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月来,我番禺县境内流民丛生,数量与日俱增。虽然经县尊大人开仓放粮加以慰恤,并提供些许米粮以遣返乡。但饥民甚众,且多不愿返乡,以待朝廷赈济,或者乞讨为生,数量多达万余。若是任由此等流民长期停滞番禺,恐为害四方百姓,不仅县尊大人忧心忡忡,就是县丞大人为此,也是甚为焦虑呀!”
“……”孟胜新听罢,先是一怔,继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嗯,孟掌柜要是想要招揽那个无地农人前往南洋垦殖,不妨在我番禺境内流民之中挑拣一二。”林为清朝孟胜新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说道:“听闻,南洋暑热,一年三熟,不虞粮食有缺。若是将这些流落街头的饥民带往南洋,说起来,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不是?”
“既然番禺县诸位……大人有请,我孟某自当领命。”孟胜新笑着说道:“不知在这流民之中拣选人数可有限制?”“无有任何限制。”林为清看了看陈恭之,得到授意后,摇摇头说道:“我番禺县境内停滞流民,你等皆可从中拣选。不过,在拣选过程中,尚需注意事态控制,不要弄出非必要的事端。届时,我们番禺县将会派出三班衙役和民壮,帮你维持相应秩序。”
“如此,孟某多谢番禺县诸位大人关照。”孟胜新起身,郑重地朝对方拱手行礼。
这一声“大人”,也较此前喊得丝滑了许多。
这几日,本来筹划着,是不是在番禺县街市上多摆几个粥场,以此来吸引饥民前来就食,顺便对他们蛊惑一番,以便凑足今年移民数额。
数日前,壕镜的葡萄牙人回了信,说是将派出一艘满载排水量达600吨的盖伦船,帮着启明岛运送移民。
经过数轮拉锯,双方最终议定,以每个移民一百三十两银子的运输费用达成了一致性协议。
结算方式,以黄金或白银等贵金属为支付手段。
以葡萄牙人的船只型制,若是没有装载太多货物的情况下,估计可以容纳移民约四百人左右。
当然,要是葡萄牙人为了能多赚点黑心钱,说不定也会塞入四百五十人以上。
这样一来,加上即将抵达广州的“破浪号”和“征途号”,一次性移民数量将创纪录地超过一千人!
为此,这就需要孟胜新等人要倾尽所有力量,在广州街头尽可能地收拢更多愿意出海求生的饥民。
万万没想到,瞌睡遇到了枕头,番禺县地方政府竟然主动要求他们能“收容”部分滞留饥民,以舒缓当地潜在的流民危机。
天启七年(1627年),由陕西王二发动的流民暴动开始,已愈两年,并且开始向整个陕西全境蔓延。
而陕西地方政府在遮盖了两年之久后,眼见无法再用纸包火,遂在今年二月,被迫向内阁和崇祯帝汇报流民暴动之事,引的朝堂一片哗然,更是惹得继位不到两年的的新君崇祯帝勃然大怒。
三月,罢三边总督武之望(诏令下发时已病亡)、延绥巡抚岳和声二人之职,贬斥为民,并锁拿回京治罪。
随后,崇祯帝发布谕旨,严令各地府县,清查辖地境内流民,多加抚恤慰藉,不得再搞出陕西“民乱”之恶事。
否则,朝廷将重惩之。
番禺、南海等广州府附郭县和临近县,因商贸繁华,民间殷盛,引得周边府县大量饥民涌入,乞食讨命,数量规模达数万余。
这使得广州府大为头疼,遂命番禺、南海等县严加清查辖境流民,妥善处置,勿要引发“民乱”,从而惹得朝廷震动。
番禺县在发动众多富商大户赈济了旬月后,便吃不消了。
那些商贾大户纷纷捂住自己的钱袋子、米袋子,并建议县里还是尽量将流民遣散回乡或者妥善安置于他地,勿要再“祸害”番禺父老。
这时,便有人向知县老爷献计,既然流民无处可去,莫如施些手段将这些流民移至他处,以缓番禺之困。
比如,让三班衙役把滞留饥民赶到其他县境。
比如,补贴少许米粮,让县内大户雇为佃农。
比如,将流民交于那些需要苦力的海外番商。
只要这些麻烦不留在番禺县,一切都好说。
“孟掌柜,你们招揽垦殖移民的标准,想来应是以青壮男子为主吧。”
事情谈妥后,孟胜新便恭敬地将番禺县官员一众人等送出货栈。就在林为清要挥手告辞时,貌似无意地回头问了一句。
“……呃,若是番禺县有请,老弱妇孺也是能要一些。”孟胜新小心地应道。
“呵呵,还是不要勉强。”林为清意有所指地说道:“挑拣移民,还是以你们标准来定吧。人数呢,最好稍稍多一些。”
说着,钻入轿中,在蒙蒙细雨中离开了启明货栈。
“嘿,这些大明官员!”孟胜新突然醒悟过来,那位林书办话语中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