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放蒜汁。”大哥、二哥异口同声,“全家就数陶陶矫情。”
父亲听着又是不悦,“胡说八道。”他说女儿矫情可以,别人说,绝对不行。
她生病的时候,父子三个都唤她的乳名,好似她朝夕之间回到了孩提光景。可是真好,她心里暖暖的。
那时候,心里暖暖的,此刻回想起来,满心酸楚。
那样亲的父亲、兄长,原来不是她的至亲。
可是,那些遥远的,以为自己是理应得到的欢笑,又如何能忘记?
四岁的时候,大哥二哥每日去学院,她也闹着要去。父亲就说,先打下点儿根底才能去,手把手地教她。
很多个日子,父亲下衙之后就笑吟吟地到她房里,把她放在膝上,手把手地教她识字、写字。
大哥二哥则把早先的书本、功课给她找出来,晚间溜回内宅,耐心地给她讲解。
母亲——不,许夫人看着就说不像话,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父亲总是回个冷眼,说那是胡扯,你给我闭嘴;大哥二哥则说,那都是畏惧有才学的女子生造出的一句鬼话,既然是鬼话,就不能当回事。
就那样,她成了族学里唯一的女孩子,而且很得先生青睐。
每逢休沐的时候,也是父亲休沐的时候,那一天,要么是父亲考他们兄妹三个的功课,要么就是带他们去别院散心,说虽然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你们想走万里路是不大可能,可是,走遍这京城也就够用了。
好几年,甚至好些年,父亲除了政务,放在心里的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跟着父亲去别院,走在京城街头的时候,兄妹三个知晓了人世百态:有的人在经商方面颇有天赋,令身为朝廷大员的父亲都很尊重;有的人是每日起早贪黑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意,别人的一餐一饭、首饰衣料是他们的进项;有的人则是生涯悲苦,要沦落街头乞讨,别人少吃的一餐一饭、少用的一样首饰衣料,便能成为扭转当日、近期窘境的转机。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每个人的命途迥异。而自己,要惜福。
在那之后,大哥二哥早起的时候,总会溜到内宅,唤她快点儿起身,去街头吃炸油饼、豆腐脑、灌汤包、酸辣汤、烧饼……等等风味小吃。
每一次,父亲知道了,只是问他们吃了什么、好不好吃,有没有遇见什么新奇的人与事。
每一次,许夫人知道了,都会罚她抄写女戒一百遍。她无所谓,熬夜抄完之后,该出去还是会出去。后来意识到被罚会成为常事,索性每日睡前都抄写十遍女戒,逐日积累,等到被责罚的时候就把积攒下来的找出来、数出一百份交上去。
她一直和两个庶妹、姨娘不对付,父亲和哥哥知道之后,只说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要是做不到,也别抱怨,自己笨,能怪谁?
因为他们这么说,她心里踏实下来,有恃无恐地报复那些算计自己的女子、女孩子。
出嫁之前,父亲反复说:“不进宫行不行?爹爹会给你安排退路。真的,爹爹没骗你,只要你一句真心话。”
真心话?不想进宫,但一定会进宫。她不能让父亲兄长担负本没必要经历的风浪。
事情成为定局之后,大哥跟她说:“等我跟你大嫂有了孩子,你记着给孩子取名字。”
二哥则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