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铁华黎对舒哥翰的畏缩之词不以为然,但看在大汗的面子上,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他心中,出动全部五万最精锐的金帐狼牙绝无可能还拿不下那数千人只知道偷袭的卑鄙汉人,至于埋伏什么的,在金帐狼牙绝强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伎俩都是无用的。
舒哥翰看着铁华黎骑上战马呼啸而去,听着王庭营地中响起了紧急出征的战鼓号角,心中却是惴惴不安,这铁华黎悍勇有余却谋略不足,不知道为什么父汗这么信任重用他。
这些年来,雷神之怒一直都在草原外围偷袭散居的部落,一旦王庭发重兵围歼,他们就立即退守防备极强的龙舞城,往往让突施勇士损兵折将却无功而返,这次雷吟第一次深入草原腹地,没有绝对的把握,他岂会如此冒险?
燕云骑军对蒙金、高丽的百战百胜威名岂是侥幸得来的?
想到这些,舒哥翰心情越发沉重了,可他的父汗对他的建议想法往往都是置之一笑,让他徒唤奈何。
和他同样心情沉重的还有木锡真,金帐狼牙已经全军出动,但他对一举歼灭雷吟却毫无把握,雷神之怒的威名太盛,绝不是轻易就能够打倒的。
只是在此刻,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不做出足够的反击举动,各大部落的头领们肯定就翻天了,那他的汗位就岌岌可危了,现在狼牙军全军尽出,以铁华黎的彪悍勇武应该能够给雷吟一个教训,让自己可以在各头领面前有个交代。
从汗座上缓缓起身,木锡真第一次感觉到了衰老的滋味,这些年来燕云军对他的压力和部族内部的纷争让他心力交瘁,再无当年的初登汗位时的悍勇。
从帐壁上取下一把悬挂着的弯刀,木锡真走到了金帐的角落,把弯刀递到了一名少年的面前。
“草原的男儿就像天上的雄鹰,风雨再大也不能够阻挡它飞翔的翅膀!拿着它,用它割下敌人的头颅来祭奠你逝去的亲人!”
阿格里抬起头看着这心目中天神一般的大汗,他跪在地上双手接过了弯刀,死灰般的眼睛中开始透出熊熊的火焰。
阴山余脉,狂风山谷。
雷吟看着手下的将士扑灭了最后一堆照明的篝火,负手眺望远方。整片谷地已经开始渐渐陷入了一片昏暗当中,落日的余晖照在不远处低矮的山脉之上,给这荒山镶上一道金边。
早在摧毁纳兰部落的时候,他就一人独骑先行赶到了狂风山谷,在这通往龙舞城的必经之地中早已埋伏着燕云军精锐的二万骑兵和三万步卒,就等突施狼牙军的到来。
这几年来,他一直都避免让雷神之怒和狼牙军正面碰撞,为的就是麻痹其首领,让领将以为雷神之怒不敢与之争锋,暗地里早已把这支突施精锐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那五千雷神之怒故意携带掳掠来的财货拖沓行军,就是雷吟设的一个饵,让对方不能不吞的饵,这狂风山谷就是金帐狼牙埋骨之所!
在雷吟的脚下,摆放着一台七尺宽的青铜连弩车,这种传自先秦时代的军中利器是对付游牧骑兵的杀手锏,由三名身强力壮的弩兵上弦后可一发十矢,箭头呈破甲三棱状,箭身长约五尺,儿臂粗细,射程可达三百步,既可守城,由马车拖动也可作野战使用,不知道有多少草原骑兵在这连弩车下落马饮恨。
而今天在这里,足足排列了一千五百部青铜连弩车,是整个燕云军中全部装备数量的八成!
此时,在暮色中一支报讯的响箭划过了天际。
来了!
雷吟上马横刀,斩将在他手中发出微微的轻颤,似乎在兴奋地期待饱饮胡人的鲜血。
刀气纵横,血流千里!
木锡真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他确实很疲惫了,在铁华黎领军出击后实在支持不住小睡了半晌,不料这一睡竟然就到了半夜。
牛油巨烛被点亮了,这个时候木锡真才发现他宽大奢华的卧室中居然挤满了人,而他的大儿子舒哥翰就站在他的床前,满脸凄惶之色。
“怎么啦,怎么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看到这番诡异的情景,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了木锡真的心头,他连忙起身颤声惊问道。
“是不是狼牙军出什么问题了?”
“父汗,金帐狼牙在狂风山谷遇到燕云军的连弩车阵伏击,铁华黎将军当场战死,五万狼军只回来万余人!”舒哥翰痛哭着扑到在床前。
木锡真茫然地看了看卧室中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绝望的表情。
这位雄霸大草原二十余年的豪杰人物,喉咙发出“格格”的声响,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