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处理?”朝弋反问,“你怕我会对他怎么样吗?”
“随便你对他做什么,”郁琰那双眼睛如常冷漠,“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有一位杀人犯父亲。”
朝弋被他口中那句“我的孩子”以及“孩子的父亲”熨平了心肝,心里那点恼怒顿时消了,又变成了那副没脾气的模样。
他追上郁琰向外走的脚步,然后抱住他亲了一口,狡辩着:“我只关他到约定好的雇佣期,包吃包住工资还照给,他感激我都来不及,你怎么能说我是杀人犯?”
郁琰没理他。
第76章
76
雨势并不见小。
朝弋发现自己复又陷入了那泥泞而阴湿的噩梦里。
梦中他站在那荒无人烟的街道上,冰凉的雨丝畅通无阻地从他的躯体中穿过,紧接着他闻见了燃烟的焦油味。
他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股烟味望过去,然后他看见了一扇窗,窗里亮着股诱人的光,被风雨摇动的窗帘在那亮光边缘微微地晃。
回过神来的时候,朝弋已经“站”在了窗外,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贡桌上那被点燃的烟和自己的黑白遗照,而是那站在贡桌前抽烟的人。
这人的动作看起来很生涩,果然片刻后朝弋便看见他夹着烟呛咳了起来。
他没见过这人抽烟,就算是在梦里。
“你在吗?”
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紧接着便疯狂地在胸腔里震颤起来,他下意识低头,想要伸手触摸一下自己的心跳,可那里分明是空着的,什么也没有。
梦中的朝弋并不觉得诧异,他缓慢地进入那间卧室,同那个朝窗台走去的人擦身而过。
郁琰并没有看到他。
朝弋沉默地走到贡桌前,看着那张被裱入相框的黑白遗像,然后是贡桌上的那份新的孕检报告,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涌动。
“它九周了,”那个人的声音忽然又在他身后响起,带着点几不可闻的笑意,“才一颗葡萄那么大。”
“别难过了,我会……”
雨停了。
朝弋仍保持着一个转身想要拥抱谁的姿势,可周遭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太阳很晒,四下里环盈着蝉鸣蛙叫,视野中的空气烫得仿佛蒸腾起了白烟。
片刻后,他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人的墓碑后。
朝弋绕向前,却在那方陌生的石碑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姓,他愣了愣,心里并没有流过什么复杂的念头,反而变得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