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们过来了。”徐兴怀站起身来,将两人迎了进来,“吃了没?……要不要在我这里随便吃几口?”
“方才在屋里随便吃了点,无需再添饭了。”陈旺泉笑着将手中的酒罐晃了晃,说道:“明日正好是逢十休息日,我和德昌兄弟在供销店打了一罐酒,抓了几把咸鱼干,过来跟徐老哥喝两杯,说说闲话。”“嘿,你两人可真破费了!”徐兴怀看着那灌酒,喉头不由动了几下,随即转头朝妻子说道:“把炉子里的火重新烧起来,炒几盘蔬菜端过来。今晚,我跟两位老哥喝几杯。”
妻子孙氏笑着点了点头,招呼老大进屋寻根蜡烛出来给他们点上,自己转身朝灶台走去。
“那就麻烦嫂子给我们烧几盘好菜了。”田德昌将手中的那盘咸鱼干摆到小木桌上。
“哪有什么好菜?”孙氏说道:“不过是自留菜园子里摘来的青菜而已。……你们担待一下,屋里的肉干和鲑鱼已经吃完了,你们喝酒怕是少了一些荤腥。”
“无妨的!不瞒徐家嫂子,我们还真的馋你做出的菜。你是知道的,我屋里的女人别说青菜炒不出味来,就算给她带回一些肉块和鲜鱼,她也做不出你的手艺!……唉,谁叫咱们娶不到汉家媳妇呢!”
“说的是呀!”陈旺泉也苦笑着附和道:“这要说过日子,还得是咱们汉家媳妇来的实在。我家的也是那般,每日里连自个都收拾不好,弄得屋里乱糟糟的。我还寻思着,以后分了地,迁了家,这要是拓殖点没个公共食堂做饭,我岂不是整日里在家要吃草了!”
“哈哈……”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屋角灶台边上的孙氏听了,也是发笑不止。
他们在来到新洲后不到两年,便在地方屯殖政府的主持下,各自娶了一个当地土人女子为妻,算是成了一个家。
土人女子不仅跟我汉家人长得不一样,而且生活习惯、语言以及秉性更是迥然不同,让这些家庭在日常生活中充满了各种矛盾和冲突。
她们不仅在做饭方面,缺乏必要的天分外,连带孩子也显得很是“粗糙”,使得男人们不得不在忙碌一天后,还要抽出大量时间,耐心细致地教她们一些“文明习惯”和“传统妇德”,如何去做一个称职的妻子、合格的母亲。
说老实话,娶一个土人妻子,过得还是很累的。
“徐大哥,待今年秋收结束后,我们便要分得一份土地,这个事不会变吧?”喝了几杯酒后,陈旺泉打开了话匣子。
“这如何会变!”徐兴怀说道:“委员会的官人们早就定下来的事,怎能突然变卦?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是听到了一些偷偷议论的话。”陈旺泉低声说道:“几个月前,西夷的炮船摸到咱们启明岛,说不得就要招来西夷大军的攻伐。有人说,这要是咱们新华挡不住西夷的进攻,可不就什么都没了!不仅要分得田土没了希望,说不定还要被西夷都给捉回去当奴隶,一辈子做牛做马!”
“瞎扯!”徐兴怀将手中的酒碗重重地置于桌上,虎着脸说道:“从委员会,到各屯殖点和生产队的管事不是反复向咱们宣传过,西夷根本不足为惧,且不说他们距离咱们新华这么远,能派来的军队肯定非常有限,即使能调来了数千大军,咱们也无需怕了他们。”
“我们新华好歹有完备的炮台,有几艘大船,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保卫咱们。再不济,咱们这好几千青壮男子也受了好几年军训,形式真的危急了,也能拿了武器顶上去,跟西夷比划比划。”
“那,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在野外打不过西夷,大不了咱们都躲到城里来,让他们没吃的没喝的,熬死他们。你们也瞧见了,这几个月来,咱们不都在利用农闲时节,加紧修筑城墙嘛,待西夷杀过来,这城防可不正好修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有人心里没底。”田德昌将嘴里的小鱼刺吐了出来,很是担忧地说道:“以前呀,咱们在大明地界,总时不时地听到辽东传来败仗。你想,咱大明幅员万里,人口众多,连小小的建奴都打不过。”
“而咱们新华,人口加起来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万人,在对上西夷的时候,难免会让有些人心里犯嘀咕。”
“有啥可嘀咕的!”徐兴怀给自己又倒了小半碗酒,端了起来,“为了家里的妻儿,为了咱们分到手的田地,也为了不当奴隶,到了最后,大不了跟西夷拼了就是。没来新洲大陆前,咱们一个个的说不定早就饿死街头,哪能这般喝酒吃肉?”
“嗯,说得在理。”田德昌举起自己的酒碗,笑着说道:“反正,咱也留下了一个崽,傻婆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就算拼了命掉了脑袋,只要最后能让他们活下去,那就值了!”
“为了妻儿,咱们到时候自然是要拼命,这没话说。”陈旺泉也将自己的酒碗举了起来,“但心里还是有些虚,这安生日子还没过多久,却要跟西夷打仗了。”
“好了,干了,干了!不要去想这些还没影的事,现在呀,委员会的官人们怎么吩咐,咱们照着做就是。”
“哎,你们听到一个传闻没?……说是临近的新宁堡那边土人搞事了。”
“他们搞出什么事?”
“说是修筑城墙拖沓延误,遭到几个土人监工的处罚后,全都闹将起来。他们将监工打了,然后抢了些工具和物资,全都跑了!”
“啥?……”徐兴怀听了,顿时怔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