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去,有人从河对街快走过来,那人走进船内的同时,杨秉屹用竹竿抵住河沿,将船只撑远至河中心。
乌篷船顶低压,来人躬着腰朝坐在里面的叶忱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叶忱笑抬起手,张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对面的人抬起视线,正是张冕。
张冕走到案几前的位置坐下,面前递来一盏茶水,他赶忙双手接过才道:下官不负大人所托,陆承淮如今对我十分信任。叶忱目露赞许,张大人辛苦。
张冕卑谦作揖,多亏了大人这出投名状,否则陆承淮不会那么轻易重用我。
陆承淮以为拿到了叶忱的把柄,想借着徐文年的案子,利用皇上对他的疑心将其扳倒。
叶忱淡淡而笑,皇上要的是制衡,也最不愿意看到制衡之势被打破,陆承淮到底年事以高,不然也不会如此操之过急,而自己比他多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此事不必操之过急,求稳。
张冕离开后,叶忱慵散拿起面前的酒壶自己倒酒,自己喝。
杨秉屹进到乌篷内,从袖中拿出一串与叶忱手腕上近乎相同的佛珠,这是早前住持让人送来的,说大人或许用的上。
叶忱看了一眼,抬手接过,之前住持就与他说过,只要让对方也带上它,两人之间的纠葛就可得到最大程度的压制。
叶忱缓慢捻揉手里的佛珠,眼里轻碾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压制,为什么要压制?
*
悬寒寺。
叶老夫人上了年纪睡得也早,凝烟服侍她睡下后,闲来无事便在殿宇前散步。
随着夜色渐深,四周跟着清幽下来,宝杏问道:夫人可要回去睡了?
凝烟这会儿还不觉得倦乏,摇头说,再走一会吧。
相比在叶府时的谨言慎行,无时无刻担心自己哪里有做的不妥,如今在庙里她只需白日陪着祖母诵经祈福,简直是再轻松不过事了。
而夜里走在寺中,耳边有吹风树叶被风送来的簌簌响声,时不时还有空灵的鸟雀声,心境也轻畅许多。
宝杏便陪着凝烟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过白日诵经的法堂,她忍不住问:夫人,你说老夫人祭拜的到底是谁啊。
宝杏讲起来就一肚子的疑惑,哪有祭拜一块空排位的,连姓甚名谁都不知。
凝烟自然也不知道,回想起祖母每每看向那块排位时的神色,不是悲伤,更多的是恨怨。
明明恨着一人,却还要年年来祭,她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但既然祖母不愿让人知道,总有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