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严风俞看着他,目光忽而变得深邃,嗓子不知为何,开始变得干涩,“你不必对我……我已经——”
祁云岚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也无力察觉他的异样,疼痛像是贪食的毒蚁一般,毫不留情地侵蚀了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他忍着蚀骨的疼痛,一字一顿地把自己大半年以来的调查结果悉数讲给严风俞听。
“够了……”
然而,只是听了个开头,严风俞就开口打断了他,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真的毫不在意,他握了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线不知为何,忽而有些颤抖,“你先休息,这些事情……”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这回平静了许多,“这些事情不重要,不说也行。”
话音未落,祁云岚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他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眼神近乎空茫,仿佛即将失去焦点,可是他的手,却还是牢牢抓住严风俞的衣摆不放。
严风俞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蹲下身,想要去掰开祁云岚的手,却又听他气若游丝地道:“跟……跟我一起……一起的那个少年人呢……他……还好吗?”
“少、少年人?”严风俞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得不可思议,“什么少年人?”他蹲在祁云岚身边,近距离地看着那张脸。
“跟我在一起的……”祁云岚半阖着眼睛,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纵使严风俞耳力过人,也不得不进一步地靠近他,耳朵凑到他唇边,才能听清只言片语,“……十三四岁……没什……功夫……你……看……他……”话没说完,他就没了声息。他被疼得昏了过去。
严风俞手撑着床沿,目光近距离描摹那张脸,半晌,他微微用力,站起身,衣摆就从祁云岚的手里滑了出来。
他看着那只无力垂下的手,心脏忽地抽痛了一下。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祁云岚口中的少年人就是禁卫军与天衍处遍寻不得的小太子,他只当那小孩是祁云岚素昧平生,萍水相逢,或着一时心软,随手捡到的普普通通的小孩儿。
他的目光黏连在祁云岚的脸上,心也牵挂在祁云岚的身上。
他想起解了穴道以后,祁云岚看向自己的目光——感激与歉疚夹杂。
他想起在那之后,祁云岚对自己说的话——几乎是将他这大半年以来所调查出来的东西悉数脱出。
他想起祁云岚迷离之际还在惦记的事情——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
祁云岚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