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常侍,您是侍奉天子的,”谢元贞摘了面帘,眼看茶水汩汩而下,“不必如此纡尊降贵。”
“先生如此神机妙算,”郑蕃却不肯懈怠,与来时的趾高气昂截然不同,此刻的他竟有几分神似老鸨的讨好,“奴婢愿意为先生奉茶!”
“在?下惶恐,”谢元贞与郑蕃对面而坐,也为他倒了一杯,“好在?此案历经十数日?,眼下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
“若非先生指点那句事不过三,御史中丞还没往死谏上想,”郑蕃始终微微躬着身,见?谢元贞端起茶杯,才?跟着动作,“恐怕也没有这个胆量敢如此做!”
文死谏,武死战,若朝堂真由这位永圣帝全权掌控,事情倒还更简单些,只可?惜永圣帝并非靖襄帝。因而彼时这位耿直的御史中丞求见?,却没领会到永圣帝的意思?,郑蕃送人出殿门时就得悄悄附耳一句。
郑蕃作为中常侍,是主上的贴身奴婢,他的话等同主上的言外?之意:事不过三,便是此事要闹得人尽皆知,主上才?能点头同意。
“中常侍过誉,”谢元贞浅浅一笑,“那护军大人可?还有怨气?”
说到这里,郑蕃显得更加兴奋,“护军大人在?殿前跪了足足三日?,主上看在?眼里,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是出了好大一口恶气。亏得散骑侍郎挑衅,引护军大人在?百官面前这一闹,否则主上也苦恼该如何给他个台阶下。”
谢远山虽也有挑衅李令驰之心,但?始终不能显得太过刻意,由郑蕃出面便成了最?好的借口。他借主上之令,托谢远山前去御马厩挑选春祭出行的马匹,特地强调李令驰这几日?跪得辛苦,要挑一匹温驯的。
宫宴上百里观南大显身手,如他这般的火爆性?子,如何能养出对护军大人温驯的马匹?
“主上这口恶气并不难出,”谢元贞放下杯子,靠上身后的凭几,若有所思?,“关键在?于?如何叫护军大人心甘情愿吃下这个哑巴亏。”
郑蕃立即点点头,“因而那庾荻便是最?好的例子!护军大人一听奴婢如此说,怒气果真有所消解,估计这几日?正在?盘算,日?后如何将?人再好生接回来!”说完他又忍不住夸上两句。
“没给中常侍添麻烦,”谢元贞听他接连夸赞,只等着他蜜罐子里的后招,“在?下已然知足,您切莫太过客气。”
“奴婢说的是实话,先生洞见?人心,对于?陈年旧事也全无错漏,”果真郑蕃忍不住问出口:“倒叫奴婢有些好奇,先生家中是否有人在?朝堂任职?”
陆思?卿在?大内的耳目便是他家大姊,但?后宫不能时刻缠绕前朝,他们需要在?主上跟前也能说上话的人。
但?正因有陆贵嫔在?先,谢元贞不能再走陆思?卿的门路,他最?好是一张神秘的白?纸,叫郑蕃能放心听他的谏言。
“中常侍是要问这些消息从何而来?”谢元贞两手揣袖,微微仰头,“还是要问在?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