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昌人已经转身,听罢与妻子相视一笑,回了正堂摸一把儿子幼嫩的脑袋,“好?好?吃饭,别叫你母亲太操劳。”然后他起身,又匆匆在妻子额头落下?一吻,“先走了!”
等赶到约定的郊外,天已大黑,北郊林中的墓碑前有一道白色人影,贾昌在五步开外停下?来,将身一躬——
“不?知?小公?子传小人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谢元贞转过身,今夜他一袭白衣,腰间也配着一柄长?剑,听罢问道:“近来李令驰有何异动?”
“江豫川死了,李令驰悲痛欲绝,病得几日下?不?来床,”贾昌顿了顿,又补一句,“这次是真病了。”
李令驰年事已高,但先前为诱裴云京露出马脚,十次里也确实?有半数以上是在装病。江豫川自尽那晚,听闻李令驰回去便吐了血,谢元贞还道他这是想韬光养晦,避免成为下?一个江豫川。
谢元贞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我道江豫川不?过也是他手中的一枚稍重要?些?的棋子罢了,”说?着他不?禁嗤笑,“一个武将,一个文官,不?想竟也有师生之谊。”
“毕竟是自己?搭救过,又一路提拔上来的人,”贾昌不?胜唏嘘,“江豫川实?则为人清正,虽贵为吏部尚书?,多年来也没有刻意提拔谁,打压谁,倒也算是个好?官。要?怪就怪他投错了主子,非要?效忠李令驰那样的末路霸王。”
“投错了主子,”谢元贞重复一遍,不?认同贾昌的看法?,“群雄逐鹿,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确信自己?是压对还是压错?”
“倒也是这个理儿,”贾昌一口饭没吃,腹中空空,满脑子想着老婆孩子,此刻耐不?住有点急切,“不?知?小公?子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吩咐可不?敢有,”谢元贞眸子一暗,声音低沉如鬼魅,在隆起的一座座小山包前游荡,“只是那公?冶骁死得太容易了,我还想挖他的坟,鞭他的尸呢。”
他一字一顿定定看向贾昌,仿佛贾昌就是他要?杀的人,要?鞭的尸。
入春入夜犹寒,贾昌被这阵杀意逼得后退一步,右手不?由握上刀柄,“小公?子可莫要?开玩笑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磨着脚步,“若是没什么吩咐,小人还想回家?吃饭呢!”
说?完他转身就要?逃,岂料念一不?知?何时就堵在身后。
三刀流,
这个僮仆原是个中高手。
难怪方才送信的时候,贾昌连他的人影也瞧不?见。
贾昌眼见后路已绝,回身怒斥:“谢元贞,我与你无冤无仇,连日来也是兢兢业业为你办事,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无冤无仇,好?个无冤无仇!”谢元贞拔出长?剑,剑尖拖在地上,滑出令人烦躁的滋拉声,“不?知?你杀我谢家?家?仆的时候,是一刀给个痛快?还是如公?冶骁那般,先砍人四肢,再削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