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激愤处,董医官直接将一本他们所编著手写的《启明医科》扔到他面前,让他好生学习和品鉴,以示无私。
畏于此般威压形势,蔡文水不得不献出自己所存的三十余帖药方和医道秘术。囿于对方有精熟的医道,他也不敢胡乱写就随意糊弄过去。
到了这里,自己和家人的小命可都捏在他们手里。
万一,让他们发现药方不对,治坏了病人,说不得就要拿他是问,处以严苛的惩罚。
不过,他还是存了几分小心思,并未把几个重要的药方和秘术尽数献出,而是将之默默地熟记于心。
未久,蔡文水便被征入医政防疫部门,成为一名“官方郎中”。
在随后的日子里,他除了跟着医政人员诊断治疗前来就医的病患外,还经常参与并接受新的医学知识的学习。
还别说,一个多月以来,他还真是开了眼界,学到了不少闻所未闻的施治手段,甚至有些理论和知识还颠覆了他从医十余年所树立的传统观念。
这位董医官似乎一点也没有藏私的念头,各种知识和处置手法不厌其烦地教授给他在内的十余名医政人员和学徒。
甚至,他们在对某些医理和治疗方法始终搞不懂的情况下,董医官表现得比他们还很着急,反反复复地讲授,有时还会手把手的现场指导。
“在当今世界,许多人多半会在身体因年老而出现功能失常时,死于各种器官衰竭或者其他并发症,但在许多地方,嗯,比如大明,传染病才会是人们的苦难之源。我相信,在座的诸位或多或少都经历过或者听说过时疫的可怕,比如鼠疫、霍乱、还有天,动辄府县连片,死者数以万计,让人深怀恐惧和忧虑。”
“其实,这些传染疾病都是文明发展的直接后果。具体而言,动物被我们驯化并生活在周边附近,使疾病跨越了物种藩篱,从而感染了我们人类。”
“你们或许不知道,是牛把肺结核和天传进了人类病原体库,而马则带来了我们鼻子内部的病毒。嗯,就是风寒之类的感冒病。还有,麻疹是来自狗和牛,流感来自猪和家禽。”
“在这种情势下,城市生活,呃,也就是密集人群特别多的地方,就会使通过接触或者空气传染的疾病迅速传播,而低劣的卫生系统和污秽的环境会造成水传染疾病的流行。”
“你们刚才都挨个通过这台显微镜观察到水中的各种细菌,便可知道有些看似纯净的水源会滋生大量的病原体,若是不加以防范,很容易将这些致病的细菌流入口中,继而存于腹中。”
“一周前,我给你们都讲过霍乱的机理,那是因为弧菌在富含营养物的小肠内迅速繁殖,用目标明确的毒素攻击肠壁,造成腹泻并帮助这种有机体传播到新的宿主。很多肠道感染都有着类似的惯用机理,很容易通过上述方式传播。”
“这种传播途径也就是我们每日都需要排泄且看着厌憎的粪便。那么简单的预防技巧无非就是打破这种循环。在个体层面上,为了预防可能威胁生命的疾病和寄生虫,你们能够做到的最有效的自我保护手段就是经常洗手,尤其是在便溺后更要将双手清洗干净。”
“……”
蔡文水跟那些学徒们一样,坐的端端正正,全神贯注的倾听这位董医官的讲授,丝毫不敢有任何分心,唯恐错过了有用的要点。
这些知识,他从未在任何医书古籍上看到过,更未听说过。
但他潜意识却告诉自己,董医官所教授的诸多医学论点很可能是正确的。
那个能看到水中“游虫”的透视镜,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治病救人,就是要将病患体内的“毒游虫”清除掉,留下那些可促进人体健康机能的“有益游虫”。
他感觉,跟着这位高明的董医官学上一年半载,可能比自己在大明所从事十余年才积累的医术还要“先进”和实用许多。
自己私藏的那点药方秘术,怎么觉得有些荒唐和可笑呢?
稍稍翻一番他们从大明带回的《本草纲目》,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几个方子跟此书上列举的部分药方竟有诸多相似之处,甚至据书上的治疗方法会还更有效。
唉,惭愧之至呀!
这医道药学,恐怕还真的要如他们所说那般,不能弊帚自珍,当以开放的态度,相互提携促进,为我华夏苗裔的医学昌盛而共同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