬,却又会以另外一种形式,例如瘤或是r0u块的方式生存在彼此的身上。

「他断绝了自己的x命,他的离开、他的牺牲就像是种伤害,而那颗心脏就是最後的牺牲,应该活下去的是他,他却断绝了自己的x命……」文生两手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拉扯着自己的发根,喉咙间不断传出痛苦的sheny1n。

因为无法行走,所以那一天,当文生身边最重要的人离开的时候,他连站起身子挽回一个人都无法,无论如何,一生都逃不开这样的枷锁,或许这一生中许多人都有无法逃离的枷锁,只是形式不同……

形式如同身t、x别、x格或者出生背景,但是我却无法明白自己到底被什麽困住了,或许在他人眼里我更像是个随波逐流的小丑,却又没有小丑那份喜感,只像个被命运玩弄手中的傻子。

「我听说心脏移植手术是有後遗症的。」我继续说,「接受移植的人时常会出现捐赠者的习惯以及思维,然而却是不经意的。」

文生两手渐渐放开自己的头发,「我知道,那也是我愿意接受心脏移植的一个原因……」他嗓子哽咽,彷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大颤抖着嘴唇说:「至、至少那样我还能感觉到哥哥就在我身边,对、对吧?」

「冷静点。」我说。

我抬眸直gg的盯着文生,他双眼疲倦,全身虚脱似的垂下肩膀,他眼神中夹杂着悲伤以及迷离,此时此课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让人感到无助。

我将珍妮佛的那封信放在桌面上,说:「移植心脏是可以的,不过我希望你能清楚的明白到一点……」

※※※

人们相信si亡就是脱离痛苦的一种,不会有嚎啕大哭的人,我们诚心的祝福那些人能够往「快乐」的地方去,至少我们认为解脱是美好的,遵照珍妮佛生前的意思,我们将他的遗t火化。

由於珍妮佛并没有什麽亲戚,许多葬礼的仪式也省去了,在火化之前有来送他一成的只有舞团的朋友,而文生仍然不愿意接受珍妮佛以及si亡这样的事实。

不过,前几天文生接受了珍妮佛的心脏移植手术,或许某方面来说,珍妮佛的确没有真正si去。

芭蕾舞团的人都只上了淡淡的一层妆容,和平日浓妆yan抹的样子大相迳庭,她们围绕在珍妮佛的棺材旁,静静的等待那大箱子打开後还能见到自己的朋友一面。

梅站在我身旁,一同往远处的棺材那望去,她探头好奇的问:「你的缝纫技术还是一如往常的好,让我工作也省了不少时间呢,化上了妆的珍妮佛就像沉睡的芭蕾娃娃一样美丽。」

我挠了挠自己的後颈,「子弹只有穿过太yanx,缝合程序并不困难。」

梅轻笑,「那天你和我说──我想不到想不到自己有什麽枷锁,如何,现在想到了吗?」试探我似的,梅模样有些得意。

我拧眉,g起食指放在自己唇际,「这麽说呢……仔细想想我不认为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对吧?」

梅双手打叉,倚靠在後方的墙壁,神情有些认真的昂首着我,说:「杰森,逃避过去的杰森,你有的,我们都有r0u眼看不见的枷锁存在,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会有清醒的一天的。」

我不太懂梅话中的意思,除了那些调戏人的话语以外,她的确常常说出令人不解的话语,我配合着她的语气说:「噢?如果这是梦,那就拜托不要让我从梦里醒来吧!」

梅忽然冷冷一笑,「对人来说醒来就是si亡的瞬间。」忽然,梅拍了下自己的手掌,转过身来问:「对了,关於文生移植心脏的手术……」

我瞥了她一眼,早就知道她想说些什麽,「以前打工的时候我就存下了一些钱。」我说。

听到这话,她噗哧一笑,「我记得当初我可是在某个公园捡到你的,你不是说付不起房租吗?」

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梅对於外人似乎冷漠的异常,对我有时候话又多得像是个孩子似的,所以对於她的嘲讽我并不打算多回答些什麽。

「好好好,我知道以後他会支付你钱的,不过有时候我也不懂你的用意呢,有时候总觉得你对事情默不关心,有时候又古道肠热。」她说道。

我很是为难的看着她,自个乾笑了下,「默不关心?古道肠热?你何不说我心血来cha0?」

梅滚动着她褐se的眼珠子,吐了吐舌头,她那叛逆的外观搭配上孩子气的举止实在有些违和。

珍妮佛的火化执行得十分顺利,我们葬仪社的确是有义务回收珍妮佛火化後的骨灰,b起所谓的葬礼,或许人们更加重视追思会,而我也由衷的希望文生能够在追思会上出现。

按照习俗,追思会上人们应该穿着黑se西装出现,然而那一日,整个欧文芭蕾舞团的「nvx」们都穿着白天鹅的芭蕾舞服出现,看着珍妮佛生前拍的影集所有人乐得哈哈大笑。

其中有初次练舞所有人笨拙的模样,当时的白天鹅还像是个跛脚的灰小鸭,蹦蹦跳跳,这边摔一下,那边撞一下,然而每一次的表演都可以看出所有人的舞技都有所进步。

舞团的教练走上了发言台,挠了挠自己的头,很是无奈说:「一开始看到这堆丑小鸭,我心想这真的是在砸我的招牌,当下还真的很想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别人,不过今天的你们都很争气呢,没有枉费我教导你们的这八年,啧啧,甚至还有只白天鹅先飞了……」

教练回头指着珍妮佛的照片,「还笑,那只白天鹅就是你,翅膀y就急着飞走,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吗?」

说着说着,他哽咽了起来,台下原本还哄堂大笑,这下不免也有几人跟着哽咽起来。

「你们是很美的,外面的人或许不懂,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打开心中的那扇窗户。」舞团教练放下手中的麦克风,不争气的擦拭掉眼泪往台下走去。

我左顾右盼寻找着文生的身影,此时却有个身影乘坐在轮椅上,後方的人缓缓的将他推上演讲台,那人正是文生,文生拿起麦克风,望着台下所有人後,忽然开口说了句话:「我接受了哥哥的心脏移植手术。」

他停顿了一下,「我深ai着我的哥哥,他是这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十三岁那一年,从门缝窥探哥哥,我发现哥哥化着口红坐在镜子前面,那时候我以为哥哥只是因为好玩才化的,长大後我才明白,我哥哥他有x别认同障碍。」

「或许,和你们一样,他一直渴望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我很感谢你们,至少你们对他来说是个支持。而我……我一直都深ai着我的哥哥,不是兄弟之间那种。」文生放下麦克风,怅然若失。

的确曾经有人说,心脏移植手术的被捐赠者,在日後的确会出现一些捐赠者生前习惯的动作、个x甚至是记忆,或许对文生来说,这证明了自己的哥哥还存在於他身边。

不是si亡,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生存下去的方式,然而双生花毕竟只是传说,只看他人要怎麽去解读这传说了。

那一日,我偷看了珍妮佛的信中写道的文字,我大致也明白那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信中的字句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是这样的……

说这世间,有一种植物,一株双花,日夜相缠。

共在一处相互ai恋,却也相互争斗:一花灿烂,必有一花枯败,如有一花si亡,另一花也必然腐坏。物与物之间的影,白日与白日里的梦,可惜我与你都求不到这结局………《双生花》

我想起梅说过的话──「对人来说醒来就是si亡的瞬间。」

珍妮佛的醒的又是哪场梦?或许是那关於双生花,美好又悲凄的漫漫长梦,也或许si亡才是梦的开端,想到这里我嘴角不禁失守,脑袋再次闪过那一天,我和文生说的话……

「移植心脏是可以的,不过我希望你能清楚的明白到一点……」

「即使替布娃娃上了新的发条,也会有发条转尽的一天……」

《失散多年的过客》

站在大厦底下的人们尖叫不曾间断,而站在大楼边缘的男子从底下俯瞰就像只脆弱的小蚂蚁,一阵风便足以让男子的脚远离地面,男子瘦弱的身子摇摇yu坠。

我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是一同其他人好奇的向上望去,但是站在高楼上的男子丝毫没有一丝畏惧,我想他也很清楚脚尖离地之後所面临的後果。

但是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却有种当他脚尖离地的那一刻,他便会展翅高飞,男子的身t轻盈,向前跨了一步,众人声嘶力竭。

而在下一秒,那男子终究是跨出了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步,却也是最勇敢更最值得後悔的一步。

不,或许我不能笃定这对他来说究竟是对的或是错的选择。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到那男子在最後一刻内心充满着愉悦以及满足,飞舞起的那一刻就像是根羽毛,原以为会轻柔的飘散於地面,但男子的身子接下来就像是颗百斤的铅球,在重力加速度的驱使下越降越快。

碰咚!的一声,空地那儿传来一声巨响,那样子的屍t我见得多了,当下也不愿意再向前查看,只是愣了一会儿便想起我和人有约,笔直地向着建筑物里头走去。

站在画廊中的男人带着黑框眼镜,围着白se的围巾,有些茫然地问:「发生什麽事情了吗?」

我回首看了外头的状况,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围着方才那地方,而我顺势昂首望向上头的繁星点点,夜空中的静谧以及地面上的喧嚣形成一种强烈对b。

我依然思索着,待到si亡之後,我们所要面对的是不同的喧嚣又或许是不同的宁静……

男子轻轻一笑,他的笑容依旧那麽熟悉,有那麽一瞬间我彷佛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少年管教所,回到那最单纯的日子。

※※

约莫三年前,也就是我第一次踏入葬仪社的那一年,仔细想想这大概是我接到的第一份委托,当时我的生活还不是那麽安稳,公司那边也迟迟没有指派工作下来。

照理来说,做所谓「uaker」这种工作的,都有一定的潜规则以及程序在,跟着前辈在外面跑案子并且观摩是不可缺少的,但毕竟某方面来说,我立场特殊,所以si者的葬礼上我所包办的只包含缝纫屍t,其他程序一概不在我的管理之内。

的确,缝纫屍t这点众人是避之惟恐不及的,十分讽刺的,别人所害怕的工作反而成了我这生最大的乐趣。

那一日,我待在公司的宿舍中,破旧的收音机中刚好拨到了「acktheknife」的音乐,我拿下盖在脸上的杂志,一边跟着轻唱着:「亲ai的那上面可不会染上红se,在周日的清晨,道路的边上,躺着一具失去生气的屍t……」

说到「音乐」这种东西,我唯一能够哼起旋律、记得歌词的大概也只是这首歌了,我认为作词的人铁定也有不小的毛病,若是不仔细听,或许ㄧ般人都会认为这是一首轻快的歌曲。

之前我去过百老汇,在那边我看见街头艺人在路上表演踢踏舞,舞步轻盈而欢乐,脑内揣摩着那些踢踏舞者的身影,我的脚步不自觉跟着跳耀起来,脚下破旧的木头发出「嘎吱」声响,我眉头一皱,倏地停下动作。

我不满的倚靠在充斥着霉味的沙发上,上头缝缝补补的痕迹都是上一个使用者留下来的,看着那些参差不齐的缝边实在让我感到爆炸,有好几次我想直接把沙发拆开了自己重新缝合,却屡次遭到房东警告。

「该si,一切都是那麽让人郁闷。」我自言自语着。

我转头望向窗外,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窗户上,盖过了收音机的声音,此时收音机内传来阵阵杂讯,原本欢乐的曲子也开始使人感到烦躁不安起来。

我仰望着漏水的天花板,脑子中闪过了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弹指间,被我塞在沙发缝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了电话一眼,实在有点不情愿我难得懒散的身子。

将电话举到了耳边,我白了个眼按下了接听的按按钮,电话那头静默了好一会,才有一阵微弱的声音开口问:「请问是杰森?布莱克先生吗?」

我呆愣了会,毕竟通常会打这只电话的都是葬仪社的人或者是房东,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直呼我的名字。

对方的声音却又令我感到熟悉十分,我脑袋中闪过无数的猜测,却始终不知道是否该开口,直到对方再次问:「不好意思,请问我打错了吗……?」

「不,你并没有打错。」我回答,然而这次我心里也有个底,踌躇了下,我才开口:「狄……狄尔?罗佛丝?」

狄尔?罗佛丝就是当年我在少年管教所唯一一个朋友,大概也是撇除梅以外,我至今第一个在人生最低cha0的时候绝交的朋友,他的脸庞在我脑袋中浮现,他脸颊上的红se小雀斑让我想起夏天的夜空,星罗棋布;祖母绿的瞳孔使我怀念起母亲以前唯一配戴的手饰,十分闪烁动人。

「没错、没错,太好了,你果然还记得我!」对方欢喜的说着,而我心中那份喜悦彷若随之重新燃烧。

「我听说你出狱了,我一直到处找寻你的联络方式,差点就要放弃了!」狄尔的语气一如当年,然而我却隐隐约约感到有些古怪,但我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嗯,很可惜出狱後我过得不甚理想。」我回。

狄尔停顿了会,大概是一时半刻找不出话安慰我,只好改问:「这样啊……这麽说来,你出狱後有开始工作吧?」

一般来说,当我说出「uaker」的当下会出现两种眼神,一种敬畏,另外一种则是排斥的样子,我实在不理解,这世界上哪有人不入土的,又何必要对这种事情感到反感?

想到这里,我乾笑了下,随口说了句:「我吗?没什麽,只是个没有名气的作家。」

不管怎样,我都觉得暂时撒谎绝对胜过倾诉实话。

狄尔开玩笑说:「噢?布莱克大作家,不错呢,有机会务必让我好好观赏你的作品。」

我心中总觉得有些诧异,毕竟在我印象中,狄尔是个单纯的人,如今他的语气却充满了「不单纯」,甚至让我起了一丝戒心。

的确,都过了这麽多年了,人的确是会改变的。

我讽刺地莞尔,只说了句:「当然。」

虽然不说,但我仍然可以感觉到我门之间的互动已不如往常,即使看不到狄尔此时的表情神态,但我想他大概也是十分尴尬的,毕竟连我都有这种感觉了。

狄尔支支吾吾了会,才喃道:「……好久没见面了,你会介意和老朋友出来吃一顿饭吗?」

「当然,你仍旧住在俄亥俄州吗?」我问道。

「不,我迁居到了佛罗里达,不过这阵子我应该会去俄亥俄一趟,到时候我们可以约出来会会面呢!」

答应了狄尔後,我挂上了电话,毕竟房东再三叮属要是出现吓si人的电话费肯定会下逐客令,另外一方面我的确也不知道该和狄尔都说些什麽好。

我继续蜷曲在那充满霉味的沙发之中,此时内心有一阵欣喜,却有一阵空虚,百感交集,脑袋中窜起和狄尔相处的时光。

在那个彷佛无天日,灰天暗地的小地方,唯一像是人类的只有我们两人,不,或许只有狄尔一人,现在我慢慢感觉到自己也像是头抓狂的野兽,如果说在监狱中的日子是最绝望的。

那狄尔无疑就是那个带领我走过绝望的人,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机会道别彼此。

此时,门上传一阵敲打,我走到门边,透过门中的圆形小窗口望出去,却看见一只眼珠子瞠得极大,猛地盯着里面瞧,那眼珠子滚动了下,门外的问了句:「嘿,杰森你在里面吗?」

从眼珠子的se泽判断,对方无疑就是李梅,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头痛,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跑到宿舍门口找我。

我微微扳开了门,从门缝中瞥了梅一眼,没好气的说:「嘘,别引起sao动。」

她皱眉,匪夷所思的重复:「惊动?什麽惊动?」

我打算直接甩上门,她倒倔强,两手狠狠的塞在门缝中不让我阖上,嘴中大嚷着:「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我不想被误会。」我板着脸说。

我注意到我隔壁的邻居用着诧异的眼神看向我们,在宿舍这边早就有了「布莱克是jg神病院的常客」这种谣言满天飞了,我这「jg神病人」有nvx访客的确是也算是一桩大事。

梅蛮横的拍打着门,我倚靠在墙壁边,无奈地吐了好几口气,终於隔了五分钟,拍打声戛然而止,我透过小窗口再次望出去。

梅依旧站在那,她整张脸缩在一块,气得不能,让她继续站在那边只怕会引起更多误会,无奈之下我还是将我最後的那道「防线」敞了开来。

梅走了进来後,没好气的踢了下一旁的桌角,她迳自绕到破旧的沙发上,就这麽一pgu坐了下来。

「你最近显得很闷闷不乐,是工作上不顺吗?」她顺势问道。

我走到厨房倒了杯开水,嘴角忍不住上扬,工作不顺?我倒希望是工作不顺,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花瓶,连工作的机会都没有。

我并未给予梅答覆,只将开水递到她面前,眼见我没回答,她拿起了水喝了一口,继续问:「你觉得……和小时候相b,我改变了很多吗?」

我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渐渐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模糊了街道的景观,滴滴答答的声音更让人惴惴不安,梅一并往我注视的地方望去,隔了许久,我才开口说:「以前的你是单纯天真的,历经了这世界的一些事情,我觉得我们都改变了。」

「可是你心态的改变会促使我的改变。」梅说着,她转过头来看我。

雷声落下,拍打在窗户上头的雨滴更加激烈,原本静谧的空间变得吵杂,说起来也奇怪,这份「吵杂」却使我感到更加安心。

走在时间的路上,我不认为我有多少改变,或许人类多多少少会有顿悟或者是反省,但是我唯一感到後悔的,只有那一扇门……那扇在年幼的记忆中,未能关上的门。

那道门一旦敞开,我便也失去了人生中太多的东西。

但是要说绝对的後悔,也不见得,现在的杰森是自己的过去所造就的,或许这就是他人口中的「成长」。

梅脸上的表情有些欣慰,「你记得吗?以前我们曾经在俄亥俄州的小店中看见梵谷的画作。」

我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提起这件事情,但我隐约记得在隔壁的布料店中挂有好几幅梵谷的仿画,梵谷的画绚丽缤纷,即使年幼看不懂画作中的jg神,光是站在画作「星空」前方,我的目光也会随着它的笔触四处流转。

「去年博物馆展出了梵谷的画,你有去看吧?」她问。

我疑惑的挑起半边眉毛,问:「你怎麽知道?」从她疑问中我感觉到了满满的笃定。

她淡淡莞尔,却又有些神秘的回:「因为我是最了解杰森的人。」

她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虽然想要反驳,我却也无从反驳,简直像只被她紧紧攫住尾巴的猫儿,而她忽地举起食指,在空中划着圈儿,那流转的模样立刻让我回想起梵谷的「星空」。

「我常常怀疑……梵谷眼中映照出的世界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星空、夜晚的露天咖啡座、马头以及奥维的教堂……他眼中的世界是多麽的bang。」她兴致b0b0地说着,双眼炯炯有神。

在去年参观梵谷的展览的时,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他的自画像,他眉头总是紧紧的锁在一块,他看起来是如此忧郁,然而我却在那些眼神中察觉到一丝纯洁以及美丽。

梵谷在晚期进入了jg神病院,最後在麦田之中举枪结束了自己的x命,有传闻他的画作都是弟弟委托朋友买下的,不久之後,他的弟弟西奥因为过度忧郁离世了。

广播之中偶尔也会出现「vi」一曲,它的歌词所写道的便是梵谷,我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便轻轻唱起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歌词……

nowithkiknowwhatyoutriedtosayto

howyoufferedforyoursanity

thenhowyoutriedtosetthefree

theywouldnotlisten,they#039#039#039#039#039#039#039#039renotlistengstill

perhaps,theyneverwill

「哎呀,好难得呢,第一次看到你如此感x。」梅笑盈盈地说道,与其说这句话是在称赞我,不如说是在挖苦,接着说:「你是感同身受吧?」

我瞟了她一眼,不语。

「被世人所认为的怪咖,没多少人会理解杰森你内心所想的事情,或许只有我知道,而我知道……其实你是b任何人都还要感x以及善良的,甚至b任何人都来得真实。」

听她说完这话,我不免觉得颜面有些ch0u搐,我可不曾这麽对自己评价过,听起来实在有些滑稽。

「听说最近还会再开一场梵谷的画展呢。」梅说道。

※※※

我和狄尔相约在十一月十七日的晚上一同用餐,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俄亥俄州的街上滴水成冰,窗户以及草上都结了厚厚的一层霜,人们所呼出的白烟冉冉升起,整个街道显得有些迷蒙,由於圣诞节即将到来,在街道上四处可见到光彩夺目的圣诞树。

我内心不断想像着狄尔的模样会有多大的改变,只怕我会尴尬得认不出来,於是我脑中不断演练着,但是却又不断想起过去在监狱中的时光,甚至觉得有些不踏实。

没过多久,一名围着黑白se围巾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留有一头深黑se卷发,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面颊瘦得颧骨有些突出,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惊奇的说:「杰森、杰森?布莱克?老天,你一点都没变!」

我望着那人半晌,发现他脸上有红se的小雀斑,这才意识到这人就是狄尔,而我果真是没认出他来。

狄尔搓了搓自己红通通的鼻头,举手头足间都充满了我不习惯的气息,我抬起下颚,将视线飘移到一旁,才发现方才在心中无数次的排演瞬间化为一片空白。

踌躇许久,我终於挤出一句话──「好久不见。」

对於我冷漠的招呼,狄尔似乎没有很意外,我想他大概是认定了杰森的确不像是会感动的抱住故友的热情者。

事实上,我的确不会。

狄尔订了间西餐厅,距离这条间步行五分可到达,一路上他不断和我搭话,这让我感到十分诧异,毕竟以前的狄尔并不喜欢说太多话,他就像个安静的天使,说得话却又让人温暖自在。

我看了他一眼,说着话的狄尔脸上虽然挂着一抹笑靥,但是他瞳孔却不断左右张望,就像摆在大腿两侧的手也不断握拳,此时我更注意到他的指甲有啃咬过的痕迹,手指两侧也都是一丝丝脱落的手皮,有些甚至带些微的血迹。

我停下脚步,狄尔跟着回首,疑惑的望向我,那双瞳孔依旧旁徨,我脑海中尽是他以前澄澈的双眼,我越发觉得心中有些感受,这感觉就像是个美丽的宝石在我面前四分五裂。

换句话说,或许就是不舍。

「你很焦虑?」我问。

狄尔张大了双眼,呆若木j,只见隔了一两秒他微微压下脸,又露出了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说:「杰森,你还是一样敏感,这麽久没见到老朋友我当然会焦虑。」

此时我心中更是一片空白,当他转过脸,用着我熟悉的背景面对我时,我更是不知所措,我只知道那双眼睛除了不再澄澈以外,也不再赤诚。

……我想狄尔是学会说谎了。

我们来到街角的一间西班牙餐厅,我当下的第一个感觉就像是看见梵谷的「夜晚的露天咖啡座」,只可惜寒冷的冰霜降於我的鼻尖,我脑海中优雅的画面立刻烟消云散。

明明是间西班牙摆设的餐厅,但是店内却拨放着七零年代的乡村音乐,某面来说这确实有些诧异,我和狄尔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由於天气寒冷

的缘故,今日街上的行人似乎也b平常来得更少。

我环顾了餐厅的摆设,发现墙壁上挂满了梵谷的画作,这倒让我有三分意外,而墙壁上的画作亦是采用梵谷的「点缀」笔触绘制而成。

狄尔脱下墨绿se的大衣,我向他望去,发现那件外套的背面有着许多缝补过的痕迹,缝痕的轨迹使我脑内燃起一gu慾望,幻想着手握着针线来回交叉的节奏,我嘴角不禁上扬。

意识到我的停顿,狄尔乜了我一眼,挑眉问:「怎麽了吗?」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多搭理,顺势也拉下了自己的手套,手套上结了一层冰霜,室内的空气中可以感觉到一gu暖意流动着,然而当我接触到桌面上的铁制的银器时,我才真正感到心安。

反覆检视着菜单上的料理,我更是觉得内心一阵作呕,毕竟那些东西大多是充满热度的,最终我只挑选了一道沙拉。

狄尔神情很是疑惑,他微微压下肩膀,轻声问:「你看起来似乎不是那麽自在?」接着他指向我脱下的那双手套,「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接触别人的t温,要是真的不自在就把手套袋上吧。」

我将那双手套从桌面上ch0u开,收进口袋中,「有人告诉我,我必须更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展开笑容,「正常人并不会思考如何当个正常人,为什麽不表现得更像自己一点呢?」

听到这句话,我凝望向身旁的橱窗,从镜面的反s我可以看到狄尔矛盾的脸,那张脸给我的印象已经不多了,或许我唯一记得的只有他脸上的雀斑以及熟悉的嗓子。

我并不打算过问他原本赭se的头顶如今为何变得深沉而默然。

我拎起手边的玻璃杯,轻轻摇晃了里面的柠檬水,开口回:「我想这点我们是毫无二致的,身为他们口中所谓的社会人士是有b较趋近於正常一点……大概吧。」

狄尔怔愣,他两手抱在自己的手臂上,下一秒笑了起来,「睽违十几年,终於再次见到你,不过我很意外会听到杰森会说这种话。」

我抬眸望着他,难得主动开口问:「你呢,这几年可好?」

对於我突如其来的「主动」,他似乎很是意外,挠了挠自己的右脸颊,嘴角有些ch0u搐,为难的说:「怎麽样都不会b在少年管教所那段时间自在。」

「看来不甚理想。」我说道,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我继续说:「我以为那边对你来说是个毒窟。」

「是毒窟,安全的毒窟……快乐的毒窟。」他语气无力,右边的指尖轻轻地敲打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更显焦虑。

我缓缓阖上双眼,不愿再看向狄尔的神情,只问:「这几年发生了什麽?」

狄尔的眼睛就像是两颗黑压压的大黑洞,他望向角落一隅许久,不自觉的开始撕扯着自己的手皮,「当、当年……我进去少年管教所是因为逃避家庭,所以我才抢劫便利商店,藉此进了管教所,找到一个栖身之地。」

我想起当年在管教所听到的传言,他们说狄尔十三岁的时候企图抢劫商店,像个傻子一样冲进去拿着一把匕首对着店员一边哭红鼻子,一边b划着,一下子就被制服了,这下我倒是知道原因了。

毕竟当年,我们并不会去过问对方入狱的原因,唯有我这种大义灭亲的怪物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不语,看着狄尔有些崩溃的神情,我少有这种「感同身受」的情绪,或许管教所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安全的毒窟,没有太多的家教或是教育,我却在那边学到了最真实的生活模式。

彷佛做了什麽决定,狄尔深深的x1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楚的说着:「我所逃避的家庭,是一个单亲家庭,我的母亲和他亲ai的男朋友同居,白天都在外面工作只为了养得起我以及那个无能的废物……」

这时,店员送上了餐点,倏地,狄尔再次露出一抹笑靥,而我依旧感觉到那笑容从来不是发自内心。

他推了推餐盘的边缘,说:「好了,吃饭的时候不该议论太伤心的话题,真是大伤风雅。」

我拿起冰冷的叉子,望向餐盘内的食物,脑袋中却满满都是狄尔刚刚yu言又止的话语,正当我心事重重时,店内忽然拨放起「vi」的歌曲,描绘梵谷画作的歌词搭配上墙壁上的绘画,让我心中更是有种说不出口的感受。

catchthebreezeaerchills捕捉微风与冬天的冷冽。

lornthesnowylennd用那如雪地里亚麻般的se彩。

墙壁上的画作笔触回旋、斑斓却在最终能集结成一幅画面,就像幼年在店内看见的梵谷的复制画,自己彷佛身处於画中,他的每一个笔触每一次的点缀在每一个角落都不可缺少。

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灵魂,那些自画像的眼神彷佛在倾诉着什麽,此时当我面对餐厅的墙壁时,那面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的所有思绪拉走。

一阵难以言语的感x涌上我的心头,狄尔同样向着那面墙壁望去,他似乎有些欣慰,问道:「你也对梵谷感兴趣吗?」

我回过神来,「嗯……或许。」我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是否对这类的东西感兴趣,但确实在他的画中我能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触。

「哈哈,能让你说出或许这两个字就十分的不得了呢!」狄尔从皮夹中拿出两张票,兴致b0b0的说:「太好了,下个月和我一起去看梵谷的展览吧!」

狄尔明白我的习惯,他并没有将票直接递到我手上,取而代之将其摆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望着那两张票,我想到梅前阵子也曾经向我提过这件事情。

狄尔轻轻莞尔,「看不出来杰森也会欣赏画,而且还是梵谷的……」

我微微将视线移到餐厅中的其他角落,眼前的画面瞬间化为一粒粒点笔触,有些像是破碎的玻璃,它们彼此组织成一幅画,白se的餐桌布、挂满画的墙壁,以及浅se的木头椅,都让我想起梵谷那一幅「餐厅内」。

我也不会特别去关注画作,唯独梵谷的画会在我脑袋留下印象。

我两眼定在眼前的画面,并没有开口回应狄尔,他捏住自己的玻璃杯,视线随我一同望去,笑说:「毕竟,在以前他是不被重视的画家。即使到了今日,他画作的身价暴涨,但是又是有多少人抱着理解的心态去收藏的……」

狄尔摇了摇手上的玻璃杯,里头的冰块发出「叩叩」声音,旋转於杯子中的小型漩涡之中,他口中说着讽刺的话语,却依旧含笑,他忽然转过头来看我,「那你呢,在看着梵谷画作有什麽感觉?什麽样的都可以。」

我看向他,左手在自己下巴上挠了下,思索了会儿才说:「故事……」

狄尔以为我会接续下去,但看我阖上了嘴,不再张口,他立刻大笑了声,「什麽样的故事?」

「……笔触的。」我低下了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想表达什麽,套句感x的话,或许就是每一个笔触的情绪。

狄尔的神se恢复往昔的平静,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自己熟识的狄尔,我怀念他曾经令人心安的笑靥,但仔细想想,我也不知道现在看到的亦或往昔所看到的狄尔,究竟哪个是真的。

毕竟他们说,在那仿若龙潭虎x的监狱中,人们需要一张保护皮,越完美越好。

只可惜到了今日,我依旧不知道自己该披上怎样的皮,依旧0身行走在街上,其实我对他人的指点也不以为意,但我还是深刻的意识到,监狱中以及社会中所用的皮截然不同。

「有机会我们再约出来吧,看到杰森一点都没变我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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